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宋家鋪,倒也人流絡繹不絕,大概是要過節了,不少人都過來買祭掃的東西,上回沈蘭來的時候還沒看雜貨鋪裡擺了各種紙紮的招魂幡等物事,如今卻放了不少,就是鋪子外面的屋檐下都放置了張竹牀來放置這些東西,除了那日的宋小哥在看店,還多了個婦人在門口招呼客人。
上次沈趙氏借的筐是讓瀋海陵來還的,所以這次沈蘭出門自己帶了個籃子,真是不習慣這個沒有方便袋的時空啊,出門還得帶個籃子或者筐什麼的,哪裡像她自己呆的時空,出門帶個錢包就萬事大吉了。
不過想到她曾經出門旅遊,結果旅遊地點漫天飛舞的白色垃圾,沈蘭覺得還是沒有方便袋比較好,那樣大家不得不帶籃子或者是環保袋出門,自然也就少了白色污染了,偏偏自己那個時代的人以不發放免費方便袋的方式來處理,結果其實便宜的還是商家,方便袋這樣的東西大家照用不誤,根本起不到環保的作用,完全是治標不治本啊。
走到擺放祭掃用品的地方,沈蘭拿了白色招魂幡看了看,不過是竹子和普通的宣紙做的,倒也沒什麼花樣,除了白幡還有香燭和紙錢也都堆在那裡。
虧得沈趙氏走之前跟她提過要買多少的招魂幡和多少的香、紙錢,而且大概的價錢也跟她交代過,前世她就不擅長跟人砍價,所以在沈趙氏說的時候,她順便問了價錢,此時心裡也有底了。
“文祥媳婦,買祭品啊?”站門口的婦人此刻注意到沈蘭在那邊挑挑揀揀,於是一臉熱情地走了過來,笑着開口問道。
沈蘭點了點頭,帶着些羞澀和不好意思地開口:“也不曉得叫您什麼,前些日子撞了頭,以前的事都忘記了,不知您是?”
那婦人倒也不見怪,而是和氣地笑了笑說:“你叫我濂嫂子就行,我家當家是你們本家的宋濂,那是我家小叔宋詰,下次你來買東西,我指我家相公給你認識。”
沈蘭點了點頭,低聲道了謝,纔拿着自己挑中的東西對着濂嫂子問道:“濂嫂子,這些多少錢啊?”
濂嫂子掃了一眼沈蘭手裡的東西,心裡暗暗算了下,纔開口道:“一共十五文錢。”
沈蘭心裡按照自家孃親給的價格也算了下,還算好,這婦人給的價格跟自家孃親說的相差無幾,於是就將手伸進自己的袖子裡,摸出十五個銅板。
“給,我就要這些。”將錢遞給對方,沈蘭笑着開口。
濂嫂子接過銅板臉上更是笑開了花,倒沒想到沈蘭這麼爽快地就將錢拿了出來,這個時候因爲很多顧客是熟人,再加上手上都不寬裕,習慣性地總要賒一賒,像沈蘭這種直接就掏錢的主兒並不多。
“對了,幾個月了,看你的樣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吧?”接過了錢,此時生意也不忙,濂嫂子忍不住瞟了瞟沈蘭的肚子,心裡不禁爲她有些同情,沈蘭的事情多少有些聽說,畢竟宋家村是本家,再加上這個時代也沒什麼事情幹,大家都很熱衷於傳播謠言,所以關於沈蘭的事情,很多人都是已經聽說了。
沈蘭也沒什麼事情做,再說回去了也是一個人,另外她也想找機會跟這些七姑八婆聊點八卦,畢竟她沒有繼承到原主的記憶,好多事情沈趙氏雖然也教她,可是有些事情沈蘭也不知道該不該請教沈趙氏,再說沈趙氏畢竟不是宋家村的人,好多事情都不能問她,如今眼前這個一看就是喜歡說閒話的,倒是可以乘機跟她打聽些東西,打定了主意沈蘭也就臉上掛了笑容跟濂嫂子聊了起來。
“還沒呢,聽我娘說才六個多月,還要三個多月才能生呢。”沈蘭靦腆地回道。
濂嫂子點了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問道:“文祥走了也有四個多月了吧,有沒有家書回來啊?”
沈蘭搖了搖頭,她咋知道原主老公的事情,她剛穿過來才半個月左右,濂嫂子見她搖頭,自然就誤會宋文祥不曾有家書回來,不過想到宋文祥雖然走了四個月,也不曉得到沒有到邊關,畢竟邊關路途遙遠,如果靠人力走過去,只怕都要走上好幾個月才能到吧,想到這些看向沈蘭的目光更加憐憫了起來。
“對了嫂子,不知道平日裡你這裡收不收東西?”沈蘭問道,按說像濂嫂子家這樣的鋪子應該會收一些東西吧,在沈蘭之前的記憶裡,小時候因爲經濟不寬裕,有時候會拿雞蛋去換鹽,更有人在收割一季稻的時候挑了青蘋果去村裡換糧,所以說不定這裡也會收一些東西。
聞言濂嫂子看了沈蘭一眼,自然也就明白了沈蘭的意思,想了想纔開口:“倒是收些雞蛋、草鞋什麼的,對了,你可以去前面志文家的布店問問,說不定能接到做衣服的活兒。”
說完又想起沈蘭之前說過失去記憶的事情,於是又說道:“你大概也不記得志文家了,就是宋志文家裡,他家娘子你喊文嫂子就行了,平時都是文娘子看鋪子,她家應該會有接做衣服的活計,你且去試試看。”
沈蘭點了點頭衝她再三道謝,隨後又問了幾家店鋪的情況,這才知道幾乎每家都是姓宋,然後大家都沾親帶故,就是那不姓宋也是宋家的上門婿,總之宋家鋪其實就是幾乎都是姓宋的人家。
離開雜貨鋪,沈蘭還是去了布店,雖然她很懷疑自己會不會做衣服,但是人家好心指了路,她總歸要進來一下啊,否則到時候不知道被人揹後說什麼,二回再跟人打聽消息,人家也就不會多說什麼了,這些人情事故沈蘭還是知道的。
布店,沈蘭還是第一次進,比起雜貨鋪,布店的陳設就一目瞭然多了,高高的櫃檯上堆了些普通貨色的布料,而在櫃檯後面的貨架上擺着一匹匹花色亮麗的布匹,看那質地不僅僅是棉布,還有絲綢和緞子,那緞子花色更亮麗一些,花紋也多一些,十分的炫麗。
“買布?”比起雜貨鋪來,這布店就門可羅雀,看鋪子的的確是一個婦人,應該就是濂嫂子說的文娘子了。
文娘子身上穿了件粉色白邊的棉布褙子,頭髮上插了支銀釵,梳的是墮馬髻,給人的感覺冷冷淡淡不是很容易搭上話的人。
“嫂子,我想問問有沒有什麼活兒能接的?”沈蘭也不拐彎抹角,臉上掛着幾分小心的笑容。
文嫂子上下打量了沈蘭一眼,然後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是我不給你做,只是你家婆婆向來不講理,萬一誤會那衣服是你爲自己做的,到時候貪了去,你也沒有錢來賠給我不是。”文嫂子倒也沒有擺出什麼臉色,只是徐徐道來。
頓時沈蘭臉微微紅了紅,心裡忍不住吐槽道:看吧,就曉得宋王氏是個坑貨,現在坑得兒媳婦連接活兒都接不了,害死人不償命啊。
想了想,沈蘭又問道:“不曉得嫂子這裡有沒有布頭賣?”
這個倒是有,不過就是布頭,其實價錢也不便宜,而且有時候人家來買布,買的多了也能送一些給人家作添頭,所以文嫂子心裡計較了一番纔開口:“不曉得你要大一點的還是碎一點?”
沈蘭心裡計算了下,她手裡沒多少錢,另外也不曉得能不能做出合適的東西來,這麼一想於是開口回道:“碎一點的吧。”
像是猜到了沈蘭的打算,文嫂子點了點頭,卻還是勸了句:“碎一些的倒是便宜,只是卻也無甚大用,你買回去也不划算啊。”
“謝謝嫂子的好心,不曉得這碎布怎麼賣?我想買了回去給我家孩兒做些鞋襪和兜兜。”沈蘭解釋道,當然如果她做不出合適的工藝品,最後大概也只能用來做自己孩子的鞋襪和兜兜了。
聽來沈蘭的解釋,文嫂子也特意瞄了瞄沈蘭的肚子,這纔開口道:“碎布三文一斤,你要多少?”
沈蘭也沒個成算,再加上採茶才賺了那麼一點錢,今天已經花掉了十五文,她也不敢多花,於是猶豫了下才道:“嫂子給我稱兩斤吧。”
這回文嫂子倒也沒說什麼,而是轉身去裝碎布的袋子裡挑了些花色好看的布頭,然後又扯了兩塊稍微大一點的布頭,其中一塊拿出來當包袱皮將碎布包了起來,就拿了稱來稱。
“六文錢。”整理好後,文嫂子冷冷清清地開口。
沈蘭忙從袖子裡掏錢,只是掏到一半想起家裡沒有針線,忙問道:“嫂子這裡有繡花針和線沒?”
“針一文三根,線一文五股。”文嫂子報了價錢。
“那麻煩嫂子給我三根針,五股線,線就拿三股白色和兩股黑色的。”沈蘭將八文錢從袖子裡掏了出來遞給文嫂子。
文嫂子點了點頭,另外取了針線,只是除了沈蘭交代的線,另外搭了半股的紅線給沈蘭,沈蘭接過跟她道了謝,心裡卻覺得文嫂子人雖然冷淡,但是心還是很不錯的,倒是值得交往,只是想到自己的處境還是歇了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