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總和我講,她說感同身受是最沒用的一個詞兒。事情只要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恐怕永遠都不知道那是種怎樣的體驗。同理,你也不要奢望別人會懂你。不是不想,而是真的很難……可在神書安說完那番話後。我忽然覺得,我能懂他。
從被捧在手心到被摔在地上,從萬千寵愛瞬間變爲孤身一人。
這樣的感覺,我想沒人比我瞭解的更深刻了。
剩下的時間裡,我和神書安都沒有說話。似乎此時此刻,說什麼都顯得矯情了。等到警察來叫我離開時,神書安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簡直是透心涼,我竟然很沒出息的有種心飛揚的趕腳。
“什麼事兒啊?”我覺得自己臉有點紅,“大神有重要事情交代嗎?”
神書安雖然也不是很自然,但他並沒有鬆開手:“標本的事兒,我想……應該是陳銘做的。”
“陳銘?”我完全陌生的名字,“他是誰啊?你們醫學系的嗎?”
神書安看了眼我身後站在的警察。我笑着回頭跟警察說還需要些時間。警察倒是沒說什麼,他很配合的離開了。我又坐回到椅子上……神書安還是沒有鬆開我的手。
好吧,好吧。這也就是神書安長的帥。他想拉手,那我就“勉爲其難”讓他拉一會兒好了。如果換了別人,我肯定要罵他性騷擾。
我手背的溫度一點點傳遞給神書安,他的掌心似乎暖了些。神書安想了想,說:“我那天去三樓拿標本時,正好碰到了陳銘。和他閒聊了幾句,我就拿着標本出來了……標本被我藏在了登記室的櫃子裡。我本來想着從y市回來就還回去。結果回來之後一直沒閒着,我就給忘記了。如果要是有人在我後面把標本拿走了,陳銘的嫌疑估計最大。”
聽神書安說完,我整個人都震驚了。一個智商如此之高的男人,藏個東西居然藏的如此低能,又是如此的隨意。
“呃,那好吧。”可我有個問題沒想通,“假設標本真是陳銘拿的,他爲什麼過了兩天才把標本丟出來?”
神書安的智商終於得到了體現,他分析說:“警察告訴我,法醫鑑定的結果是,那些標本不是隨隨便便被切碎的,而是按照一定的解剖手法……陳銘有一大弊病。他必須在專業的解剖牀上纔會用手術刀。他想模仿我的話,肯定是去實驗室做切割。週二晚上他負責在實驗樓值班,估計就是那時候動手的。陳銘不知道我那天晚上會在禮堂通宵打掃,這點是他沒想到的吧!”
在實驗樓值班的……我似乎對陳銘有些印象了。
我在實驗樓做校園勞動時,董晨曾經來找過一次神書安。而那天值班的人,應該就是這個陳銘。醫學系的人都很注意養身,換句話說,他們看起來都是乾瘦乾瘦的。陳銘就是這樣。瘦的臉頰凹陷,穿了很厚的衣服,可外面套了白大褂看着依舊很空。
陳銘挺和氣的,人也很好。當時我帶寢室另外三個偷着來幫忙,他不但沒揭發,甚至好心的買了礦泉水。於淼淼還說,陳銘這樣白淨的外貌長相,適合當個貼心暖男。
我表示懷疑,像陳銘那樣的人,真的會做陷害神書安的事兒嗎?
“你有證據嗎?”雖然我很想幫神書安,可我不會隨便找無辜的人出來頂替,“你得罪過陳銘?還是說你們兩個有什麼過節?我看着陳銘人挺好的……不會是你搶了他女朋友吧?要不他老婆是你的小fans?”木肝在技。
神書安把手拿回來,他用力的白了我一眼。只是這一眼,那個倨傲不遜的神書安又回來了:“陳銘好勝心很強,從大一入學開始他就說要在學習上超過我,可是一直都沒成功。年年獎學金,我拿第一他拿第二。大四之後會有保研的各項考覈,據說今年名額有限,醫學系只能有一個……陳銘估計是以爲我想念研究生吧!”
這些昨天王校長和我說過了,其實想想挺悲哀,也挺不公平的。大家都是一樣的付出,一樣的努力。可所有人記住的都是第一的神書安,沒有人會知道第二的陳銘。存在感低的,我即便見過也不是很有印象。
“不過,”我問神書安,“你不準備讀研究生嗎?像你學習這麼厲害的大神不讀研究生老師會很可惜吧?”
神書安搖搖頭,他說:“讀研究生對我來說用處不是很大,跟研究理論比起來,我更喜歡當個臨牀醫生。先出的臨牀病症,然後纔有相應的理論研究,理論總是比臨牀晚一步,這樣的感覺,我很是不喜歡。而且就算我做臨牀醫生,我也可以繼續理論研究。既然這樣,我幹嘛還要浪費時間呢?”
我毫不客氣的戳穿他:“你是不是又想說,研究生的可能你都提前學完了?”
“差不多,”神書安笑了,“基本上學的差不多了。”
“早你咋不說呢!”我真是要被神書安氣死了,他要是早點說我昨天也不用受那麼多委屈他也不用睡一晚上牢房,“就因爲你憋這麼一晚上,你知不知道費了多少事兒?我想請問你啊,神書安大神。你是那麼厲害的醫學生,你有沒有辦法治治自己的王子病?”
神書安聳聳肩,他笑着看我沒有回答。
從警察局出來,我給我爸打了個電話。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爸也好幫忙疏通。臨掛電話前,我爸不忘提醒我:“小樂,你一定離着那個陳銘遠點啊!你千萬不要去找他,聽見沒有?現在的學生心理太陰暗了,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覺得我爸神經太緊張,掛電話前我還在笑話他。可當我在寢室樓下看到等着的陳銘時,我才意識到,想問題太簡單的人是我。
“石小樂師妹,”陳銘走上前同我說話,他暖男氣質全無,眼鏡片上泛着寒燦燦的光,“方便跟我過來借一步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