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迎娶苗素問的第二天,宮中設宴款待羣臣,外命婦更是要進宮拜見皇后。馮氏身爲伯夫人,少不得要進宮的,於是一大早,顧承勇夫妻還有文韜夫妻就進宮去了。
黃清婉嫁給了文平,是武安侯夫人,按說這個時候也得進宮。可是清婉已經快要生產了,誰也不敢再這個時候再讓她進宮去啊。所幸顧家深受皇恩,苗素問又與顧家交好,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人追究。
苗素問已經是皇后,所以就在鳳儀宮接受了外命婦的朝賀。叩拜結束之後,衆人按照各自的身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接受外命婦朝賀,同樣是需要穿大禮服的,但是與昨日成親所傳大紅禮服不同,今天這一身,更加正式合乎規矩了。
苗素問頭上戴着阜羅額子以及九龍四鳳冠,臉上貼着珠翠面花,雙耳掛珠排環。身上穿着黻領中單,外穿深青色直領翟衣,其上繡一百四十八對翟鳥。腰間束副帶、大帶、革帶,身前正中系膝蔽,後身系大綬,兩側懸掛玉佩及小綬。
苗素問出身大家,即便這麼多年身在鄉野,可是骨子裡那些從小受到的教育學過的規矩從來不會忘。別看這一身皇后冠服沉重無比,可苗素問依舊姿態優雅的坐在那裡,絲毫不見半絲疲憊懈怠之色。
馮氏從蒲團之上起身,瞧瞧擡眼看了一下前面的苗素問,這個模樣的苗素問,是她從未見過的。但馮氏也不得不承認,其實這樣的一身裝扮,纔是最適合苗素問那雍容典雅的氣質。
苗素問能夠走到今天,也屬實不容易,馮氏與苗素問相識多年,自然是爲苗素問高興的。
大殿之中,除了少數幾個人認識苗素問之外,其餘大多數都不認識。當然,關於永康帝和苗素問之間的愛怨糾葛,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好奇,這位傳奇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樣。而到了此時,衆人才算是見到了皇后的真面目,衆人不由得感慨,難怪陛下會對皇后一心一意,這樣的女子,的確值得任何人堅守。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看法,這其中也有一些外命婦,對於此刻端坐於大殿上的那個女人,很是不屑。這其中,少不得有齊王妃了。
齊王妃自從元宵夜在承天門上摔跤小產,之後調養了好久,纔算是把身子養好了。可是齊王卻因爲守衛南疆與安南國一戰,而失去了一條左臂,雖然最終救回了性命,終歸是成了殘廢。
齊王妃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嬌顏和紹遠夫妻的頭上,心中對紹遠夫妻怨恨不已,此時瞧着那端坐於大殿上的苗素問,連帶的也是看着不順眼了。憑什麼好事都是他們家的啊?一個私生子成了親王,一個鄉下丫頭成了王妃,還有一個未婚先孕傷風敗俗的女人,竟然成了皇后。這都是什麼世道?
齊王妃心中暗恨,可是臉上卻並不敢露出來什麼
。她不傻,眼前這位是皇后,不是當初的嬌顏,若是惹了皇后,那她真的就不用活了。所以齊王妃只能是心裡暗恨,臉上卻笑得燦爛無比。
這樣的場合,後宮中的內命婦也要出席的,不過永康帝后宮簡單,除了苗素問之外,也就只有淑妃一人了。
自從永康帝不顧一切離京開始,淑妃就日夜懸心,生怕永康帝真的把苗素問找回來。可偏偏,永康帝就真的把苗素問帶回來了,還用最隆重的儀式,迎娶了苗素問。這對於淑妃來說,簡直是巨大的打擊,淑妃因爲這件事纏綿病榻許久,今天也是勉強撐着來拜見的。
之前一直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面,今天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那個女人,淑妃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跟苗素問相比,真的差了不是一丁半點兒。
淑妃是後宮中僅次於皇后的女人了,所以今天就坐在了苗素問的左手邊,只要一扭頭,就可以看見那邊端坐如儀的苗素問。淑妃越是打量苗素問,這心裡就越是妒恨交加,就是這個女人,吸引了皇帝的全部注意力。讓皇帝爲了她,連祖宗禮法都不顧,連滿朝文武的反對都不管,執意要娶她爲後。
看着苗素問嬌美的側臉,淑妃更是嫉妒不已。按說苗素問的歲數比淑妃還要大一些,可是看起來比淑妃還要年輕。那一張臉雖然不算瑩潤如玉,但也不見多少皺紋,而且氣色極佳,膚色白裡透紅,眉眼之間含着喜悅,更添幾分姿色。
眼前的女子猶若牡丹花一般,國色天香雍容華貴,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典雅氣質。即便她曾經在外漂泊二十年,飽受生活的困苦磨難,但是與生俱來的優雅,是怎麼也磨不掉的。
見到了這等風華的女子,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在場的女人,也會念念不忘。淑妃不由得想起,眼前女人的姐姐,正是當初惠帝的皇后,據說當年惠帝的皇后,也是風華絕代,容色傾城。
所以說苗家真是了不得,一門之中,竟然出來了兩位皇后。也幸虧苗家滅門了,不然的話,以苗家女子這般的容色,再加上那樣高貴的出身,如今哪裡還會有別人能佔去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若是苗家還在,不說別的,光是苗家的女兒,也就足以名揚天下了。
瞧着這樣容顏絕世的苗素問,淑妃心中的妒恨更是加深了幾層,若不是這個女人,自己怎麼會受到如此的冷落?她這一生就是個悲劇,嫁了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生了個兒子,養大也不貼心。孃家又沒多大本事,幫不上忙使不上力的,往後在這宮中,她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了。
淑妃越想越是難過,越想就越恨,恨老天爺的不公,恨永康帝對苗素問的專情,恨苗素問吸引了永康帝全部的心神。這種種的一切,在淑妃的心中醞釀發酵,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出來。
淑妃心裡有這麼多的負面情緒,臉上多少也是能夠顯出來一些,別人或許注意不大,可是跟淑妃有同樣心情的齊王妃,還是很敏銳的察覺了
。齊王妃微微翹起嘴角,就說嘛,皇帝這麼做,淑妃怎麼可能甘心?
瞧淑妃那樣子,一定也是妒恨交加,指不定心裡巴望着苗素問出事纔好呢。齊王妃微微翹起嘴角,齊王現在算是廢人一個,基本上也沒什麼指望了。可是,這個仇,她不能不報,皇帝,勇親王,顧嬌顏,你們都等着吧,你們所施加在我們夫妻身上的一切,我會一一討回來的。
齊王妃與淑妃的陰暗心思,旁人自然是不知情,苗素問此時正面帶微笑的與衆外命婦說笑呢。這宮中的酒宴,大多就是名堂,今天,也不過就是衆人進宮來,拜見一下皇后,同時皇后也可以對官員的家眷有一個大致的瞭解罷了。
酒宴進行了一陣子,苗素問就先行離席了,她這一身的確是不輕快,需要回寢宮換下來才行。苗素問在宮人的攙扶下,回到了寢殿,將這一身冠服換下,另外換了常服,然後也沒有再回到前面大殿,只是派人,宣了馮氏與婉凝到後殿來敘話。
馮氏和婉凝兩人在宮人的引領下,來到了苗素問所在的後殿,一見面,苗素問就笑了,“親家,侄媳婦,快坐下,咱們一起說說話。”
有宮人搬過來錦凳,馮氏和婉凝行禮之後坐下,苗素問就急忙問馮氏,“親家,嬌兒那邊一起都好麼?”雖然馮氏早就回到京城了,可是苗素問在別院待嫁,根本見不到馮氏,故而甫一見面,苗素問就詢問起嬌顏的情形。
“嬌兒還好,她月子裡養的好,出了月子也沒落什麼病根兒。兩個小娃長的也挺快,我離開的時候,靖燁都十斤多了,小傢伙胖的很呢,還歡實。白天現在也不睡那麼多了,上午睡一覺,下午睡一覺,其餘時候就是玩兒。”
說起來外孫,馮氏可就止不住了,那可是從心裡往外高興呢。“倆孩子更能吃了,也幸虧嬌兒奶好,加上還有奶孃,倒是沒缺了他倆吃奶。袁姑姑她們也都很盡心,嬌兒伺候孩子倒是也行,兩個孩子都挺好。”
其實馮氏也不過比苗素問晚離開南疆二十來天而已,但是聽見孫兒的情形,苗素問依舊是忍不住高興。“親家,聽說瑾萱生了是麼?我也沒工夫過去看看,瑾萱咋樣?對了,還有文平的媳婦,叫什麼來着?聽說也快要生了是麼?”
“明天就是年三十,最近這些時候親家怕是也沒少忙活了,千萬保重。如今伯府可是少不了親家裡裡外外忙活呢。”苗素問還是改不過來,依舊稱呼馮氏爲親家。馮氏那邊也是習慣了,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倆人相處,依舊如同往常一般。
馮氏在後殿,與苗素問聊了一陣子,時候不早,前殿的宴席也結束了。於是馮氏就領着婉凝告退,從後殿出來,隨着那些外命婦們,一同出了皇宮。
馮氏等人剛剛出了宮門,來到顧家馬車停放的地方,結果就見到府裡的管事着急忙慌的上前稟報,“夫人,您可算出來了,五少夫人剛剛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