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李皇叔和林楓率領的大軍分別由正面以及側面攻入大明宮,終於在歷經數年之後,將大唐軍馬推進到了大唐帝國原先的政治中心,也是所謂的‘千官望長安,萬國拜含元’的含元殿之前。
大明宮內的情況似乎是因爲黃巢居所的原因,並沒有像之前的太極宮那般混亂,不過卻異常的荒涼,隨着大規模唐軍的進駐,所有還趕得及逃亡的僞齊叛軍都繼續往大明宮北部進發了。
同時,在大明宮最北邊的重玄門,黃巢率領身邊僅剩的張家兄弟以及親衛統領林言,展開了一場極其迅速地突擊戰。因爲之前的李皇叔曾經與衆人商量過,爲了儘量避免皇城皇宮的建築設施遭到嚴重的破壞,所以刻意的留出空隙,將黃巢等叛軍放走,也正是因此,黃巢等人的突圍戰進行的也異常順利。
緊隨着,進入大明宮的李皇叔將眼下的局勢全權交由了林楓做處理,自己帶着李曉楓和李簡兩人,親率兩萬李家軍的精騎,轉道由丹鳳門出大明宮,饒至位於長安城東側興慶宮所在位置的春明門,出城對黃巢的逃亡叛軍展開了追擊。
因爲之前並沒有來到過大明宮,林楓只好按照手中的地圖,將麾下衆將一一安排任務,分別由重兵把守了含元殿,宣政殿以及紫宸殿三大宮殿建築,同時將門下省,東、西朝堂,包括蓬萊,太液池以及宮人所居住的建築羣一一駐守了軍隊之後。
照着手中的地圖再三檢查之後,林楓才終於鬆了口氣,內心暗歎這任務的工程量實在是太過巨大了。隨後,沿着蔓延數十米的龍尾道,終於首次登上了屬於大唐帝國政治地位最高的含元殿,站在數丈高的含元殿殿前,漆黑的夜空中映着淡淡的火光,但是眺眼望去,卻能將整個長安城都盡收眼底。
儘管此刻已是深夜,但是整個長安城內卻火光遍地,無數的唐軍正在城內的大街小巷與僞齊叛軍展開激烈的廝殺。甚至在轉頭向着東方望去,林楓似乎隱約之間都能看到已經逃出長安城的黃巢潰軍以及李皇叔率領的兩萬精騎綿延大軍。
含元殿前,一千陌刀軍肅手而立,明晃晃的陌刀在周圍的火光照射下映射出冰冷的寒氣,兩支最先進入大明宮的羽翼騎兵千人團分散列隊守衛在含元殿兩側的翔鸞、棲鳳兩閣周圍,將偌大的含元殿圍的水泄不通。
高處不勝寒,更何況是在寒冬季節,站在含元殿前愣神許久,林楓終於在凜冽寒風的不停肆虐下狠狠的顫抖了一下身子,隨即打了一個結實的噴嚏。
“真他孃的夠冷!”笑着咒罵一句,林楓活動一下身子,將身後的披風抖了抖,似乎是想刻意的岔開話題,但是剛剛轉身,卻看到了毛昊正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不禁一愣,低聲問道:“怎麼了?這場戰爭終於要結束了,我們奮鬥了這麼多年,終於收復了長安,將皇城,皇宮都保護了下來!”
說着,林楓又轉眼看了看身邊跟着的僅有的幾名楓家軍的核心將領,頓時內心一沉,但還是強擠着笑容說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這沒有了戰爭,你們怎還反倒不高興了?”
“大哥,你看看下面的兄弟們!”毛昊沒有正面直接回答,而是轉身將目光投向了大殿下方的楓家軍將士,林楓自然能夠看出,雖然大家在毫無條件的服從命令,冒着嚴冬寒風守衛着自己所站的含元殿,但是大多人的面孔上並沒有欣喜的表情。
“侯爺!”林楓沉默不語的同時,諸葛成緩緩上前幾步,站在林楓身後,先是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禮,隨即低聲說道:“末將當初之所以離開祖祠,並不是爲了如今的地位,名利,而是當初侯爺的愛國之心,讓末將着實佩服!可是,如今大功告成之際,末將又不得不說,李帥在這種時候竟然將楓家軍的將士拋下,獨自率領李家軍去追擊黃賊的潰軍!其用心,不用我等細說,想必侯爺也能猜到一些!”
“嗯。。”聞言,林楓只是輕輕的點頭應了一聲,沉吟片刻,低聲嘆道:“你們說的,我明白!將士們的心情,我也明白!”
簡單的一句話之後,林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更不知道該繼續說些或者解釋些什麼。整個與僞齊叛軍對戰的過程,楓家軍雖然不是孤軍作戰,但也是作爲絕對的主力,與僞齊先後的戰爭之中,楓家軍將士死傷數十萬。
兩年前的鳳州僵局,是林楓親自率領楓家軍將局面打開,在河池縣,兩當縣,樑泉縣有着楓家軍數萬忠魂。一年前,鳳州城下的第一次大決戰,由於李皇叔的輕敵大意,楓家軍死傷無數,奔雷先鋒團全軍覆沒。在全軍將士極度復仇的意願下,林楓再一次以楓家軍爲主力與僞齊叛軍展開決戰,死傷上萬人換來了一場和談,但卻將整體楓家軍的鬥志提到了巔峰。
緊隨其後,數萬楓家軍的主力軍團翻山越嶺,經歷千辛萬苦通過數條古道,最終匯聚五丈原上,以半數兵力與僞齊主力再次展開決戰,付出數萬人生命的代價,幾支精銳軍團均是付出慘重的傷亡,換回了唐軍與僞齊雙方的整體戰局扭轉。
甚至在最後的鳳州城下,依舊是留在後方的楓家軍作爲攻城主力,將前線的僞齊叛軍甚至是黃巢一舉打退至大散關。就算長安城內,也是林楓帶着楓家軍經過拼命一般的努力才能造就如今的局面。而不久之前,還在長安城東,以小股精銳兵力將僞齊叛軍張禮的數萬潰軍徹底圍剿,殺死殺傷俘虜敵軍無數。
這一切,不止是林楓的努力,而是整個楓家軍所有將士的共同努力。可到了眼下,即將大功告成之際,李皇叔卻將楓家軍留在了長安城中,將唾手可得的蓋世之功,想要收歸自己囊中,亦或是想交給自己的兒子,或者李簡。
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緣故,林楓和衆將也能夠想明白,李皇叔想給李曉楓拿戰功,衆人能夠理解,李皇叔想要將李家軍扶持成爲大唐的再一根支柱,衆將也能明白,但是間接的,李皇叔已經不是單純的爲李曉楓、李簡或者是李家軍拿戰功了,而是在將楓家軍的戰功奪走,更是想要豎立一支能夠完全與楓家軍所匹敵相抗衡的李家軍。
所有的一切,林楓和衆將能夠想明白,可是下面的士卒卻不一定了。眼前的功勞,是他們用命才拼出來的,他們不止是爲了大唐,爲了百姓而戰,更是爲了自己而戰,可到如今,大功還尚未告成,李皇叔卻已經將天平倒向了李家軍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