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孟然被從趙府放回來時已經是亥時了。
當他拖着一身的血氣回到醫坊時只見自己的醫坊裡頭亮着點點燭火。立在門口的孫孟然渾身一怔,涼意漸漸地從他的腳底升起。
隔壁鎮內一大戶人家的老爺突染急症,他的藥童白朮今早便出發去了隔壁鎮,今日應當不會回來纔對,那眼下在他醫坊的人又會是誰?
方纔那趙府的人尋來,二話不說便將他綁去了趙府已經叫他驚出了一身冷汗,怎麼眼下……
今晚註定不是平安夜啊,孫孟然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想到這,孫孟然躡手躡腳地將手中的藥箱擱置了下來,眼睛在四下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了一處立在角落的木棍上。
他伸手拿起了木棍。
從他幼年習醫後,便從未違背過醫德,也未曾用這雙手傷過什麼人。可若今日的情況當真緊急,那便是怪不得他了,大不了……
打殘了之後,自己再爲他進行醫治。
畢竟,自己這個醫坊,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醫坊。
孫孟然的醫坊位於福安鎮的鎮東街上,鎮東街是福安鎮百姓聚集之地,因爲此處不像鎮西街那般繁華,也沒有鎮南那般幽靜,倒是稍顯平常了,是以很多鎮上的百姓都將自己的家安置在此處。
孫孟然本着爲百姓服務的態度,也將自己的醫坊建在此處。
一來,百姓們尋他看病方便。二來,此處地方較爲空曠,只要手上有銀子,買了地皮醫坊便隨他擴建。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這鎮南街太不起眼,是以可以很好的隱藏他想要隱藏的秘密。
孫孟然握着手中的棍子,緊張地往前,越是靠近醫坊的大門他的便越是走的小心謹慎,待來到門前後,他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沫,而後猛的推開了大門。
醫坊的大門鏈接的便是他平日裡給病人看診的地方,眼下原本漆黑一片的廳內亮着一盞幽幽的豆油燈,似是孫孟然的動作將外頭的風帶了進來,那原本燃燒穩定的豆油燈,幽幽地晃了晃,火苗顯得十分不穩定。
“出來!!”孫孟然看着那豆油燈大喊了一聲,“我知道你在這裡!!!!”
話音剛落,便有兩道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老孫,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難不成還怕咱們將你的醫坊給連夜搬走不成?”
“就是……咱們眼下就算再落魄也不至於來偷你這處的這些瓶瓶罐罐的。”
說話的是兩個約莫剛剛二十出頭的男子,他們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在孫孟然面前也沒有對自己的容貌與聲音進行僞裝,顯然是與孫孟然相熟的。
見出現在他醫坊的是這兩人,孫孟然大鬆了一口氣,手中的棍子應聲落地,“你們倆!!!竟是敢如此嚇唬我,看我回頭怎麼在你們主子面前告狀!”
孫孟然一面罵罵咧咧,一面轉身去將那被他擱置在外頭的藥箱取了回來,待關上了醫坊大門,纔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徒然回神,偏頭盯着眼下正立在他面前盯着他瞧得兩個男人。
“不對啊,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當去做事兒了纔對,怎麼?”孫孟然不解地盯看着兩人。
“什麼任務能有咱們夫人重要!!”一人淡淡地衝孫孟然回道。
另一人隨手拿過桌上的蘋果啃了一口,似是有些酸,微微蹙了蹙眉接過話道:“不僅是咱們,就連散落在四下的暗衛應當都有所行動了!”
“夫人?”孫孟然怔了許久,才似有反應地回道:“陸爲霜出事兒了?”
“韋山韋水!”
孫孟然的話音剛落,一道漠然地聲音便在一旁響起。
那兩個名叫韋山韋水的暗衛一聽,一人忙從桌上跳下,另一人則是丟了那隻啃了一半的蘋果,一副嚴肅的樣子。
“蘇曜,我說你又在搞什麼名堂?”孫孟然見一身黑衣的蘇曜從暗處隱現而出,忙上前不解地道。
“錢生的資料,你放在何處了!”
蘇曜的聲音冰冷,整個人的周身都充斥着一股子肅殺之氣,若不是孫孟然瞭解他,眼下他怕是連靠近都不敢。
“錢生?”孫孟然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瞬時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連忙快步往蘇曜所來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處設立在草藥間後頭的暗室,暗室十分寬敞,因爲被草藥隔間與後頭他自己的臥室夾在其中,是以沒人會想到這處會有這麼一個暗室。平日裡,蘇曜來尋孫孟然時,多數時候也都是在這暗室中碰面的。而暗室中藏着許多卷軸書籍,還有經過暗衛之手從各路傳來的消息,從十幾年前開始這些消息便都是由孫孟然在歸整,每一處放的什麼資料他的心裡都十分清楚。
可眼下……原本整潔的暗室,竟是被人翻的亂七八糟。
若不是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孫孟然只怕是會尖叫出聲。
眼下卻只能捂着嘴巴,心痛地道:“你……你這是又對我這下了什麼毒手!!”不用多想,孫孟然便知這是出自蘇曜之手。
除了他只怕是沒人敢在他的地盤如此放肆撒野了。
“錢生的資料。”蘇曜冷冰冰地將手伸手了孫孟然面前。
“老孫,你還是趕緊給主子找出來吧,不然……你這的各路消息明日只怕是要重新規整了。”
孫孟然含淚小心地踏進了暗室中,從一處角落裡翻找了片刻,尋出了一卷卷軸,將其交到了蘇曜手中,“你要誰的資料便是尋我麼……作何要這般呢?!!!”
孫孟然雖是將卷軸給了蘇曜,但嘴上的碎碎念卻是沒有停下。
倏地,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了話語,偏頭衝正在翻看卷軸的蘇曜道,“不對,陸爲霜出什麼事兒了?”
“失蹤了……”蘇曜拿着卷軸快步來到桌前。
韋山韋水見此,忙替他展開了一張紙,磨墨。
蘇曜掃了一眼卷軸,將上面所提到的地點位置都寫在了那紙上,“被錢生盯上了,眼下應當叫他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