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連氏,大家都頓時被這番話驚住了,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張志禮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只有馮氏和張樂兒紅了眼,感覺眼睛中似乎有種什麼液體,即將滴落下來,小寶和甜兒年紀還小,並不懂張志禮這番話的意思和勇氣,自是愣愣的看着大家。
張沁兒嘆息着,心想,怎麼就不能夠過一個好好的中秋節呢?爲什麼每次到老宅來,都要上演這種把戲?謝氏和連氏非要這麼貪心,不把兩個兒子逼死,不罷休?
“志禮,你這是在和我說話?”呆愣過後,連氏只覺得滿心的怒氣,她的兒子居然當着所有人的面不給她臉?
張志禮默默的站起身來,說:“爹,娘奉養銀子我會努力,貞娘他們的添箱我也會努力,但是兒子無能,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張志禮不比張志仁,家中有張沁兒善於賺錢,對於張志禮來說,如今他的壓力很大,因爲他不喜歡欠人家的錢財,哪怕是欠自己二哥的,他渴望着早些還債,但是老宅卻總層出不窮的想要他將全部身家拿出來,說實話,這樣久了之後,張志禮真的很累。
他起身,朝外面走去,馮氏也帶着張樂兒和小寶甜兒一起朝外面走去,他們的的步伐很慢,卻又很歡快,似乎解脫了什麼,全身心都輕鬆了起來。
張老頭心中的震驚還未消失,他就看着張志禮一家默默的離開,心中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異常的苦澀。
“志禮!你敢,你要是走出這個門,就不是我張家的人了!”
連氏氣急了,沒想到張志禮沒有賠禮道歉,反而蹬鼻子上臉了,這要是被他打臉了,日後誰還服氣她?
張志禮腳步一停,頭也不回,嘲諷的說着:“若真不是張家的人,我倒是徹底鬆氣了
。”
“娘……我好累,你知道嗎?我努力的賺錢,很想賺很多錢,但是我每個月的工錢加上私診的錢,也不過一兩多,就算我每天只喝一碗稀粥,一個饅頭,也攢不下去這麼多錢來,我真的好累……”
張志禮回過身來,絕望般的看着連氏,哀慼着:“娘,你讓我喘口氣行不行?”
連氏被這樣的張志禮嚇住了,印象中張志禮從來沒有這般對待她過,就算當初馮氏被折磨的病倒,張志禮要求分家時,也沒有這般過!
張志廉和謝氏也一時愣住了,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想要二房三房讓張俊傑去縣城讀書而已,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你不必這副臉孔,我就算是要飯,也不會用你們一文錢的!”一隻站在旁邊的張俊傑忽然開口了,語氣充滿嘲諷和尖銳。
“你們一家人都要把我們逼死了,你在這裡裝什麼清高?”張樂兒心中早記恨着他下午訓斥小寶的事情,此時張俊傑一開口,她就忍不住瞪眼怒視。
“我逼你了嗎?胡說!”張俊傑哪裡受得住氣,當即就對峙起來。
“呵,你當然沒逼,若非輩分壓人,你就算跪在我們面前求,我們也不會理!張俊傑你給我聽好了,你最好祈求我這輩子沒出息,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張樂兒的氣性還真大,這會兒什麼話都敢說,聽的張沁兒眼皮直跳,張樂兒這是太激動了!
她忙過去拉住張樂兒,馮氏也反應過來了,不敢再讓張樂兒說話。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這話一說出,不論是連氏還是張老頭以及張志廉謝氏個個驚怒不已,張俊傑更是抿嘴對罵:“好!你們也給我等着,要是我張俊傑有一日起來了,定要你們好看,就算跪在我面前,我還嫌擋了路!”
“你就算起來了,我也要把你踩下去!”張樂兒立刻回敬。
“混蛋!荒唐!通通給我住嘴!”張老頭氣的咬牙切齒,他一把推翻桌子,上面擺着的月餅點心全部打翻在地上,陶器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
所有的人都同時屏住呼吸,一個個盯着張老頭看。
張老頭痛心疾首,看着這個,又看着那個,氣的渾身抖個不停,他哀慼的說:“你們都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啊!怎麼能夠這樣說話?就算是仇人也沒有這樣狠的啊!你們這是要氣死我啊!”
月色似乎被一塊烏雲遮住,四下光線越發暗淡,在夜色之下,每個人的情緒都受到了掩藏,張貞娘和張蓮兒算是張家老宅中最單純的人,而張俊峰此時也傻眼了,不善言辭的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說如此小弟要讀書,自然是由他這個大哥送學的,如今他的兔子越來越好了,到了明年一定可以多賣很多錢的,至於媳婦……他還年輕,並不急。
張志仁也想說些什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發怒和哀傷的張老頭,他的心中如同刀割似的,難過萬分
。
“爹,快別這樣說,都是小孩子,口沒遮攔的,你可別往心裡去。”張志仁抿了抿嘴,開口勸慰着張老頭。
張志廉也開口跟着說:“是啊,爹,你別生氣,樂兒和俊傑都小着呢,他們懂什麼?”
謝氏撇了撇嘴,小聲的嘀咕着:“錯也是樂兒這丫頭的錯,一個姑娘家,怎麼就說的出這樣混賬的話?指不定是誰教的呢!”
張志仁嘆息着,怎麼不知道謝氏這是想把屎盆子扣到張樂兒身上,雖然從張志仁的觀點來看,張樂兒確實錯了,但是張俊傑……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剛纔看到張俊傑那憤恨的眼神,張志仁一個長輩都心裡發毛了,這樣的侄子,如果可以的話,張志仁也不敢過多接觸。
還是息事寧人吧,張志仁心裡想着,也沒有和楊氏張沁兒她們商量,直接說:“爹,娘你們都彆氣了,都是我的錯!自小你們送我讀書考科舉,導致家裡窮困,到三弟的時候,別說供不起讀書,就連生活都是問題,我當時確實不打算讀書,但是你們卻把三弟送去藥鋪做學徒了……”
“這些年來,三弟都不容易,我們能有今天,還是託三弟的福,所以就由我一人承擔俊傑的學費吧,這讀書是好事,先前都是大家過於激動了。”
張俊傑卻哼哼的冷笑着,說:“假好心!”
張志仁把這事應承下來,回頭就得被楊氏和張沁兒他們說,心裡正七上八下,又見張俊傑根本不領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既然你們已經分家出去了,就不用你們負擔了。”在這短短的時刻,張老頭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有在徐州的,也有在逃荒路上,更有在這富足村的。
再次擡頭,他眼中已是一片堅定,心想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還不如分個乾乾淨淨好了!
“以後你們兩家除了我和你孃的奉養銀子、逢年過節的年禮,別的就不用了,至於貞娘蓮兒她們的親事,你們兩家看着給,不給也是可以的!”這話幾乎像是斷親了,在場的人又一次被驚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張老頭,一度以爲他這是發瘋了!
連氏要說什麼,卻被張老頭眼神一瞪,當即不敢說了。
“就這樣了,你們兩家都回去了,以後沒事少到這邊來往!”
張老頭揮揮手,讓張志仁和張志禮他們兩家都各自回去,要他們的奉養銀子和年禮那是因爲不想讓別人說他們兄弟沒有孝心,這兩樣張志仁和張志禮兄弟兩個都做的很好,張老頭也相信他們可以做到。
這時哪怕是張志禮也是神色動容不已,他看着張老頭,滿肚子的話想說,最後卻只說:“爹,我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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