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放在以前一點都不假,人嘛,總有一股子怨天尤人推卸責任的無賴勁,窮瘋了,餓慘了,難道還指望他們跟你談人生講道理,可能嗎?恐怕誰都沒有這個心情,所以,這樣的人一旦吃了虧,上了當,自身自然而然就會生出那種玩命的瘋狂勁,就跟吃了藥的惡狗一樣,窮追猛打,典型的爛命一條,打死一個夠本,弄死一雙還賺一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生活好了,錢也來的快了,刁民也自然而然的隨着社會的節奏在不斷的更新換代,弱小的他們欺負,他們挑釁,碰到強大到還能對付的就拉夥結伴一起羣毆,這個社會人多欺負人少已經不算丟人,那叫本事,而如果碰到那種維護國家正義機關的警察叔叔,他們也學乖了,學精了,不跟你打專跟你鬧,還跟你談人權,我的乖乖,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小喬村很顯然,對於刁民這門高深的學問,已經鑽研到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地步,男女老少,一個個刻苦不已,精益求精。
華南公路剛好將小喬村一分爲二,一個南一個北,佔盡了天時地利的小喬村在修建馬路之時就狠狠的得到了一批賠款,隨後經濟一步步的上升,也漸漸的讓他們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生活習性,當然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馬路的人自然就會在馬路上佔盡相當大的優勢,這幫刁民自然也不例外,平時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看見過往的外地司機經過,趕緊抓住自己家裡的一隻老母雞就拼命的塞到別人車輪子底下去,等到人家司機下來,幾個壯小夥一股腦兒圍上去,開始了長篇大論的‘雞生蛋,蛋生雞’的生物進化論,最後,爲了息事寧人,也爲了下一次能夠平安無事的從這裡經過,三斤重的老母雞外地司機沒個七八百絕對過不了關,所以華海市一帶的人都說了,千萬別嫌菜市場跟火車站的雞貴,再貴能貴的過小喬村嗎?二百五一斤!
過年是小喬村最爲瘋狂的一段日子,爲啥?就因爲一個字,賭!
小賭怡情消遣,大賭發家致富,這基本是小喬村每一個村民的口頭禪,平時來到小喬村,過戶走巷,你能聽見的總是麻將撲克撞擊桌面發出的清脆聲,碰到星期天,你也能看見一羣小屁孩坐在大石板上,玩着‘三十二張’,地上大把的硬幣,偶爾輸慘的幾個臉色萎靡的傢伙也會咬咬牙從口袋掏出一張印着毛爺爺頭像的紅色大鈔票,這樣一來,情緒又再次的高昂起來,喊打喊殺好不熱鬧。
而過年,跟這些又截然不同,錢的數量大弧度增加是一個原因,再一個就是場面,那真可謂是人山人海,紅旗招展,裡三圈外三圈,最後面還有爬在木梯子上的,口袋雄厚的坐莊頂相,稍微少一點的也無需煩惱,看着那一邊的勢頭好也可以在旁邊死命的押,一賠一,公平的很,在小喬村,這種賭法俗稱‘釣魚’,別看釣魚一二十一兩百的放,碰到運氣好的,一天弄個幾千塊那是常事,所以,在金錢的刺激之下,小喬村整個都瘋了,瘋的連飯都可以不吃,只要有賭,一切都ok,只不過輸的半夜三更罵老公打老婆的也不在少數,只是讓人不解的是,頭天晚上還臉紅脖子粗的兩夫妻一到第二天夜幕降臨時分又高興的湊到一塊,商量着如何再將昨天晚上輸的贏回來。
還真是一羣不怕死不怕輸的亡命徒。
這一年的新年又跟以往不一樣,以前還只是自己村上最多加上臨近的幾個村裡的爆發富前來樂呵樂呵,自從市區大力整頓了賓館地下賭場之後,這些算得上窮兇極惡的賭徒終於在沒有法子的情況下將陣地轉移到了小喬村,這一下更是猶如一顆炸彈丟了進來,全村的好賭分子一個個都熱血沸騰興奮不已的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商機來了,不上去撈一把如何對的起自己的良心?恐怕祖宗都會從棺材裡面爬起來罵不孝的。
豐礦的煤老闆,秀市的豬王,還有華海本市的房地產董老闆,這些人可一個個都是肥的流油的傢伙,宰上一刀恐怕就能吃上大半年的了,小喬村今年過年的氣氛要比以往都要濃厚很多,一到傍晚,就有許多的三菱五菱小麪包緩緩的開進來,在後備箱內無一例外的放着一隻蛇皮袋,裡面放着的都是大把大把的鈔票,別感到意外,用這種車輛不惹人眼,開的也放心,至於現金,那更好解釋了,這裡是小喬村,就該按照小喬村的規矩來,別跟我談什麼拉斯維加斯,別跟我談什麼澳門大賭場,要賭就全部現金,別帶卡,小喬村沒有自動取款機,也別帶什麼銀行支票瑞士銀行本票,那玩意都是電影裡面的,擦屁股都嫌痛。
或許是小喬村的人沒見過世面,也或許是他們的錢真的沒有人家多,反正在這些賭徒看來,拿幾堆籌碼一股腦兒的梭哈始終沒有一萬塊一紮的這種真槍實彈來的過癮,來的刺激。
大年三十,本該坐在一起喝喝茶,抽抽菸,歡天喜地的看看春晚,這才叫過年嘛,但是小喬村的大半人早早的就心急火燎的吃了飯,翹首盼望着。
村西頭一直都是小喬村八十年代老房子聚集地,由於華南公路的通車,小喬村也算是嚐到了不少社會主義的甜頭,現在新建的那些小洋房基本都是靠着馬路而建了,上面住人,下面還可以開開小店面,一舉兩得,而西頭就變的漸漸的荒涼了起來,只有一些老人家捨不得祖宗的基業,懷着一顆感恩的心住了下來,馬小天一家就住在小喬村的西頭,是一棟三扇的瓦房,八十年代而建,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老房子的四周已經有了不少的青苔,大門口是一大片用麻石鋪成的地板,看上去古樸異常,但是跟靠近馬路的那些三四層小洋樓比起來,就顯得寒酸許多了,只不過用馬小天爺爺馬海峰的話來講,房子只是個住人的地方,能避風能擋雨就足矣,建那麼高幹嘛,遭雷劈啊。
馬小天不是個知足常樂的傢伙,但卻十分的能體諒人,爺爺說這樣的話,難道他真的不想讓自己住大洋樓,開大跑車?只不過家裡就爺孫兩個相依爲命,還有多少的生財之道呢,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一生那就是一種福氣。
馬小天以前也信誓旦旦的跟馬海峰說過,等他長大了,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買房買車,帶着爺爺遊遍祖國的大好河山,還不夠,什麼法國巴黎,英國倫敦,還有被拉.登叔叔炸燬的國貿大廈五角大樓,都要去看一看,馬海峰總是樂呵呵的說行行行,只不過有的時候也會突然的冒出一句,“小天啊,你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要多大才算是長大呢?”
馬小天一肚子的話一下子被馬海峰給打了回去,悶着頭,除了吃飯就是夾菜,再也想不到別的什麼來安慰眼前的這個老人。
馬小天怎麼來的,自然是從女人的肚子裡面生出來的,但是問及自己的父親跟母親,老爺子馬海峰總是不說話,說是沒到時候,到了的話自然就會告訴他,而村上的人卻有不少人見過馬小天的父親跟母親,說他跟他父親長的一樣,標準的帥哥,還說他的父親跟一個歌星長的賊像,就是唱濤聲依舊的那位,爲此馬小天只要一去ktv,演唱的歌曲必定就是那首濤聲依舊,還真別說,這小子一開唱,確實有那麼幾分毛寧的味道,而他的母親,別人也都說是一個美女,漂亮的不得了,仙女下凡一般,只不過兩人就是結婚來了一下村裡,隨後就一直住在外面,後來聽別人都說他們出了事,老爺子馬海峰也回來了,只不過回來的時候就只抱着馬小天這個小子一個人,至於他的父親跟母親,卻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從讀書的時候開始,馬小天就不斷的在自己的作業本上寫上‘馬嘯雲’三個字,那是他父親的名字,至於母親,就連村上的人也無法得知。
雖然沒有父親母親,但是從小到大馬小天都很少受過別人的欺負,這所有的一切都得歸功於老爺子馬海峰,從五歲開始,馬小天幾乎就過着非人的日子,不管是熱炎炎的夏天,還是冷颼颼的冬天,馬海峰總是早早的叫他起牀,跑步,打拳,站樁,一刻都沒有停息,上小學,上初中,這個小子的個子一直都算不上很高,但是卻是力氣不小,還有更加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特別會跑,記得上高中的那會,後面十多個人拿着鐵棍片子刀要花了他,可這小子愣是將所有人拖在馬路上不能動彈,他自己卻是笑嘻嘻的站在前面,順便還在旁邊的小店買了一瓶可樂有滋有味的喝了起來,在村裡這個小子從小到大也是個刁鑽角色,孩子王,所以一來二去就得到了一個外號,小馬哥!
馬小天最喜歡看的電影有兩部,用他的話說,前一部是英雄本色,後一部就是暴力街區了,喜歡英雄本色,是因爲周潤發在裡面也叫小馬哥,那叫一個拉風,那叫一個彪悍啊,拿着雙管獵槍,一身風衣,一副蛤蟆鏡,簡直就是英雄跟正義的化身,什麼凹凸曼,什麼超人,都他娘.的靠邊站,而喜歡暴力街區,就是因爲裡面的跑酷動作,那叫一個驚豔,那叫一個實力,馬小天總是在不斷的幻想,暴力三是不是也該讓他來拍了,爲止,這個小子還真的玩命的演練過,從村裡五層的樓頂上跳到對面的二樓,很不幸,腿斷了,被馬海峰罵的狗血淋頭,還好修養了差不多七八個月總算是平安無事,只不過這個小子還真是秉承了小喬村村民優良的不怕死風格,傷好了之後竟然讓他演練成功了,從此以後,暴力三的夢想就從來沒有斷過,只不過帕特里克?亞力桑德羅只知道法國有個大衛貝爾,至於你中國的小馬哥,恐怕是聞所未聞,再說了,跟大衛貝爾比,這小子恐怕還差的遠着呢。
年夜飯對於馬小天來說那就是一個過場,這小子最近一門心思的窩在賭桌上了,就指望着那天能夠發家致富,高中畢業之後,馬小天下海打過工,到華海市學過修理,可每一樣都是半途而廢,賺的幾個錢也被他在賭桌上揮霍的盡光,說什麼帶老爺子去倫敦去巴黎,別厚着臉皮要錢就已經是很不錯了,還好小喬村這種標準的待業青年不少,以至於馬小天也不會太過寂寞,日子一天一天過,歲數一天一天漲,擔心的是爺爺,快活的還是他這個混小子自己。
喝了一杯酒,吃了半碗飯,馬小天跟馬海峰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屁顛屁顛的出了門,望着他的背影,馬海峰只有一聲嘆息,眼中卻不由的落下了幾滴眼淚,是心酸,還是想起了一些過往的悲傷事?
吃飯了之後必須咬根牙籤,這是馬小天雷打不動的造型,爲啥?電影裡面小馬哥都這樣,他甚至還想將去年剛買的那件風衣也剪出幾個洞,說是以後好用來掛手雷,只不過後來一想,手雷那玩意是自己說弄就能弄的到的嗎?再說了,有買手雷的錢還不如多買幾包煙呢,最近手頭又開始緊了起來,馬小天正指望着在賭桌上大發一筆呢。
這個世界,有錢纔是爺啊!
s:各位覺得還行,直接進入《爺們》主頁!
(趕快看看作者的推薦作品爺們)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