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原本就是給貴客大人物們準備的一場接風洗塵的宴會,可眼下接風宴的主角尚讓都已經離開了,這將軍府大堂內的氣氛別提有多尷尬了。而原本準備給尚讓一個下馬威的楊能的面子是最掛不住的,陰晴變幻不定,而堂內的其餘人也很是狼狽,原本以爲能夠高興的吃一頓大餐,終於將援軍給盼來了,結果卻鬧了個不歡而散,這讓衆人坐在座位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沉寂了半晌之後,原本的陳倉縣守將張峻忍受不住了,偷眼瞥了幾下楊能之後,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一臉尷尬的訕笑着站了起來,衝着楊能抱拳笑道:“楊將軍,末將心中倒有些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哼!”聞言,沉浸在無聲憤怒中的楊能緩緩轉過了身子,冷哼一聲,但是看到是平時一直唯自己命是從的張峻之後,臉色才稍稍緩和一些,停頓一下,冷聲道:“有什麼當說不當說!事已至此,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那末將就直說了!”張峻再次恭敬的抱拳,應聲的同時微微擡眼看了一下楊能,隨後才緩緩說道:“其實末將也以爲,我軍繼續堅守並不是上策!而以眼下的形勢來看,的確應該如尚將軍剛纔所說,我軍應主動出擊打破僵局,重新將京畿地區掌控在我軍手中,將五丈原甚至京畿地區的敵軍全部消滅!”
“嗯?!”楊能頓時冷哼一聲,眉頭也瞬間擰到了一起,但是心中卻十分疑惑,在楊能的思想中,那張峻向來是不敢違逆自己的意思,可眼下卻突然開口與自己唱上了反調,不禁眯着眼重新打量起了張峻。
“將軍莫急!”見狀,張峻唯恐楊能誤會自己的意思,趕忙訕笑着輕擺幾下手臂,同時不停的衝楊能擠着眼睛,繼續笑着補充解釋:“再說了,尚將軍可是帶着陛下的聖旨前來,將軍也不能隨便抗旨不是?何況,如今我軍又多了尚將軍帶來的三萬兵馬,即便交戰,勝負的確還未嘗可知!”
“嗯?你有什麼主意?不如說出來,讓本將軍考慮考慮。。”楊能心中雖然還是有些不解,但是似乎已經從張峻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不禁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衝張峻揮了揮手。
“這個。。”見狀,張峻故作爲難的伸手撓起了後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雙眼卻沒有停下,一個勁兒的衝楊能使眼色。
“唔。。”頓時,楊能會意,故意沉吟片刻,隨即才點了點頭,衝着堂內的衆將揮揮手,沉聲吩咐道:“好了!今天的宴會到此結束吧!大夥也辛苦一天了,回去察看一下各自負責的防務,早些休息吧!”
聞言,在場的大多數人紛紛鬆了口氣,雖然明知道接下來楊能和張峻肯定會商量一些機密事情,但是衆將臉上卻沒有因爲避着他們而顯露出任何的不悅,反而是一臉輕鬆的迅速離開位置,陸續衝着楊能和張峻施禮告辭。在他們看來,不管有什麼計劃,不管是繼續堅守還是主動出擊,所有的決策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需要奉命做事罷了,以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願意摻合到楊能和尚讓這些高層將領的爭鬥之中。
不過其中還是有幾個人留了下來,除了張峻的心腹副將之外,就是跟隨着楊能多年的幾個心腹將領,在其餘人徹底離去之後,楊能才緩緩吐了口氣,衝着剩下的幾人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好了,都先坐下吧,慢慢說!”
見狀,張峻心中極其高興,暗道自己多日來的巴結奉承終於見了成效,光是眼前的一幕,張峻就肯定自己已經成了楊能的心腹,不禁面色興奮,表現欲也就隨之增強數倍。纔剛剛回到位置,張峻就迫不及待的重新起身,衝着楊能拱手笑道:“將軍,其實眼下這件事,也沒那麼複雜,而且還有一道聖旨,如果將軍不出戰,那就是抗旨,那是肯定要殺頭的!”
“廢話!難道我還想不通這些麼?!”聞言,楊能頓時有些不悅,不過他也明白,眼前的張峻其實也就這點能耐了,不然的話也就不是一個小小陳倉縣的守將了,隨即楊能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衝張峻解釋道:“你說的這些,我又豈能不知!可是我不早就說過了麼,那陌刀軍豈是我們能夠對付的?當日的大決戰,我可是親身經歷的,而且還是先鋒,陌刀軍的戰鬥力,我是再熟悉不過了!一千多人,在十幾萬人中殺出一條血路!你覺得憑藉我們眼下的這些人,能夠對付如今的四五千陌刀軍麼?你可別忘了,我們城中現在雖說有六萬多兵馬,可實際上除了臨時徵集的壯丁之外,還不到六萬的可戰之兵!”
“當然,當然!這些末將當然知道!不過,將軍你先別急!”張峻絲毫不在意楊能的語氣,依舊陪着一臉的訕笑,接過話分析了起來:“將軍,眼下的情形,我軍主動出擊幾乎已經是肯定的了,但是即便出戰,也有很多種出戰的辦法,至於交戰,更是有很多種的方式!而最終結果的勝敗,那就再簡單不過了,就算敗了,那將軍您也是在尚讓拿着聖旨的威逼下,不得已纔出戰失利,導致我軍大敗!如果贏了,那將軍您纔是這一戰的總指揮,所有的功勞,豈不是就都到了將軍您的頭上嗎?衡量利弊,豈不是百利而無一弊?”
“這。。”頓時,楊能看向張峻的目光有些變化了,愣是沒能想到眼前的傢伙竟然能給自己想到這麼一個辦法,猶豫片刻之後,眉頭再次皺了起來,沉聲追問道:“可,可如果敗了!那也是陛下的聖旨,而不是尚讓強逼的啊,你剛纔也說了,這一戰的總指揮還是我,那萬一戰敗,責任不還是我來承擔嗎?到時,豈不也是難逃一死?”
“不一樣!不一樣!”張峻剛纔還擔心楊能會不會爲了顧全大局而斥責自己的計謀,現在一看,頓時徹底放心下來,臉上的笑容也堆的更濃了,衝着楊能連連擺手,笑着解釋:“將軍,雖說尚讓的官職要比您高的多,可現在在陳倉,您纔是主帥!就算是尚讓帶來的三萬兵馬,其實也得聽從您的調遣,特別是如果將軍您主動出擊,那如何調派尚讓這三萬人,豈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楊能這下反而有些糊塗了,兩道濃眉之間充滿了迷茫,滿臉的不解。
“尚讓不是喜歡主動出擊嗎?那就讓他去啊!”張峻嘴角露出一絲奸詐的笑意,將聲音壓得低了些許,笑着解釋道:“這打仗,總得有先鋒隊吧?到時將軍只需要下令讓尚讓作爲先鋒即可!那可是軍令,將軍你是奉了聖旨的,那尚讓若是不同意,不僅是違抗軍令,更是抗旨不尊!論軍**國法,都可就地正法的!至於勝敗嘛,其中的原因不都是由將軍的一句話嗎?敗了,那是先鋒失利!勝了,則是將軍調度有方,指揮得當!”
“妙!妙計!!”楊能頓時拍案而起,撫掌大笑,在桌案後踱了幾步之後,轉身指着張峻大笑道:“不論勝敗!到時定記你一大功!”
“多謝將軍提拔!”當下,張峻猶如已經立功得到了封賞一般,迅速的離開座位,衝着楊能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臉上的笑容,猶如正午的陽光一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