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站住,你們是不是嫌着不夠亂啊?都消停兒的坐下,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老丫頭,你既然回來了,就安心的在家住上一些日子。咱們總得看看顧家是個什麼態度,要是承義真的不顧你們夫妻的情分,到時候你這些哥哥準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趙家老太太趕忙的喊住了兒子們,又轉頭來勸閨女,“要是承義心裡還有你,能過來接你,那就在家住一段然後再回去。你們畢竟是結髮的夫妻,真的就這麼散了,以後還上哪去找這麼貼心的人去?咱們不過是要給顧家那婆子一個教訓,讓她以後不敢再欺負你們孃兒幾個就好,日子還得過不是?”
其實趙氏回孃家,也並不是就真的不想跟顧承義過了。她只是一時氣憤,又心疼閨女受罪,所以纔會帶着閨女回來的。這時聽到母親的話,也不由得就低下了頭,“都聽孃的。”
趙氏的幾個嫂子見到這情形,也都各自去拽了丈夫回來。
“娘說得對,這出一家進一家的不容易,可不能隨口說說就散了。那顧家的婆子可惡,妹夫卻是個好人呢,要我說啊,小妹就在家住上一段日子,讓那老太婆知道知道厲害。等着過些時候,讓妹夫把你們接回去,依舊安穩的過日子也就算了。”趙氏的大嫂趕緊說道。
“對,對,大嫂說得對,小妹你先安心領着外甥住下,啥都不用想,就這麼安心的住着。十天半個月之後,看那顧家婆子着急不着急?”趙氏的二嫂也跟着附和。
趙氏也明白,嫂子們各自心裡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呢,不過好歹面子上都說的不錯,趙氏也就權當做是不知道。“謝謝嫂子們體諒了,那我就在家住上一陣子。要是顧家不想好好過日子了,我也不會真的就一直留在孃家,到時候再想別的辦法。”
“行了,不說這些,你們娘們兒一路走回來,怕是又累又餓了。趕緊的吃飯,吃過飯了,咱們娘們兒再好好嘮嗑兒。”趙家老太太擺擺手,示意媳婦們趕緊收拾桌子吃飯。
於是,趙家的媳婦還有孫媳婦們,都趕忙的去廚房收拾飯菜了。趙家也是個大家子,還沒分家,但是趙家老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也能鎮得住這些媳婦們,所以家裡倒是還算挺和睦的。
就這樣,趙氏領着幾個閨女在孃家住了下來,一家人有說有笑的,說到了半夜才各自睡去。
與趙家其樂融融相比,顧家的氣氛可就有些不好了。趙氏帶着女兒們回了孃家,走的十分乾脆,一點兒面子也沒給老爺子和李氏。趙氏剛剛出門,李氏就氣的倒在了炕上不動彈。
“天老爺啊,我這是做了哪門子的孽啊?這一個二個的,全都不聽我的了啊。我這哪是當婆婆啊?我纔是受氣的媳婦啊,我活了大半輩子,到老了,卻要受媳婦的氣啊。我真是活夠了,就讓我死了吧。”李氏躺在炕上,仰面朝天誰也不看,就在那連哭帶嚎的。
“行了吧你,還不是你自己鬧騰的?我讓你出來勸勸,結果你不但不勸着,反而還火上澆油的。但凡人家有點兒氣性,還不就被你氣走了怎麼?我看這回你怎麼辦?你有能耐,你去給老三重新說一個媳婦回來吧。”老爺子也生氣了,坐在那裡一邊抽菸,一邊訓李氏。
“爹,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娘啊?我娘也是一心爲了咱們家好,三嫂那麼護着她家那幾個臭丫頭,咋地?咱們還得把那幾個丫頭片子當祖宗供起來不成了?不過是讓她們乾點活罷了,用得着弄這麼一出麼?”那邊顧秀麗一邊伸手在李氏的前胸後背又拍又捶,一邊幫着母親說話。
老爺子停下了抽菸,擡頭看了看自家的閨女,“老丫頭,你別一口一個丫頭片子臭丫頭的,你也是顧家的閨女,你這麼說好聽麼?”老爺子十分的疼愛閨女,很少說重話的。尤其是閨女已經說了親事,即將出門子了,老爺子更是捨不得。可是今天,老爺子就覺得閨女這話刺耳,忍不住說了句。
李氏卻是一下子從炕上坐了起來,指着老爺子的鼻子道,“你說啥呢?我的閨女,能跟她們一樣兒麼?咱家秀麗,那可是我捧在手心兒裡頭的老閨女,比那幾個嬌貴一百倍。說她們是丫頭片子都算是擡舉了,那就是一羣白眼狼。”
老爺子正低頭抽菸呢,卻被李氏這話給噎着了,一口煙全數噴了出來,然後就不停的咳嗽。好半天,老爺子才停了下來,“行,你厲害,你有本事。我看老三回來,你怎麼跟老三說?說你攆走了他媳婦他閨女?你去聽聽外面人都怎麼說?人家不得說你誠心不讓老三家好好過日子?”
老爺子今天是真的生氣了,其實也不光是生李氏的氣,同時也是生趙氏的氣。他真是沒想到,自己都放低了姿態讓趙氏留下,趙氏依舊那樣揚長而去。老爺子覺得,他這臉上也是掛不住。不過老爺子不是李氏,他不能像李氏那樣撒潑,只能把火氣憋在心裡面,越憋越難受,正好就朝着李氏來了。
“我怎麼就不想老三過好日子了?他自己沒兒子,跟我還有什麼關係?那個女人生不出兒子還這麼猖狂,咱們顧家就不該要這樣的媳婦。走了更好,走了清淨,少了那麼個喪門星,說不定老三就轉了運氣了呢。”李氏可不是那種隨意就服輸的,到了這時候,也是嘴硬。
老爺子氣的不行,乾脆下地出了門,“不跟你說話了,我去地裡轉悠轉悠。”地裡的小苗已經陸陸續續的出來了,老爺子每天都要下地去看一看的。今天正好出去避開李氏,也省得倆人在家吵起來。
老爺子走了,屋子裡就剩下李氏和顧秀麗兩個,徐氏早就躲出去了。家裡鬧成這樣,就是因爲她出幺蛾子,這個時候,她哪裡還敢在家呆着?
到了黃昏時分,吳氏還沒有從孃家回來,徐氏也跑的不見了影子。李氏氣的不行,卻也沒辦法,只好自己起來,領着秀麗倆人在廚房裡忙活,一邊幹活,一邊還罵罵咧咧的不算完。
這邊李氏把米下鍋,菜也都清洗好了,徐氏才從外頭回來。李氏一見到徐氏回來,就氣不打一處來,操起燒火棍來,朝着徐氏就打了過去,“你個敗家的娘們兒,今天是你做飯,一天了,你死哪裡去鬼混不回來做飯?你要是覺得這顧家留不住你,那你也滾,我們老顧家養不起你這樣的。”
以往趙氏和吳氏都在家的時候,李氏是不會這樣罵徐氏的,可是今天另外倆媳婦都不在,徐氏可不就吃了排頭?徐氏左躲右閃的避開燒火棍,可惜還是有幾下子掃到了身上,疼的徐氏直咧嘴。
“娘啊,俺不是故意的,俺這不是回來做飯了麼?今天天不好,俺沒看準時辰。”徐氏雙手抱着頭,一邊躲避一邊求饒道。
徐氏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捱打,以前李氏最是護着她了,從來也沒打過她。卻是沒想到,今天李氏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撒,如今又只有徐氏這個媳婦在跟前兒,不朝着徐氏使勁兒,還能衝着誰?
李氏抽了徐氏幾棍子,然後就把燒火棍扔在了地上,氣呼呼的說道,“趕緊的把飯菜都弄好了收拾上桌,耽誤了大傢伙吃飯,我扒了你的皮。”說完,李氏就轉身進屋了,留下徐氏,忍着身上的疼,開始炒菜。
等到顧家人吃過了晚飯,顧承義才從外面回來,他今天被人請去幫忙蓋房子了,村子東頭的劉家要給兒子蓋房子,請了顧承義。顧承義泥瓦活和木工活都做得不錯,一般村裡誰家要蓋房子,都會請他過去幫忙的。
顧承義回家,就見到自家的屋子漆黑一片,半點兒光亮都沒有。伸手一摸,炕上也不熱乎,顧承義就皺了眉,一邊喊着妻子和閨女的名字,一邊來到了東院。“爹,娘,丫頭她娘上哪裡去了?”顧承義問道。
老爺子嘆了口氣,“老三,你過來坐,爹跟你說個事兒。”老爺子朝着顧承義招招手,把顧承義叫到了跟前兒,然後就把中午的事情跟顧承信說了。
顧承義一聽說閨女又被打了,還氣的媳婦帶着孩子回了孃家,這下子可就着急了。“這可怎麼好?孩子她娘是個好脾氣的,這得是生了多大的氣?連孩子她娘都能氣走了。爹,俺這就去趙家山,去找孩子她娘。”
顧承義說着就要往外走,這時李氏卻騰的一下子坐起來,“站住,你往哪兒去?那女人既然離了顧家的門兒,這輩子就別想再進顧家。老三,你要是敢去,你也不用再回來了。”
顧承義回頭,看了看李氏,“我回不回來,你說的不算,我是顧家的兒子,這老顧家有我的一份兒,憑啥我不回來?”說完,顧承信轉身就往外走。
“老三,今天太晚了,路上不好走,萬一遇上野獸啥的可咋整?明天一早,你再去趙家山吧。”老爺子在後面趕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