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等蘇曜迴應,便又有客人來了攤位前買發糕。
蘇曜看着在攤位前忙碌的陸爲霜,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二兩銀子,轉身在衆人看不見時露出了一抹異常開朗的笑意。
那笑意在冷冷的蘇曜臉上顯得有些突兀,卻又好像,這纔是本來的他。
待送走了面前的這批客人,再次回頭時,陸爲霜已經在附近找不到了蘇曜的身影。
她慌亂地轉頭衝身後的亭子望去,才發現在她忙碌時,蘇曜已經去到了亭子裡。
此時的他也正隔着那條清澈見底地河,從對岸遙望過來。
與陸爲霜兩人隔江而望。
周叔見蘇曜離開了,在幫着陸爲霜包發糕時,忍不住道:“誒?你那表哥呢?”
“他啊,沒來過這鎮上,所以我便讓他去四處轉轉了,我這兒一人也能忙得過來。”陸爲霜解釋道。
周叔聽後,十分贊同地點頭,“嗯……我看也是,那蘇蘇一看就不像是會幹這個活的。”
“哦?!那周叔你覺得蘇蘇應當是幹啥的?”陸爲霜笑道。
“嗯……”周叔思忖了片刻後道:“我瞧着他啥也不像,就像在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什麼都不會。”
聽到這,陸爲霜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聲來,這周叔眼睛還真是夠尖銳的,這都能叫他瞧出來。
“丫頭,你說我猜的對不對?我看人可準了我跟你說。”看着陸爲霜的反應,周叔想當然地認爲自己猜對了。
他自然是猜對了,可就算如此陸爲霜也不便告知實情,是以便道:“一半一半……我表哥身子不大好,所以確實不大出門,但家境麼也與我差不多,所以也算不上是什麼公子哥的。”
陸爲霜一面將手裡的發糕遞給面前的客人,一面與身邊的周叔閒聊着。
若是可以,陸爲霜是真的不願意欺騙別人自己的真實姓名以及她的現狀的。
特別是每當周叔真心待她的時候,她就更是覺得自己心裡有罪惡感。
她想,等未來尋個適合的機會,她一定會向這些幫助自己的人好好說明這一切,她知道按着這麼個趨勢下去,那一天不遠了,就在她徹底變得強大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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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晏來福安鎮已有半月有餘。
起初,以爲從小便生活在西北的他會受不了這兒的生活以及環境。
直到居住了兩日後才發現,這兒也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差。
這裡的人十分熱情,街道每日都熙熙攘攘,不像他曾住的地方,一眼望去皆是光禿禿的山脈,連年下不了幾場雨,寸草不生。
雖說因爲身份的關係他的生活沒有像其他百姓那樣艱苦,可那些事實卻也還是存在在趙子晏的腦子裡。
“主子,您今日心情怎的這樣好?”
趙子晏偏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喜來,挑眉道:“這天氣好,我這心情自然也是好的。”
“就是……這兒的環境這樣好,主子的心情能不好嗎?”喜寶在一旁斜睨着眼睛沖喜來道。
喜來喜寶是趙子晏的貼身奴才與婢女,他們是趙子晏少時從他人手裡救下的一對龍鳳兄妹,跟在他身邊伺候也已經有十餘年了。
由於自己有要事在身,是以他比他們倆先到了這福安鎮一步,而他們倆則是兩日前剛到。
對於這有別於家鄉的環境,兩人都顯得格外好奇與欣喜。
喜來見妹妹與自己這樣說話,不想理會,便頭一偏不再看她。
“喜來!!你快過來,我瞧見橋下面有鴨子!!鴨子!!!”
喜來一聽,便面露喜色地匆匆沖喜寶跑去,完全將方纔兩人的矛盾以及主子拋到了腦後。
“哪兒哪兒呢!!”喜來趴在橋的欄杆上往下張望。
“這兒!!”
“你們倆別這樣大驚小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們都多沒見過世面呢。”趙子晏沖喜來喜寶道。
喜寶笑着回頭,“哪會!光是主子您一身錦衣華服的,別人都不敢那樣去想您。”
是了。
這趙子晏正是吳掌櫃口中所說的剛搬來福安鎮南邊宅子的趙公子。
當趙子晏跟在激動萬分的喜來喜寶身後走過橋頭時,來到橋上的他卻突然停下了步子。
跑在前面的喜來喜寶見主子沒有跟上,便紛紛停下步子偏頭衝身後望了過來。
兩人見主子站在橋上一動不動,便又轉身衝他跑了回去。
“主子……怎麼了?”喜來好奇地道。
此時,趙子晏沒有回答喜來的話,而後轉過身子,在四下環顧了一圈。
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傍河而建的一處亭子上。
他雙眼一眯,盯着那個坐在亭子裡頭戴笠帽的身影,許久都未曾挪開視線。
“主子,怎麼了?”
跟在主子身邊久了,喜來喜寶也清楚了主子的性子。
雖說平日裡主子看起來談笑風生,分外親和,但也只有他們倆知道主子一旦正經起來,連他們都是怕的。
是以,眼下見着主子此番嚴肅的模樣,喜來喜寶心裡便驀地緊張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趙子晏這才轉過頭來,衝兩人輕鬆地道:“沒事兒,我以爲有人在喊我,走吧……”
說着,趙子晏便率先邁開了步子衝橋下走去。
愣在原地的喜來喜寶兩人見此,面面相覷了一陣後也跟上了趙子晏的步子一道離去。
坐在亭子裡的蘇曜緩緩擡頭,漸漸露出他帽檐下的那張臉。
他的目光分明落在了方纔趙子晏消失的方向,眼底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審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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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爲霜將今日帶來的發糕都賣完了之後纔開始收拾攤子。
比起平日裡,她倒是不大喜歡這市集日,因爲會遇上許多村子裡的熟人,每每那個時候她都只能事先避開,讓周叔幫忙。
好在周叔也不會問那麼多。
她偏頭見蘇曜還坐在河對岸的亭子裡,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大喜,你不等等你表哥嗎?待會兒他若是回來了,找不見你了可咋辦?”周叔見陸爲霜要走連忙道。
陸爲霜衝周叔笑了笑,伸手指着河對岸道:“他在那兒呢……’說着將特意留下的一塊發糕遞到了周叔的手裡,“周叔來,帶回去給丫頭吃,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