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身黑色的西裝,裡面配着深色襯衫,深邃的五官蒙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 )
我站在客廳門前。緊握着房門的手收緊,這樣的他既熟悉又有陌生。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與我錯身而過。
“我們談談。”
冷淡到毫無感情可言的語氣讓我的心跌進了無底洞,我調整下臉上的表情緩緩轉身,有些侷促的扯了扯身上滿是褶皺的衣服。
“吃飯了嗎?我幫你做頓早餐吧。”
從他的表情中我已經嗅到了一股傷離別的氣息,可又貪戀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我傻傻提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可笑的提議。
江墨言雙脣囁嚅幾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走進不大的廚房,每一樣器具對我來說冰冷又溫暖,曾經這裡是他的領地。
我取出麪包,仔細的切着。一頓飯傾盡了我所有的耐心和精力,只是最終還是慘不忍睹,煎蛋散發出一陣糊味。麪包大大小小參差不?。牛奶也被我煎蛋時,火太大,忙着去調,手忙腳亂間打翻了一杯,煙熏火燎的廚房狼藉一片。我被嗆得連連咳嗽幾聲,抹了下眼角。
或許是江墨言等急了,進了廚房,看了眼流理臺上的早餐,英眉輕蹙下,二話沒說端了出去。我脫下身上的圍裙,悻悻然的站在餐桌前。
“不然,我出去幫你買點吧。”這一桌子早餐看着都沒了食慾。
輕啜一口牛奶的江墨言沒有說話,默默優雅的吃着他面前的早餐,我在他對面坐下,沒有胃口卻也吃了起來,嚐了一口煎蛋,苦味霎時在口中蔓延開來,着實令人食不下咽。
擡頭看向江墨言。他依然不緊不慢的吃着,我用力嚼着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
餐桌上極度沉默,只能聽到刀叉碰撞盤子的聲音,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江墨言喝下最後一口牛奶輕輕放下杯子,擦了擦手看向我,極有耐心的看着我吃完盤子中的食物。
“吃飽了嗎?”
我點了點頭,不敢擡頭去看他深不見底的黑瞳。低着頭摩挲着那枚廉價的戒指,那天晚上夜市上的場景緩慢的從我面前掠過。彷彿就在昨天般,然而今天我們就已經相對無言。
心,狠狠的痛了下,眼角酸澀,我不禁眨巴幾下眼睛,盡最大可能不讓心痛懦弱的淚水流出。
“其實上次我是騙你的,我們早已經離過婚了。這是我們的離婚證。”修長的手指將那本血紅的小本本向我面前推了推。
他冰冷殘忍的話語在我的耳邊不斷迴響,我五雷轟頂,腦中失去了思考能力,呼吸在那一刻彷彿停止一般,心上霎時出現一個血窟窿,汩汩的向外冒着血,眼神呆滯的擡起顫抖的手緩緩靠近那本宣告我們丁點兒關係都沒有的離婚證。
待快要碰到他的手時我慌忙收回,猛然擡頭看向他。
“我不信,我不信你會騙我。”四年前,我被他的不愛我的表象騙得很慘,慘到我錯過了他四年,也讓丫丫缺少了四年的父愛,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像四年前那般傻的徹底。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聲在不大的客廳中響起,涼薄的脣勾起一抹殘忍到骨子裡的冷笑,“你還是那麼的傻,我對你只說過這一次真話,你竟然不相信。”
他的話在我的腦中炸開,深吸口氣,壓住心中裂痕不斷噴涌而出的傷痛,咬着下脣,攥緊雙手,認真的看着他。
“江墨言,我們經過風雨,跨越了時間纔在一起,我很珍惜能跟你在一起的機會,我知道你心中有苦衷,你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苦衷?確實有。”江墨言喉結微微滾動下,只是那雙黑眸一直未變,“就怕說出來,你承受不了。”
“你說,不管多艱難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的。”聽他這般說,我心中好受些,希冀的看着他,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真要聽?”
他好似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般,見到他如此,我剛剛鬆了鬆的心,又緊揪在一起,緊張抿上了脣。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你可以選擇不聽。總之,你我以後不再有瓜葛。”
“我要聽。”我說的很堅決,我不想做一個鴕鳥。
江墨言看了我半響,“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要的是錢是權,現在江家這麼多人對我虎視眈眈,我需要一個可以給我支撐的背後女人,你給不起。”
“那你以前爲什麼不說!”我拍桌而起,怒目圓瞪。
“當時是覺得跟你在一起挺舒心的,你不跟別的女人一般黏人,要求太多,可現在看來我錯了,你不僅黏人還很煩。”
心痛的難以復加,我猛地抹了把眼角不受控制的淚水。
“這是你的真心話?”短短的一句話彷彿用盡了我所以的力氣般。
“宋小溪,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嗎?”
“江墨言,你混蛋,敢情你是把我跟丫丫當成可有可無的附屬品了!”
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我理智全失,歇斯底里吼出聲來。
江墨言沒有理會我,緩緩站起身,“江家最不缺的就是女孩,丫丫放在家中也添堵,還是由你照顧吧,至於撫養費,每個月我會支付。這個公寓也不值什麼錢,就當你跟了我那麼長時間的報酬吧。”
我站在原地長長的指甲嵌進肉中,身上的痛卻不能抵消我心上的分毫,我瘋了一般的攔住他的去路。
“我不相信,你之前對我,對丫丫的感情都是假的,你一定有事情瞞着我,你跟我說說,我什麼都不怕,只想跟你一起並肩解決。”
江墨言黑眸依舊沒有任何波動,薄脣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你看看自己,三十歲的人了,遇事只知道哭,你拿什麼跟我比肩而站。宋小溪,醒醒吧。”沁涼的手指擦了下我眼角的淚水。
“人只有獨立強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經歷了那麼多,你應該成熟長大一些了。”語落,他驟然收回放在我臉上的手,決然從我身邊離開,我伸手的手只碰到他的一角。
我快速的轉過身,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客廳,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小身影,快速跑了出去。
“爸爸”
赤着小腳丫的丫丫在江墨言踏下階梯的時候扯住他的褲管,揚起一雙熠熠生輝的大眼看着那個即將要離開我們母女的高大男人。
頎長的身影定在原地,就在我以爲他會毫不猶豫推開丫丫的時候,他回身蹲下身子,攥住丫丫的胳膊,將丫丫擁進懷中緊緊抱了一會。隨後將她拉出懷來,薄脣貼近她的耳邊在低語幾句。
隨後起身,毫無留戀鑽進車中,中途始終都未回頭,丫丫站在原地,眼中的淚水滴落下來,喃喃叫了幾聲爸爸。
眼看着她要追出去,我慌忙上前抱起還赤着腳的丫丫。
“爸爸,我要爸爸?”
一聲聲話語擊打在我的身上,丫丫對着車子消失的方向伸了伸手,我的淚水決堤,箍緊丫丫的小身子。
傷心欲絕,我行屍走肉般抱着同樣哭成淚人的丫丫進了客廳。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纔想起丫丫還沒有吃早餐,我擦了擦臉上已經乾巴巴的淚水,匆匆進了廚房。
裡面的油煙早已散盡,我放小火,幫丫丫熬起粥來,簡單的收拾起一片狼藉的廚房來。
我站在廚房門前,看着不斷燃燒的小小火焰。輕吸下鼻子,悲痛過後,我才意識到這次回來,感於江墨言的“癡情”我已經把這份感情看得太重。
忽略掉了丫丫,忽略了我的親人,我總以爲有他在身邊,他可以幫我解決一切難題,現在看來,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想到這裡我心中就涌起漫天的恨意來,深深吸了口氣。江墨言,一而再再而三,我給你不止三次的機會,不管這一次你是真心要離開我還是有苦衷,我絕不會再原諒你!
哄着丫丫將粥喝完,幫她洗漱一番,準備帶她去醫院看看我媽,還剛出客廳,就見到陸銘的車子停在門前,陸奇正踮着腳向鐵門裡面望着。
見到我們出來,熱情的揮舞着小手,見到他沒有異樣,我輕輕扯動下嘴角。丫丫還是個小孩子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蔫頭耷腦的。
“怎麼了?眼睛紅紅的。”
沒想到陸銘也會出現,我慌忙搖了搖頭,“不忙嗎?”
聞言,陸銘無奈的搖搖頭,“最近我的辦公室被別人霸佔了,我暫時清閒了。”
“什麼意思?你被撤職了?難道是因爲那天報紙上的事情?”聽他這麼一說,我剛剛沉寂下來的心情,再一次波動起來,這都是些什麼事兒!
“沒有,沒有,你不要多想,這些不過是捕風捉影的緋聞,根本就影響不了什麼。要去哪裡,我送你。”
本想拒絕,見到陸奇正在不遺餘力的逗着丫丫,我還是上了他的車。團廣聖扛。
路上,在陸奇的殷勤的耍寶下,丫丫終於綻開了笑顏,我不禁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柔軟的頭髮。
遇到紅綠燈停止時,包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在哪呢?江總開會,沒有見到你的人影,發了一大通的脾氣,讓你現在馬上來公司。”
錢回語氣焦急。
“沒事,你幫我轉告他,財政部長位高權重,我勝任不起。”反正沒有用人合同,不去也沒啥。不是說沒有糾葛嗎?那就斷的徹底些。
“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成了這樣了,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我還有事先掛了。”掛斷電話,臉別向窗外,路面的景物不斷後退,腦中的畫面雜亂無章。
緣起醫院,下了班的小吳沒回去,正在跟我媽聊着天,見到我來,慌忙起身抱着丫丫出了病房。嫂索你說過,我信過
我在我媽病牀前坐下,握着她的滿是皺紋枯黃的手。
“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另一隻手,慢慢拂過我的臉,粗糙的皮膚帶來一陣酥麻,我的眼角微微酸澀,勉強扯動下嘴角,快速的搖搖頭。
“沒有,最近感覺身體怎麼樣?”
跟我媽聊着半天,原來剛剛她是要出院,小吳正在勸她再養幾天。
“待會讓醫生檢查下,如果沒問題,我們再說。”
最後鑑於我媽的身體,醫生建議在住院觀察幾天,我也只能勸她安心休養。在醫院呆了才一個多小時,手機就接連響起了好多次。本想關機,一條信息讓我頓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