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從府內到府外,再到府外的一側,林楓緩緩而行,目光始終沒有眨動,即便是有雨水打進眼眶,依然一眨不眨,似乎唯恐錯失眼前的一幕。
地上,節度府府門從裡到外,再到府外的兩側,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而這些屍體,幾乎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天空偶爾劃過一道閃電,將躺在地面積水中的殘肢斷骸照的清清楚楚,斷胳膊斷腿兒,上半身下半身,有的則是從肩處斜至胯部被利器一分爲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甚至有些是連着腦袋的半個上身。
積水的沖刷下,雖然鮮血已經不再那麼明顯,但是依舊可以趁着電光看到屍體的斷裂口處依舊會流淌出鮮血,順着雨水潺潺流動,爲這無盡無際的雨夜,增添了幾分肅殺凜然之氣。
一路走來,除了地上的殘肢斷臂外,就是林楓最先隱隱看到的那片片寒光,從府內到府外以及兩側的道路,到處是這片片寒光,而這寒光的源頭,正是一把把丈長的精鋼陌刀。
由於暴雨的沖刷,陌刀手身上的明光重鎧已然毫無血跡,錚亮的鎧甲在雷光的下閃爍着耀眼的寒光,打在戰甲上濺起的水珠,在濛濛的雨霧下,猶如戰甲自身蒸騰的寒氣一般。
兩百陌刀手,分十數隊,排三角錐陣,就在前不久,在節度府內外展開了一場屠殺。沒錯,就是單方面的屠殺。王將軍安排的所謂精銳,在一座座可移動的錐形鋼鐵叢林面前,甚至連早市上小販賣的豆腐都不如,隨着鋼鐵叢林的移動,身後多出的僅僅是一堆‘豆腐渣’。
不管是這些,從每一個陌刀手臉上的表情以及雙眸之中的堅毅,林楓完全可以斷定,這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陌刀隊。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原本經過半年的苦練,這支人數不多裝備卻極其精良的陌刀隊已然稱的上是訓練有素,特別是在瀘州那個地方,更是堪稱軍中翹楚。
瀘州城下一場血戰,則是將這把尖刀加以淬鍊。雖然在瀘州遇到的敵軍比較弱小,可人數畢竟高出陌刀隊了十倍還多。經過一場鮮血洗禮,在數千人的大場面中見識了堆積如山般的殘肢斷臂,已經將人體突然迸發的血腥味習以爲常。加上如今的雨夜血戰,任何一名陌刀手身上都散發着一股強者氣息,一股足以震懾任何弱者的殺氣。
單是憑一路走來的感受和觀察,林楓便已知道,眼前的這些陌刀兵足以稱的上是百戰老兵了,更是百戰精銳。
“好!好!好一份大禮!!”緩緩踱步回到府門之後,站在臺階上,林楓仰面大笑,連聲叫好:“好啊!!哈哈。。楓家軍日後又對一支勁旅!!哈哈!”
跟在其後的衆人也是滿臉的激動,作爲楓家軍的高層將領,親眼看到楓家軍的一步步壯大,一步步的成長,想來不會有什麼事情比這還會讓衆人感到興奮了!
“賞!!重賞!!”笑罷之後,林楓當下開口做出決定:“明日起,在諸位將軍麾下,擇選精銳,擴充陌刀隊!楓家軍要建立一支大規模成建制的陌刀軍!!”
如今的楓家軍只有三支獨立軍團,一是潘志剛率領的奔雷先鋒團,二是毛昊率領的日天羽翼軍團,三是留守在山南道的鬼見愁率領的由山賊盜匪編成的鬼魅軍團。
而現在,林楓卻突然開口決定要新建陌刀軍,衆人聞言便是大喜,奔雷先鋒團如同其名,作爲楓家軍的先鋒開路者。而日團軍團的羽翼騎兵則是由楓家軍中騎兵精銳組成純騎兵編制軍團,十足的王牌騎兵。鬼魅軍團的前身雖然是山賊盜匪,可經過招安改編成爲楓家軍麾下暗地存在的正規軍之後,人數擴充極其迅速,光是衆人掌握的一些消息,充斥在整個漢中府一帶的鬼魅軍團如今已經不下三萬人,照此推算,整個山南道藏匿在各州縣鄉鎮之間的鬼魅軍團人數恐怕要接近十萬甚至已經超過十萬了。
不管人數多少,但總是一個獨立軍團,雖然大家並沒有獨立的野心,但是這個名頭還是極其響亮的,又有誰不想自己頭頂多幾個稱號呢?不然,大唐的那麼多榮譽稱號,怎麼還是有人擠破頭去爭搶?
沒等衆人多想,林楓則是大手一揮,轉身朗聲笑道:“好一份大禮!今夜,痛飲三百杯!!全體陌刀手,入府,進堂!”
聞言,最高興的就是陳萬三和袁彪兩人了,畢竟這陌刀隊是他們帶回來的,而林楓讓全體陌刀隊進府參加慶功宴,這一舉動無疑是給了兩人無限的榮耀與肯定。
也不顧上去與林楓客氣,兩人連連跑下臺階,包括趙辰逸和呂邵德等人,也是陸續的向着各個錐形小隊奔去,招呼着衆人收拾一下,然後跟隨着去參加慶功宴。
而這些陌刀兵一開始顯然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當慢慢的弄清楚之後,一個個也是極其興奮,甚至激動的連乾淨的衣服都不換了,前後擁擠着跟在林楓等人身後,在會議大堂門口,便脫下身上的明光重鎧和陌刀放到了一起,然後就要參加慶功宴。
雖然陳萬三和袁彪還是勸說了衆人,但是效果很是不佳,見狀,林楓也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揮,直接準了。
會議大堂內,按照原本的佈局,根本容不下這突然冒出來的兩百多人,雖然少了王將軍等數十人,但是算下來還是比原先的預計多出了兩百人。正當衆人不知該如何安置的時候,林楓則又是大手一揮,笑着說道:“都是自家兄弟,還講什麼排場!拼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今晚管夠!不喝趴下,不許離開!放心!這偌大的節度府中,還能缺了位置不成?!”
聞言,衆人原本就是爽快的漢子們,如果真讓他們按照那些禮節來參加慶功宴,恐怕最後反倒弄的不適應。而林楓的這一改變,更是讓新加入的陌刀兵一陣好感,紛紛在內心暗中感嘆,這忠武侯果然跟傳說的一樣,待麾下士卒如同手足兄弟。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就連開始之後的慶功宴上也是如此,原來的酒杯也在李曉楓等人的強烈提議下換成了大酒碗,這麼喝酒的確是爽快,可這也着實爲難了一把老骨頭的柳永浩。
上次與林楓等人喝酒,柳永浩記得還是前些日子剛到雅州前線的時候,而且他還清晰的記得,當時用酒杯,自己都被灌了個稀裡糊塗,而眼下,卻看着一羣大漢均是用上了酒碗,更讓他吃驚詫異的是,就連平日裡他認爲是楓家軍軍中唯一一個文人的諸葛成,此時也正端着滿滿的一大碗酒,混在人羣之中,甚至還與衆人猜拳比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