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日平靜無風,和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給人一種恍若春日的溫暖。
路旁幾棵大楊樹上,除了幾片灰色的乾枯殘葉還在枝頭搖搖欲墜,還有喜鵲穿梭其間,聲聲鳴叫,聽在人心裡,更是覺得暖洋洋的。
忽然,一陣鞭炮聲響打破了這片寧靜。
待聲音越來越近了,這才能看清,來人好像是五六個衙役,身上穿着統一的衙門制服,最前面的兩個,一人手中舉着一根細竹竿,竹竿上纏着包了紅紙的鞭炮,那噼裡啪啦的響聲,就是這麼來的。
而後面跟着的幾人,也是一臉喜色,手中或是拿着鑼鼓敲打着,或者空手跟隨。
看着這一行人,路人無不好奇,不知不覺地跟隨上了。
“呦,這是出了啥大喜事啊?”
“不知道哩,跟着看看吧。”路人竊竊私語。
路人一直跟着他們,最後,竟然停在了蘇府的大門前。
這回他們恍然大悟。
“哦,一定是蘇家的公子考中了。”
話說此時蘇老夫人正歪在炕上,腿上蓋着大毛毯子,聽蘇可心說外面的有趣事兒。
蘇家的小廝僕從開始忙碌開了,爭搶着擠破了頭的想要去向蘇老夫人稟告此事。
如此喜事,要是在老太太跟前露臉了,這賞錢,必然是少不了的。
於是,正當蘇老夫人聽到興起處的時候,忽然見一小廝跌跌撞撞地進來了。
與其說他是走進來的,倒不如說他是跌進來的。剛剛只顧着跑了,連守在老太太院中的大丫頭都沒有搭理,直接闖了進來,生怕進來的晚了,被別人搶了先,那這賞錢可就沒他的份兒。就算是有,那絕對也是很少了。
“這是幹啥?成何體統!”蘇老夫人喝道。
她一向家規甚嚴,見這小廝身上穿的衣裳,應該是大門門房那邊的,應該是連二門都進不去的,此時竟然闖進了她的居室,可見是膽大包天了。
蘇可心也正說得高興,見此情景,也是一臉驚訝地看着那小廝。
蘇老夫人滿面怒色,但是那小廝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直接進了屋,在離蘇老夫人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太太,大少爺考中了,外面來報喜的了。”
蘇老夫人見這小廝簡直是無禮到家了,正想喊人來講他打出去,誰料竟然聽到了這樣的話。
“你說的可是真的?”遲疑了好一會兒,蘇老夫人這纔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她見那小廝點頭,又笑着將剛纔的話說了一遍,臉上的怒色瞬間被喜色所代替。
“賞,賞他二兩銀子!”蘇老夫人一聲令下。
房中的大丫頭笑着道了一聲“是”,便拿出銀子,給了地上跪着的小廝。
那小廝雙手接過銀子,瞪大眼睛看着,二兩銀子,他好幾個月的工錢了,老太太出手果然是不一般。看來,他的決定是對的。
蘇老夫人心中狂喜,但是竟然手足無措起來。
迷瞪了好一會兒,這纔回過神來,自己將腿上搭着的毛毯掀開,就要下榻去。
“哎呦,老太太您可慢着點兒。”吉祥一邊過去扶着,一邊口中笑道。
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上回好像還是蘇慕安考中進士的時候。沒想到,這才幾年的功夫,孫子也考上了。
蘇老夫人心裡感慨十分,蘇家兩個進士都是她看着考出來的,等她百年之後,再也不用怕沒臉去見太爺了。
門外看景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裡三層外三層,蘇家在他們蒼山縣,也算是數得着拍的名門望族,又是官宦之家,詩書禮儀那套,自然是少不了的。在這門口等着,過會兒,肯定會有喜錢拿。
“瞧,老太太出來了。”有眼尖的人喊道。
衆人聞言,忙向門內看去,稍等了片刻,果然見假山水池圍成的影壁後面,轉出一個身穿棕褐色衣裙的老婦人。
這老婦人一臉喜色,也不用人扶,竟然走得飛快。
門口這些衙役,一見蘇老夫人出來了,最前頭的那個忙上前笑道:“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大少爺考中了貢士。”
蘇老夫人聞言,這回徹底相信了這個好消息,臉上的皺紋全都舒展開了,煥發出一種別樣的光彩。
“好,好。”蘇老夫人說道。
那衙役又道:“我們陸大人說了,等抽了空,必定親自登門道喜。”
“聽到了沒?知縣老爺要親自來道喜。”人羣中有人小聲傳道。
那些衙役又開始說起什麼“前程似錦”“步步高昇”之類的吉利話,後面自然有蘇府的大管家出面,給他們每人一個小紅包。
衙役們悄悄地捏了捏,心中都有了數,那吉利話說的,就更不吝嗇了。
待那些衙役走了之後,蘇老夫人也轉身,笑着進了門。
圍着看熱鬧的人還沒走,他們知道,好戲還在後頭。
果然,那管家交代了小廝一聲,便見有兩個小廝出來,手裡各拎着一個錢袋子,從裡面抓了一把,便向人羣中撒去。
頓時,蘇家大門前,歡騰一片。
而此時,蘇可言卻並不知道這個好消息,他正和蓮子在暖棚裡。
“你看這種類型的菜,是最能招蟲子的”,蓮子指着一叢菠菜說道,“葉嫩汁多,生長的環境也溼熱,蟲子最是喜歡這種環境。一個不留神,哪裡出了紕漏,就會被蟲子咬了。”
蘇可言在一旁聽着,越聽她說,越是明白了她那天憂心的原因,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嚴重性。
“那該如何呢?”蘇可言問道。
他雖然對這些莊稼之事也瞭解一些,但是和蓮子比起來,仍然只是皮毛而已。
蓮子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沒有辦法了。”
“北方是秋收之後種冬小麥,最好的播種時期是在九月,但是如今已經過去太長時間了,早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生長日期,要是勉強播種的話,肯定挨不過這個冬天。”蓮子說道。蘇可言見她面上神色深沉,心中也不由得沉重了起來。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想出法子,能讓她不再這麼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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