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失魂落魄的尹波,將剛纔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王德和小玉並沒有敢提出什麼異議,並且還很知趣的幫助尹波上了馬車。
就在唐懿正要開口下令衆人出發的時候,馬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在原本寂靜的夜空裡很是響亮,衆人紛紛的回頭望了過去。
只見馬車的窗口被撞了個大窟窿,並且在破裂的窗戶旁邊,地上還多出了一具屍體,黃華的屍體。
隨即尹波的腦袋便從窗戶伸了出去,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的黃華後,才用憤恨的語氣朝着周圍的幾個士兵吩咐道:“捆上他的雙手,用兩匹馬拖回河池!”
周圍的幾個士兵聽完以後,頓時便愣在了馬上沒有任何動作。見狀,尹波不由的怒火中燒,朝着那幾人喊道:“沒聽見麼?!這是軍令!”
尹波突然的一聲大喊,將那幾名士兵都驚了個激靈,隨後便手忙腳亂的下馬,按照尹波的吩咐,將黃華屍體的雙手分別用繩子捆了起來,並且還系在了兩匹馬上。
這一切做完之後,尹波纔不滿的瞪了剛纔那幾人一眼,然後朝着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唐懿揮了揮手:“出發!”
鑑於尹波剛纔突然的發飆,並且做出了連黃華屍體都不放過的事情,和他同坐在車內的小玉也害怕了起來,此時正畏畏縮縮的緊靠在車門的一角,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是偶爾用眼角的餘光瞥一眼幾乎霸佔着車內整個空間的尹波。
此時的坐在車內的尹波,正隨意的垂着腦袋,雙肘搭在了分開的雙腿膝蓋上面,只不過散落在他面前的頭髮將他臉部的表情全部遮擋了起來。
雖然一旁的小玉看不到尹波的表情,但是她卻能看到偶爾從尹波頭髮後滴落的一顆顆晶瑩地淚珠。
或許是出於母性氾濫的緣故,原本非常害怕尹波的小玉竟然鬼使神差的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並且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挪身子,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尹波的反應,緩緩的將手帕遞在了尹波面前。
對於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手帕,尹波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他依舊低着頭,不過卻伸手將那殘留着一絲香味的手帕接到了手中,並且開始擦拭不停流出的淚水。
尹波接過手帕之後,小玉便趕忙退回了車角,不過她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直到現在,小玉才深深的感到有些後怕,她都有些想不通自己剛纔是怎麼想的,竟然敢對面前這麼恐怖的一個人遞出手帕,而且還是在他悲痛欲絕的時候。
不過也正因爲小玉這一簡單的舉動,才讓她和王德能夠在河池縣的時候沒有遭受牢獄之災。雖然一直尹波對他們的態度都不算很好,但還是告訴周圍的人要對他們兩個客氣一點,並且在見到忠武侯之前,尹波一直隱瞞了他們兩個的身份。
而一旁身心疲憊的尹波,在擦拭了幾次淚流不止的眼睛便放棄了,不過他還是緊緊的握着那帶有香味的手帕,似乎那手帕上的陣陣幽香能夠幫助他平靜內心一樣。
漸漸的,尹波竟然在顛簸的馬車內睡着了,而且是保持着一直以來的那個姿勢。
在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唐懿終於率領着一衆人從河池縣的西門進了城。
此時的河池縣,已經完全在楓家軍的掌握之內。而那些原本在將軍府周圍防守的齊軍,本來就有些意志不堅定,在得知主將黃華已經殺死西門當夜的守將向凌逃跑之後,便紛紛放下了武器投降了。
不過留在河池縣的孟弘還是遭到了激烈的抵抗,那就是張興率領的三千齊軍,整個河池縣,也僅僅只有這麼一支齊軍進行了殊死抵抗。
張興率領的那三千人,都是他自己的部下,在看到張興張貴等人一一慘死之後,那三千人並沒有放下武器投降,而是與楓家軍展開了一場的你死我活的激戰。
最終,在孟弘爲首的一衆將領拼命鎮壓下,楓家軍在付出了兩千多人員傷亡後,纔將那三千人全部殲滅。
確實是全部殲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因爲那三千齊軍,沒有一個人有投降的打算,即使是在戰鬥結尾的時候,剩下僅僅幾十名身負重傷的齊軍時,他們都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向着自己面前的楓家軍砍出了自己生命中最後的一刀。
不過,孟弘還是順利的將剩餘的一萬三千餘名齊軍招降到了麾下,並且也已經連夜開始對他們進行了篩選和整編,將其中五千多個爲了混口飯而當兵的齊軍全部剔除了出去,並且還將其中戰鬥力低下的三千多老弱病殘遣散了。
這樣一來,能夠編入楓家軍的降兵,只剩下了不足五千人。不過儘管如此,還是大大的補充了楓家軍的兵力。
進了城的唐懿,將部下一一安排完畢之後,便與十多個親兵一起帶着王德去了之前黃華所在的將軍府,這裡已經臨時被楓家軍徵用了。
“尹將軍,我們到了!”尹波在昏昏沉沉之中被車外敲着窗戶的唐懿叫醒了,尹波緩緩的擡起頭,睜了睜因爲哭過而發腫的雙眼,隨即看到了車內正兩眼盯着自己的小玉,不禁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隨即尹波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香帕,面色猶豫的遞了過去,一臉歉意的輕聲道:“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手帕都弄髒了。”
“沒事。”小玉微微搖頭,只是簡單的回了一聲,便伸手接過了尹波手中的香帕,隨後便又縮回了車角,並且低下頭不再言語。
尹波微微搖了搖頭,擡手輕揉兩下眼球,隨後便掀開簾子下了馬車,看了一眼馬車邊上的唐懿後,便話也沒說的大步流星走進了將軍府。
在將軍府的大堂已經臨時充作了靈堂,正中間放着一口沒有蓋子的棺材,尹波知道他左膀右臂之一的季光靖就躺在那裡面,頓時腳下的步子加快了許多。
進了大堂之後,尹波並沒有與周圍的衆人打招呼,而是徑直快步走到了棺材邊上。但是當尹波看到棺材裡季光靖早已面目全非的遺體後,頓時便覺得有一口氣憋在了胸口,同時他的身體也不停的顫抖了起來。
“將軍,節哀啊!”尹波身後的唐懿,手疾眼快的向前大跨兩步,伸手扶住了差點就要摔倒的尹波,語氣沉重的對尹波勸道。
“僞齊奸賊!我尹波這輩子與你們勢不兩立!”尹波顫抖着身體,用同樣顫抖的聲音,仰頭朝着大堂頭頂的屋頂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句,隨即便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