房氏被問得啞口無言,眼睛一冷,惡狠狠的道,“好你個夏小蟬,好你個狼心狗肺,無情無義的東西,你就是這樣對待你親哥的?”
“我怎麼對待他了?”
“你自己吃香喝辣,就看着自己親哥吃鹹菜苦饅頭?你自己穿錦衣綢緞,住大屋使喚奴僕,你哥結婚連個住的屋子都沒有,你怎麼就這樣狠心?”
夏家的屋子,在幾兄弟小時候,都是一起住的,等兄弟年齡大了,夏大虎性格自私,很有盤算,自然先佔了一間。
夏三虎是讀書人,很得父母歡心,自然佔了一間屋子。
而夏明珠因爲是房氏寵愛的女兒,也佔了一間。
剩下的夏小蟬和夏小紅,因是兩個賠錢貨,房氏自是不心疼的,只餓不死一樣,當牲口一般養着就行,所以,夏小蟬和夏小紅住的屋子,是臨近豬圈茅坑一處隔板搭建的黑屋子,這個屋子又臭又陰暗,夏天蚊子多得整晚嗡嗡叫,住着別提多難受。
夏二虎因爲被房氏早早送出去做工賺錢,家裡是沒有他的房間的,在平時回家,都是在柴房臨時拿兩塊木板搭着將就睡而已。
這結婚,自然沒房子住了。
房氏最初指責夏小蟬的時候,還有一些的忐忑,但說着說着,她越說,越發覺得自己委屈。
哼,眼前這個殺千刀的可是自己身體上掉下來的肉,就是被賣掉了又如何?一輩子都改變不了,她是自己身體上掉下來的肉,她吃香喝辣,自己親孃卻吃着鹹菜過日子,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加不孝順的女兒嗎?
當下,房氏有些怨毒的看着夏小蟬,惡狠狠的道,“夏小蟬,我告訴你,你必須出去給你哥修房子,不但如此,還得給我和你爹生活費,我和你爹可是一把拉扯你長大的,你以爲沒有老孃,你能活到現在來享福?這,可是你欠我的。”
夏小蟬愣了一下,失笑道,“說完了?你想要多少生活費?”
房氏本以爲這殺千刀的要怎麼推脫了,沒想到夏小蟬一下詢問她想要多少銀子,幾乎立即的,她心裡就高興起來。
她眼裡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道,“一百兩,給我一百兩的生活費,我和你爹一人一百兩生活費。”
一旁夏三虎眼神一閃,過去拉住房氏,房氏回過神,道,“是每年都得給一百兩,這一百兩,可不是買斷價,如果不是老孃生下,如果不是老孃的血脈好,你根本不可能現在能享福當夫人。”
夏小蟬看了房氏身邊的夏三虎和夏明珠一眼,譏諷一笑,道,“你們覺得……可能嘛?我現在已經不是夏家人,我的戶籍,也早已不在夏家,呵呵,你們已經賣了我,還想問我要錢?”
夏三虎眼裡冷意一閃而過,道,“夏小蟬,你不不是傻子,你應該知道一個女人沒有孃家,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夏小蟬,我奉勸你識相點,不然,你以後別想回這個孃家,別想有事找我們幫忙。”
夏小蟬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什麼時候問過你們幫忙?而且,你夏三虎這輩子只有求人的份,你——有能力幫人嗎?”
這話一出,夏三虎的臉色又青又白,難看到了極致。
夏三虎惡狠狠的道,“你……你……夏小蟬,你這個殺千刀的,你給老子等着。”
夏小蟬涼涼的道,“只有沒本事的人,纔會不斷叫囂,說粗話,夏三虎,你也就利用房氏到處朝別人要錢的這點本事而已,你,比乞丐還不如,乞丐起碼不利用老母,乞丐起碼自己下跪求人,而你,要你的老母替你求人,夏三虎,你真的不配做男人。”
夏三虎聽了這話,簡直肺都要氣炸了,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着夏小蟬,道,“夏小蟬,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是吧?等着,你給老子等着。”
夏三虎知道,就小傻子家裡那幾個學過拳腳的下人在,自家是討不到任何便宜了,無奈,只得惡狠狠的走了。
夏三虎離開以後,在房氏身邊,夏明珠怯生生的道,“娘,姐怎麼可以變成這個樣子?娘,姐怎麼額的無情無義?嗚嗚,娘,你別生氣啊,姐姐……也許只是一時氣話,不是有意這樣說的,等她消氣了,肯定還會給你拿一百兩銀子的生活費的。”
房氏怒道,“這殺千刀的就是沒良心啊,早知道啊,在當初剛剛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應該一下掐死她,真是後悔生了這樣一個小畜生,小畜生,你會有報應的,你一定會有報應的,明珠啊,你就是心善,總是爲她開脫,可憐這樣善良美好,還要被她污衊,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能理。”
夏明珠慘白着小臉,一臉的無辜,道,“娘,別這樣,算了,算了,你別罵姐姐了,姐姐也有難處的……姐,娘是捨不得你,娘已經後悔了啊,娘想認回你,你就原諒娘一回吧。”
能把人回回去,才能順理成章霸佔小傻子家裡的錢,不是嗎?
至於夏小蟬,只要人哄回去,有的是時候收拾她。
只要夏小蟬沒了錢,帶着一個傻子而已,看她過什麼樣日子,哼,有她求人的時候。
夏明珠一邊做出一副善良大義的模樣,話裡話外,則都指責夏小蟬不孝順,記仇。
這年月的人都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做父母的,哪怕再錯,只要做出認錯的態度,做子女的就要屈從,要認回自己的父母。
可惜,夏明珠遇到的,是心腸早已變得冷硬的夏小蟬,而不是前世那個對親情有眷戀的夏小蟬。
夏小蟬嗤笑一聲,道,“喲,這時候說得多清高,不是拿我賣了二十兩嘛,不是一定要把我賣妓院嘛?既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間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明珠,你一再挑撥房氏在我跟前來謾罵,這是爲何?我知道你心狠手辣,但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是一頭披着人皮的惡鬼啊,你這是要逼死親姐你才高興?”
夏明珠慌了,她一個沒有結婚的姑娘,萬萬不可以擔上這樣的名聲的啊。
當下,夏明珠立即嗚嗚哭着,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姐,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和娘和好而已,我知道我是多餘的,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嗚嗚,我……我走就是!”
一個扭身一下跑了出去,好像一副好心被人誤解,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好在她的本面目,大家都還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村子裡的婦女都在夏小蟬這裡賺錢呢,自然都幫着夏小蟬。
便有婆子忍不住,對房氏罵道,“房氏,我要是你,我就自己跑去沉塘算了,真是沒見過你這樣做孃的,你咋就這麼見不得你閨女好呢?大的一個,你賣給一個老光棍,險些被打死了,這還要賣第二次,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
“房氏,你再在這裡撒潑,大家就去稟告里正,讓你去祠堂跪着,以後啊,你也別出來了。”
開玩笑,夏小蟬這裡給的工錢可足了,大冬天閒着也閒着,這裡不但有免費炭火,還能賺一大筆錢等着過年,傻子纔會讓這房氏把好事攪合了呢。
最終,房氏灰溜溜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