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三拳跑到白廟‘門’口一身汗水的時候,雲城河西的大洪洗煤廠辦公室,刀疤正處理着一大堆的事情,初八去了金三角,刀疤就更加的忙了,河東那邊只有沈青山跟麻子兩個主要人物,根本走不開,老廠這裡幸好大部分都是老工人,老馬和老李都分別兼任數職,只不過今年的生意似乎比往年好了很多,一天忙到晚的刀疤根本沒有時間休息,現在剛剛天亮沒多久,不過對於他來講,卻又是在一個寂靜的晚上工作了一夜。
刀疤慢慢的站了起來,升了個懶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裡面全是茶葉渣,刀疤顧不了許多潤了潤嘴‘脣’,放下之後拿起了香菸,‘抽’出一口一根,順手將煙盒丟在地上,點燃了起來,煙霧瀰漫,讓他的大腦猛的清醒了一會,他茫然的擡起頭,懸掛在辦公室北面牆上的初九微笑的看着他,刀疤自己也不由的笑了,緩緩的走了過去,伸出粗糙的左手,輕輕的撫摩着這個昔日兄弟的‘臉頰’,自言自語,“初九,閻王爺有沒有請你喝茶,有沒有請你幫他打架?”
‘初九’沒有說話,依然微笑的看着他。
刀疤依舊慢慢的往下說,“要狠一點知道嗎?沒錢別去,錢少了也別去,哥現在有錢了,你不夠的時候就在夢中跟我說一句,哥立馬給你燒來,多吃點,多穿點,順便找個媳‘婦’,聽說奈何橋的那個老太婆還負責給人牽線搭橋是不是?有機會跟她說說,別老委屈了自己,哥什麼都好,你不用記掛,對了一直忙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小釋跟初八都去金三角了,去了三哥那裡,你知道嗎?三哥現在在那邊火了,聽說‘弄’死了一個大軍閥,現在自己擁有了軍隊,不過我知道想在他後面捅刀子的人不少,可惜我不能去,如果能,一定衝鋒向前,殺光那些想害三哥的人,你知道的,刀疤別的本事沒有,打架可是不會皺一下眉頭,說這些有什麼用,能打有什麼用,還不是眼巴巴的看着你被別人打死,害的三哥只能待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說到這裡,刀疤的聲音很輕很輕,他的眼睛‘門’g上了一層淚水,擡起頭,再次的盯着‘初九’,“初九,你怪刀哥沒有保護好你嗎?你怪的話就罵我,刀疤知道對不起你,沒照顧好你,你等刀哥幾十年,刀哥現在不能下去陪你,我還要照顧小儀,小儀很快就要生了,到時候,你就是叔叔了,你高興嗎?”
刀疤泣不成聲,很難想象一個堅強到沒日沒夜苦幹的男人會在自己的辦公室對着一張遺像痛哭流涕,初八小釋都走了,沈三拳也根本不敢回來,一下子彷彿失去了很多的兄弟,刀疤的心中其實很苦,只不過工作跟事業一堆堆的壓下來讓他麻木了許多,而他也喜歡這樣的生活,因爲一旦放鬆下來,他就會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想起初九,想起沈三拳,在他看來,他刀疤以前就是個流氓,可是卻讓沈三拳爲自己頂罪,而初九跟着自己,也讓他喪了命,很多次他都會拼命的問自己,刀疤,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你還是不是一個敢作敢爲的人,很多遍之後,他想累了,也哭累了,就會站起來,抹掉臉上的淚水依舊玩命一般的經營着大洪洗煤廠,只不過每次他回到家,帶給那個小家庭的永遠是燦爛無比的笑容,或許在別人的眼中,一臉刀疤的他即使再笑就是猙獰無比,可是在張大洪張儀的眼中,他是好‘女’婿,好丈夫,難得在家中睡上一晚的他撫‘摸’着張儀的肚子每一次都會悄悄的問上一句,“小儀,準備給我生個兒子還是‘女’兒?”
張儀望着‘從良’之後日漸憔悴‘操’勞的丈夫,心疼的問道:“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嘿嘿,都喜歡!”
“真話!”
“我還是比較喜歡下面帶機關槍的。”
“重男輕‘女’!”
“不是不是,小儀,要是個‘女’兒,我刀疤一樣高興,誰要是敢欺負她,看我不揍扁他。”
小儀盯着刀疤好久一會,說道:“刀哥,我知道你累,你苦,更加思念三哥他們,小儀其實也希望是個男孩,到時候長大了就能跟你們一樣,做個頂天立地講義氣的男子漢。”
夫妻相擁在一起,情比金堅。
“刀疤,刀疤!”外面響起了禮姐的聲音,打斷了這個堅強漢子的思緒,他猛的擦了幾下眼睛,乾澀着嗓子嘶啞的說道:“禮姐,什麼事?”
禮姐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趕快回去,小儀要生了,現在我已經叫人送她去醫院了,快點!”
“你說什麼?”刀疤突然呆住了,菸灰無聲無息的掉在了地上。
禮姐一把跑了過來,在他身上狠狠的推了一把,“發什麼愣啊,小儀要生了!”聲音堪比母老虎。
刀疤猛的就跟一陣風似地衝了出去,禮姐望着他的背影,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小儀臨盆,不過廠子實在太忙,張大洪又不方便,李娟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個用,可是一個孕‘婦’,一個殘疾,都是那種需要十二分功夫來照顧的人,在這樣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禮姐主動請纓,今天凌晨張儀的肚子實在痛的不行,根據經驗恐怕是真的要生了,禮姐焦急的在樓下攔了一輛三輪車,李娟一路陪同去了醫院之後,她才趕緊的來到洗煤廠通知刀疤,生孩子這樣的大事男人就是主心骨,禮姐雖然能幹,可有什麼比當爸爸的刀疤來的實在呢,禮姐望着一桌子的文件,知道這個男人又是工作了一夜,她不由的搖搖頭,整理了起來,心中有點感嘆,剛認識刀疤,典型的一個流氓形象,可是現在,無論誰看見都會忍不住的翹起大拇指,刀疤話不多,可是處理事情卻是雷厲風行,最主要還能吃苦,忙裡忙外,就連工作了多年的老馬跟老李閒聊的時候都感慨的說道:“有這樣的老闆,大洪洗煤廠不火簡直就沒天理。”
禮姐不經意的看向桌子底下,一隻漆黑無比彷彿好幾年沒有洗過的解放鞋,敢情剛纔那小子只穿了一隻鞋跑出去了啊。
刀疤確實是穿着一隻解放鞋跑出去的,太過‘激’動的他甚至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都忘記了呼吸,跳上洗煤廠的拉煤小解放,他一把加大油‘門’飛快的向着人民醫院的方向而去,清晨的空氣有着濃濃的煤香味,刀疤使勁的呼吸了一下,眼神鎮定的望着前方。
來到醫院的時候,張儀已經被推了進去,外面是一臉焦急的李娟,中年‘婦’‘女’的李娟起初不贊成‘女’兒跟刀疤的婚事,不過現在卻是對這個‘女’婿讚不絕口,看見刀疤來了,懸着的一顆心才慢慢的放鬆下來,說道:“刀疤,你來了就好,小儀進去好久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媽。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你放心,你放心!”刀疤此時也十分的緊張,畢竟是第一次當爸爸,而且醫院這個地方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加上張儀已經進去了不少的時間,人就是這樣,總喜歡往壞的方面想,卻是不敢說出來。
刀疤焦急等待的同時,沈青山跟麻子竟然也來了,兩人一大早來到總廠本來是準備借用一些設備的,聽聞刀疤來了醫院也是馬不停蹄的跑來,作爲農村新一代領軍人的青山和麻子現在可是一副工程師級別的裝扮,穿的衣服雖然髒兮兮,但一看就是典型的工人階級造型,很讓人羨慕,人多了,刀疤的心就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三人坐在休息室‘抽’着煙,一根接着一根,第三根上,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伴隨的還是一陣陣的哇哇大哭聲。
“生了生了!”李娟喜極而泣。
三人同時站了起來,刀疤一個箭步衝到輪車旁,看着滿頭大汗猶如淋過雨一般的張儀,緊緊的握住了她的右手,“小儀,辛苦了!”
張儀‘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嬌羞了一把,“機關槍!”
“機關槍!”刀疤淚水一下模糊了雙眼,鬍鬚拉碴的他就這樣不顧形象的跑到走廊旁的窗戶邊,大喊,“三哥,我當爸爸了,是個下面有機關槍的!”
看着刀疤的模樣,青山跟麻子同時的笑了起來。
這傢伙就快樂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