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爲什麼要算在我身上?”
“想要報仇的人,根本說不清楚,不能用常規的想法來衡量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麼,阿棠,你聽我一句勸,他身上的餘毒厲害的緊,除了你祖父,白家根本沒人能解。”
“你也不能?”
“我學的都不過是皮毛功夫,要是你父親還在世的話,興許還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好像是少了些。”
“三成已經是很好的了,那味毒藥不是你祖父一個人研製出來的,他一直不肯告訴我這件大事,所以在他透露之前,連我都不知道,當年他官運亨通,在太醫院如日中天的時候,爲什麼要辭官回鄉。”
白宗元的口風很緊,儘管老夫人實在想不明白,私底下問過他幾次,他只會說婦道人家不要多管這些。
既然話說到兩口子差點翻臉的境界,老夫人知道,這應該是老頭子的底線,他不會說的,撬開他的嘴,拔了他的牙也問不出來的。
沒想到,最後說出來的,還是白宗元本人。
他是大夫,比誰都更加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所以,他臨終前,要見的人只有髮妻,只有這個一輩子都聽他的話,爲他做事的髮妻。
老夫人聽完這件事情,不能相信一樣看着他。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辭官回鄉了,這件事情就是一根毒刺,如果我留在天都城,留在宮裡,遲早這根毒刺會扎進我的心口。”
“那麼,那麼白家世代爲醫,以後都不能入朝了?”
“只要我的口風過緊,過些年,皇上如了願,就不會再計較這些,況且皇上當時玉口金言答應了我,等我的長子成年,可以入宮承繼我的位置。”
“太醫院的領首?”
“你看看萬兒當年的本事,恐怕以後還要勝過我良多,我一直以爲不用過幾年,我和皇上都能如願了。”
誰知道,天算不如人算。
白家的長子爲了一個女人背叛了白家,還英年早逝,白家變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地步。
“萬一,萬一皇上改變了心意。”
“我都選擇躲到這麼遠的荀陵郡,皇上應該明白我的用心良苦,所以後來老二進了宮,雖然他的資質一般,還是進了太醫院。”
白旗山露出個欣慰的笑容:“白家的家業不會斷,老二年紀還輕,在宮裡辦差至少還有幾十年,我就不信幾十年,白家不能再出一個厲害的大夫。”
說完這些,白宗元當晚就嚥了氣,撒手人寰。
這個秘密就堵在老夫人的心口,她突然不想老二繼續留在宮中。
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矛盾。
她一邊擔心老二在宮中的性命堪憂,一邊又不想違背老爺子的心願。
白家世代爲宮中太醫,就算不能領首,也不能徹底斷了。
所以,她當做沒事人一樣,連皇上都已經是新帝登基。
白家最危險的日子,應該已經都過去了,就讓老二太太平平混一輩子。
沒準小輩中當真被老爺子說中,再出一個出類拔萃的。
“出類拔萃的是出了,有些人不由得別人不嫉妒,不眼紅,那就是所謂的天分兩個字,阿棠,你的天分比你父親當年的更加明顯。”
白棠不想自賣自誇,但是盧姐姐也曾經說過差不多的話。
一樣的醫書,別人要刻苦鑽研,反覆鑽研,她看一兩遍就能夠上下貫通,沒有絲毫的障礙。
盧紫瑩說她的底子好,給了她穴位圖,手把手教她施針。
她才學了多久,盧紫瑩又學了多久。
但是兩個人眼前的施針手法,已經是不分伯仲之間。
她缺少的只是一點實踐經驗,卻在施針手法開創新招的路上越走越遠,別人根本追不上來了。
這是白棠憋着一口氣,要讓蘇子澈脫胎換骨,祛了身體裡所有的餘毒。
這不是爲了白家曾經造下的孽,而是爲了她的心上人。
“阿棠,陵王肯定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你,你必須懸崖勒馬,不能一錯再錯了。”
白棠看着老夫人,這要算是苦口婆心,怎麼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而且當年白宗元給阿澈下毒,和如今她被驅逐過白家有什麼關係?
因爲她天分高,醫術以後會出類拔萃,所以容不得她在家裡,這不是勸解,這簡直就是笑話。
最近,都沒聽過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了。
“你對阿芍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追究。”
“我對阿芍做什麼了?”
白棠倒是要問問清楚,別屎盆子都往她頭上扣,她壓根就沒打算承認。
“你讓人在白府門口……”
“我讓人?白老夫人,你是親眼見着的,還是親耳聽見的。”
本來,就是看着老夫人年紀大了,不是什麼大事兒,她不想計較。
做人不能不計較,否則你退讓的多,別人那是步步緊逼,把你逼到牆角,求救無門。
“我是沒有親眼見着,親耳聽着,可是阿芍的事情,不都是你經手的。”
“她說的,她說是我經手的,那她有沒有說,信是她寫的,人是她認錯的,她被看門的鮑婆子訛詐了多少銀子,是我替她討要回來的!”
天知道,白芍到底怎麼在別人面前編派自己的。
白棠沒有要替她藏着掖着的必要。
這些事情,從頭到尾都是白芍一個人做的。
她要是想撇清關係,那就是真的清清爽爽,一點干係沒有。
如今,邱恩蘇已經到了阿澈那邊,鮑婆子幾個也都跟着跑了,沒有人證,就靠大家一張嘴。
白棠就不信,她還說不過白芍。
“沒事,老夫人覺着白芍纔是白家的正經孫女,她說的都是真話,那麼還有菖蒲在呢,麥冬已經不是白家的人了,說出來的話沒有分量,菖蒲總是老夫人的親信了,讓她進來,讓她來說說,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棠根本沒給白老夫人考慮周旋的餘地,直接大步走到門口,將房門一推。
“菖蒲,你給我進來。”
菖蒲就在不遠處和香菜說話,香菜一直姐姐長姐姐短的,和她倒是能談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