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丫的臉依舊消瘦,她是先天不足加上後天失調,就算天天大魚大肉,也很難長胖了,只不過經過多年的調養,面色看上去不錯。
“嗯,我娘已經不准我出門了,這次還是我央求一起來的。”提起出嫁的事情,黃小丫有些羞澀,眼瞼不自覺的垂下,手指不安的扭動着。
“唉,長大真不好,看着你們一個個都出嫁。”福兒癟着嘴,她和黃小丫的感情好,一想到她即將出嫁,嫁的還那麼遠,以後怕是難得見一面了。
“我也捨不得你們。”黃小丫低低的說着,真誠的看着福兒:“我以後儘量回來看你,聽我爹說,他和我公爹關係很好,到時候可以通融的。”
福兒點頭,只能這樣了。
“沁兒。”鄭成凱走了過來,笑嘻嘻的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後示意趙小花讓開,趙小花接觸到他的視線,下意識讓開了,鄭成凱便順利的坐在張沁兒身邊。
只是趙小花才讓開,忽然又想起什麼,想坐回去,但是鄭成凱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只得作罷。
張沁兒看到他,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對這個情商是硬傷的傢伙,她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來做什麼?又沒有請你。”
“對了,你幹嘛不請我?我還是從旁人口中聽到的。”張沁兒不提,鄭成凱反而忘記了,他今天之所以來的這麼晚,就是因爲事前沒有得到消息,送給晗生的禮物,那是早在晗生考中秀才時,他就準備好的。
不然空手上門,可就丟臉了。
張沁兒看鄭成凱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就算有再大的氣,也只得消了,她心中的那些彎彎繞繞,說給鄭成凱聽,他也是不懂的。
雖說張沁兒也想和鄭成凱保持這種友情,只不過她深刻的知道,在這種大環境下,隨着年紀日漸大了,她實在不能和鄭成凱保持太過親密的關係了,就算說話什麼的,也最好有旁人在場。
以後他們兩個人總是要談婚論嫁,雖說鄭成凱一昧蠻狠的表示他不會理會未來妻子,也要求張沁兒未來丈夫允許他們的友情,但是張沁兒怎麼聽,怎麼覺得蛋疼。
哪裡有這樣的!
“怕你忙。”張沁兒說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
鄭成凱卻信了,只不過好心的說:“再忙,知道今天是晗生的大好日子,我也會找時間來一趟的,下回你有什麼事,不用怕我忙不忙的。”
張沁兒撫額嘆息,無語了一會,才說:“不是快收賦稅了嗎?衙門裡應該忙的不行纔是。”
“最近在造冊子,不過不關我的事,再過幾****跟着下鄉幾趟就行。”提起收賦稅,鄭成凱的表情不是很好,今年劉知縣又折騰一些新花樣出來,這回沒有折騰在百姓身上,卻是狠狠的壓榨了臨川當地的鄉紳富商們。
“沁兒,你隨我來。”鄭成凱起身,示意張沁兒跟上。
張沁兒遲疑了會,看到鄭成凱滿臉的嚴肅,似乎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和她說,於是就起身跟上。
福兒見狀,趕緊站起來,走在張沁兒身邊,根據楊氏的指示,千萬不能讓鄭成凱和張沁兒單獨在一起!
所以每次鄭成凱來時,福兒都要默默的充當一回人形電燈泡,只不過每次看鄭成凱和張沁兒都是很嚴肅的談論事情,什麼拉拉小手,親親小嘴的情況,完全沒有好不好!
到了後院人較少的地方,鄭成凱瞟了福兒一眼,福兒很默契的站在原地,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怎麼了?”
“我之前和你說,臨川會是劉知縣的最後一任,但是我前不久得到消息,說劉知縣也許會再連任三年。”鄭成凱鄭重的說,這個消息並沒有確定,只是聽說劉知縣在上面做了一些小動作。
“什麼?”張沁兒變了臉色,原本以爲劉知縣只會待三年,如今已經過去一大半,心想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沒想到現在聽說劉知縣可能還會連任,張沁兒頓時覺得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噁心。
依着劉知縣刮地皮的手段,一年勝過一年,張沁兒他們生活在鄉下,還不太明顯,逢年過節給知縣送一些孝敬銀子,也就罷了,但是生活在府城的商戶們,日子就過的苦多了。
這並不能說只苦了商戶,商戶被迫交更多的銀子,那麼銀子從哪裡來?於是貨物就不斷的漲價,這樣一來,最終還是老百姓遭了殃。
“怎麼會這樣?不是一般都是三年嗎?施知縣連任都算少見的。”
張沁兒心底抱怨着,就算劉知縣想繼續刮地皮,好歹換個地方啊,這一個地方連續刮六年,在富饒的地方,都要給刮窮了。
鄭成凱冷笑了聲,說:“他當然想留在這裡,他剛來時,我們沒有做好準備,就任由他刮地皮了,如果再換個地方,哪裡能這麼順利?”
介於當地鄉紳勢力,一般知縣剛來時的一年半載都是無法收斂更多的財務,除非對方上道,雙方彼此保持一個默契的關係,不然三年下來,能夠收刮到的東西並不會太多。
張沁兒無語,這個原因她早就聽鄭成凱和林氏他們說過了,只得無奈的說:“那現在怎麼辦?”
她簡直無法想象劉知縣再留三年這臨川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放心,我也只是順口和你說一下,咱們早就有所準備了,呂員外有親戚在外當官,正好得知劉知縣的事情,我們一商量,肯定是不能讓劉知縣再留下去,所以決定一起使勁,把劉知縣求的那件事給黃了。”鄭成凱信心滿懷的人,臨川的那些鄉紳們,雖然在臨川勢力不算特別大,但是家族多多少少都有當官的親戚,彼此同聲同氣的。
這些事情,張沁兒只能聽個半懂,看鄭成凱一副有信心的樣子,也就放心了,說:“那你們看着辦吧,總不能讓劉知縣再待下去。”
鄭成凱點了點頭,這件事只是告訴她一聲而已,也並沒有想過讓她出什麼主意,說過也就拋之腦後了,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我聽說你爹孃打算去潘家提親,是嗎?”
張沁兒:“……”
鄭成凱:“潘牧之那個傢伙,我去見過了,人倒是還不錯,不過你怕是沒希望了。”
張沁兒:“……爲什麼?”
鄭成凱:“他書房掛着張樂兒的畫像!我去的時候,他正對着那畫像傻笑,我一看這樣,就知道你們肯定是不成了。”
張沁兒吃了一驚,雖然對這件事有些猜測,但是聽到鄭成凱說出來,心裡一陣詭異,怪怪的說:“你說他喜歡樂兒?……不對,你是怎麼見他的?”
鄭成凱一臉正經的說:“翻牆,我潛進去的,要不然我哪裡看到他書房那些東西!”
張沁兒糾結了,囧囧有神的看着某隻,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鄭成凱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很淡然的看着張沁兒,甚至安慰着:“我原本是想進去打他一頓的,讓他知道分寸,不過看到他似乎喜歡的是張樂兒,我就放過他了,你也別傷心,比他好的,多的是呢!”
張沁兒汗顏,摸了摸額頭不存在的汗水,小心肝一陣亂顫:“我警告你啊,以後我要是嫁人了,你敢打我丈夫,我絕對不放過你!”
笑話!任何男人被鄭成凱這麼一打,回頭還怎麼對她有好臉色?這貨簡直坑死她了!
原本想着嫁給他,結果他大爺還不肯,現在好了,不肯就不肯了,還能夠做出這麼奇葩的舉止,簡直讓人無語到家了。
鄭成凱瞪了她一眼,很強勢的說:“不行!他要是不准我們見面,得打!他要是對你不好,得打!他要是吃喝嫖賭,更要打!”
張沁兒:“……”
你丫還敢更坑一些嗎?
無力的擺了擺手,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出去吧,待會都要開席了,我得幫着上菜。”
“嗯,我也來幫忙。”鄭成凱很淡定的說,然後兩個人朝廚房走去,福兒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在後面。
她發誓,剛纔那些話她都沒有聽到!
呃,還是爲她未來的姐夫默哀三秒鐘吧。
剛到廚房,楊氏就在查看菜準備的怎麼樣了,和陳氏一商量,發現差不多都可以了,於是楊氏出去,打算尋張志仁說一聲。
張志仁喊了幾個兄弟,搬了好幾罈子的酒來,一部分是徐老頭家買的米酒,一部分就是去年釀造的葡萄酒,這是全部的存貨,打算喝完今年再釀新的。
太陽高高的掛起,萬里無雲,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秋陽並不太曬,照在人身上,只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除了堂屋擺了三桌外,其餘的也沒有擺在廂房,而是直接擺在空曠的院子裡。
足足有十來桌,男人女人小孩全部分開坐,女人小孩的桌子上就只擺着葡萄酒。
今天的菜色十分豐富,蒸煮炸燉,樣樣皆有,末了,還上了花式果盤,用的是西瓜香瓜和葡萄橘子等當季的水果,看上去十分搶眼好看。
鄭成凱一直跟在張沁兒後面幫忙,等菜都上齊了,纔到男人的那桌找了一個空位,和人客套了幾句,便大口喝酒起來。
張沁兒坐在院子的角落,視線卻不知不覺停留在他身上,隔的有些遠,大家說笑聲匯聚成一片嘈雜,她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但是卻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十分的爽朗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