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江墨言被陸銘叫走,正趴在桌子上畫畫的丫丫,擡起她晶亮的眼眸看向我。
“媽媽。奶奶呢?”
我端着杯子的手在杯子周圍摩挲着,對向她有些擔心的眼神。
“她在這家醫院,具體那間病房,媽媽不知道,等會你爸爸回來,帶你去看看她,怎麼樣?”
“媽媽,我們一起去看看奶奶吧。”丫丫放下手中的筆,拉着我的手,“奶奶她對丫丫可好了,還爲保護丫丫受了傷,丫丫很想念奶奶。”
丫丫見我站在原地不動,欲用她的理由說服我。
“丫丫,我讓雲鵠叔叔帶你去,好嗎?”的確像江墨言說的。我一直掙扎在原諒與不原諒之間,我還沒有想好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一個殺死我親生骨肉,害的我險些失去做母親權利又救了我女兒的女人。
“奶奶說,她在很久以前做了錯事,讓媽媽一直耿耿於懷,無法原諒她。可是媽媽你教過我,做錯事孩子只要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就是個能得到別人原諒的好孩子,現在奶奶已經知道錯了,你就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嗎?”
稚嫩的聲音,老成的話語,讓我的心漫過層苦澀,那句“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的”話語卡在我的喉嚨裡,面對她希冀的眼神,我怎麼也無法殘忍的說出口來。
“我數三聲,如果媽媽不說話就等於原諒了奶奶。一、二、三。year,媽媽原諒奶奶了。”小傢伙興奮的手舞足蹈,拉着我就向病房外跑去。
“不是,丫丫,我······”
“丫丫什麼也聽不到,我只知道剛纔媽媽沒有說話。”小傢伙倒是聰明,跑到門外的時候扯住雲鵠的胳膊,“叔叔,帶我們去奶奶那裡。”
雲鵠一直對丫丫有求必應,忽視掉我輕搖的頭還有懇求的目光,抱起丫丫,進了電梯。
“別在孩子面前苦着一張臉。”雲鵠靠近我壓低聲音。
“你不帶我們去,我絕對笑的比誰都甜。”我心情抑鬱的看着腳尖。
“阿姨變了很多,跟她在一起相處時間長了,你會發現不一樣的她。就當時是你第一次認識她。不要這般爲難。”
我垂眸不語,上次一見,我已經發現,她與之前很不一樣,但心中還是有一個深深地溝壑。無法跨越過去。
“她是墨言的母親,墨言嘴上不說,他心裡還是期盼你們和好的,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跟他長長久久的走下去,就應該珍惜他所有珍惜的東西,不是嗎?”
“我發現你這張嘴不去當心理醫生純粹浪費了。”他的話深深觸到了我的心,世界上我最不想爲難的人就是江墨言,我不想讓他夾在我與他的母親中間,那麼我就必須自己調節自己。
“我以前的工作也是跟這個差不多的。”
“神棍!”我嘟囔聲,占卜的人,說出來的話語大都是令人信服的。[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雲鵠輕笑不語。將我們送到樓梯拐角處,彎身對丫丫指了其中一個病房的門。
“那間病房,帶着媽媽去吧。”
我還站在原地糾結,雲鵠輕推了下我的背部,“拿出你在工作上的氣魄來,做什麼事情干脆些。”
還未在病房門前站定,丫丫踮着腳輕敲着門,可能是怕驚倒裡面的人,她用的力氣很小,過了很長時間,病房中還是沒有人來開門,丫丫不悅的撅着嘴。
“是不是奶奶出去了?媽媽你試試。”
我遲疑着擡手輕叩幾下,門從裡面拉開。
“麥加爺爺,這是我媽媽,她帶我來看看奶奶。”
我低頭看向笑的天真無邪的丫丫,有種被自家女兒擺了一道的錯覺。
“你好。”不知道怎樣稱呼麥加我直接略去了稱呼。
“你好,我叫麥加,裡面請。”
麥加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灰白相間的頭髮微長,染上風霜的五官帶着點西方人的立體,湛藍色的眸子深情似海,個頭很高,身材勻稱,即便臉龐被歲月雕刻上了皺紋,也絲毫不損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令人入目春風的和煦感覺,想必年輕時應該是個過目不忘的英俊男人。
“是丫丫和小溪啊,趕快進來。”坐着輪椅在窗邊看風景的安晴兒眸子裡閃過詫異,舒心的笑在臉上漾散開來,那是一股發自內心的笑,丫丫撲在她的身上,我的目光輕輕別向一邊。
“小溪,來這邊坐。”
高興異常的安晴兒好似沒有注意到我微微緊繃的臉頰,拍了下身邊的椅子,化身小小和事老的丫丫,在下一秒踢蹬着兩隻小短腿,拉着我在安晴兒身邊坐下。
“身體好些了嗎?又比我上次見你的時候瘦多了,沒有好好吃飯嗎?”安晴兒自顧自的拉過我的手,如一個慈母般絮絮叨叨起來。
“有啊,爸爸早上餵了媽媽吃了好多呢。”丫丫用手指在安晴兒面前比劃着,告訴她我吃了多少東西。
殊不知她童言無忌的一句話讓我更加不自然起來。
“看來墨言現在挺會照顧人的。”安晴兒臉上的笑意加深,她輕嘆聲,“看着你們現在相處的這麼融洽,我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她輕擦下眼角,麥加遞給她幾張紙巾,“醫生說,你不能哭。”
“怎麼了?”能不能哭跟腿上應該沒有任何關係,我無意識的接了下來。
“沒事,一般的害眼而已。”巨土布血。
麥加動了動脣,在安晴兒的警告的眼神下,咽回接下來的話語。
他們不說,我對她的事情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興趣,病房中因爲這一插曲,氣氛變得有些壓抑起來,丫丫是活躍氣氛的好手,她打開櫃子,一眼就看到掛起來的小裙子。[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媽媽你看,奶奶幫我做的裙子,好看嗎?”小傢伙在身上比劃着,還美美的轉了一個圈,“這裡還有好多呢,還有的媽媽的哦。”小傢伙屁顛的從裡面拿出一見嫩綠色的裙子遞到我的手裡,“奶奶給模特穿起來的時候,好漂亮,媽媽你去試試嘛。”
丫丫開始撒起嬌來,拉着我起身,麥加早已經退了出去。
我看了看手中的裙子,布料柔軟順滑,圓形的領口處繡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薔薇花,雅緻特別,袖口處用精緻的絲線輕勾着,由此可見做這件衣服的人是下足了精力。
“這都是你親手做的?”
“是啊,前些年忽然閒下來就拾起了以前的老本行,沒想到心靜下來了,也慢慢喜歡上了這種細緻的活兒。”安晴兒理了理我手中的衣服,“印象中你是個挺有活力的女孩子,我就選擇了一些豔麗的顏色,想着你穿上肯定很好看,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然,你去試一下?”
語落,她的手緊張的在身上搓了搓。
“媽媽去試試嘛。”小傢伙扯着我向換衣間走去。
我靠在牆上,長長吐了口氣,在丫丫再一次敲門的時候,換上這件出自安晴兒手的衣服,我在鏡子前照了照,這是淺v領,嫩綠色本是年輕的鎮不住場子的顏色,但經過安晴兒的一雙巧手加工,端莊大氣中帶着一股活潑勁兒又恰到好處的襯出我白皙的皮膚和修長的脖子,挺美!
當我出來的時候,丫丫誇張的捂着小嘴。
“奶奶你看,穿在媽媽身上的確比模特兒要好看的多。”
“是啊。”安晴兒欣慰的看着穿在我身上的效果,“挺適合你的,喜歡的話,我幫你多做幾件。”
“不用了。”
隨着我的話語落下,安晴兒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輕點下頭,“丫丫挺喜歡我做的衣服的,以後我幫她做四季換洗的衣服,可以嗎?”
她的話語帶着卑微的試探,我輕抿下脣,她以爲我要拒絕她,快速開口,“幾件就行,我一定保證做的合身柔軟舒適。”
“你理解錯了,你做的衣服都很好,我覺得挺合適在重要的場合穿的,做多了反而浪費,我跟丫丫的幾件就行,眼睛不好,還是不要用的太多。”
她的卑微是我難以想象會在曾經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安晴兒身上看到的,近五年的光陰徹底讓她改頭換面,她已改變如此,我又何理由不再給一個已經年過花甲的老人一次機會呢?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小溪不管怎麼改變,你還是曾經那個善良小溪,是我當年糊塗。”安晴兒激動地老淚縱橫,我拿過紙巾輕輕地幫她擦拭着,她愣怔的看着我半響後,連道了幾聲謝,拉着我的手,單手轉動輪椅來到牀邊的櫃子前,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打開後,讓我眼前一亮,裡面是幾件在市面上價值不菲的鑽石飾物,我雖不喜歡佩戴這些東西,但對於它們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她手中拿的款式,是出自這幾年風頭正勁的珠寶設計師安達之手。不過,他產量不高,一個款式有時候就一件,由於做工精細,款式獨特,價錢在市面上炒的很高,有時候都能達到千金難求一種狀態。
“喜歡嗎?”她好似要將自己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向我展示一番般。
“喜歡,只是純粹的欣賞。”我對她揚了揚手,“手不美,不喜歡浪費這些美好的東西。”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我已經變相的拒絕了。
“出席重要的場合總是用得着的。”她將盒子放在我的手上。
“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是你麥叔叔給你的見面禮,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也只是動動手那麼簡單,你不用客氣的。”她對我擠了下眼睛。
“他是安達?”
“這是個秘密,連墨言我都沒有告訴。”安晴兒神秘兮兮的說着。
只是我不知她瞞了我,她是近幾年崛起的著名設計師安林,她設計的衣服也是名媛佳麗互相炫耀的奢飾品。
當我跟丫丫從她病房中出來時,拎着慢慢一大行李箱的東西,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雲鵠目光落在我身後的行李箱上。
“收穫頗豐,我一準就看出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你給我閉嘴。”說的我跟爲了她的東西纔來看她一般,我極度不爽的橫了他一眼,牽着丫丫進了電梯。
始終掛着一臉溫和笑意的雲鵠後腳也跟着進來,我上下打量他一下,這人這些天好像有些怪怪的,一向說話和善的他,竟然也會偶爾開幾句玩笑話。
“有什麼話就問,別用你那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我。”
“你是鐵樹開花了,刺激你某些激素激增,連說話都變了風格?”
我對他曖昧的眨眨眼睛,他輕咳聲,正了正臉色,將臉別向一邊。
好似聞到八卦的訊號,我輕笑着,等着江墨言回來詢問下。
回到病房時,江墨言剛好回來,見到我手上的行李箱,嘴角不知覺揚起一抹笑意,整張臉柔和的幾乎都能滴出水來。
“有那麼高興嗎?”我斂去笑意,拉着行李箱越過他走進病房。
“有,很高興。”江墨言從不顧往來的人直接從身後擁住我,忘情的在我的脖子上輕柔的蹭了蹭。
“敢情,你站在我這邊時假象啊。”我撇撇嘴嘲諷出聲。
江墨言淺笑着沒有說話,丫丫拉了拉我的胳膊,指了指臉頰。
“你們羞羞臉。”
“別教壞女兒。”我動了動肩膀,江墨言纔不舍的緩緩鬆開我。
“情況怎樣?”
“得到消息,慕北川沒有出溫城,陸銘已經封鎖整個溫城重要的出口處,動用所有可動用的人力物力資源,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逮捕慕北川,爲了避免他狗急跳牆,這些天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跟丫丫一定要乖乖的呆在醫院中,那也不許去。”
“秋霜······”
“你能想到的,我已全部想到,只要你好好地,其他的全部都會好好的。”
“好,我保證乖乖的呆在醫院中,不給你帶來後顧之憂。”
深夜,怕驚擾我們休息,江墨言調成震動的手機嗡嗡響了起來,他輕輕拿開我環在他身上的手,躡手躡腳起身,我還是被驚醒,揉着惺忪睡眼,看着邊接電話邊向外面走去江墨言。
“是不是慕北川有消息了?”
“恩,我過去看看。”江墨言折返回身,在我的耳邊輕柔低語句,輕吻下我的耳鬢。
視線一直尾隨着他,關門聲過後,我看着外面濃稠的夜色,再也沒了睡意,我起身來到窗邊,蒙着淡淡霧氣的星河朦朧一片。
就在我思緒百轉之時,一個人影出現在我的面前,黑洞洞的槍口隔着玻璃對着我的腦門,我的尖叫聲在他槍口對準牀上睡熟的丫丫時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如蜘蛛俠般站在窗口,身材精壯,皮膚幽黑,一雙眼睛透着犀利寒光,一看就是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我不知他是怎樣逃過江墨言的層層布控爬上樓來,我敢肯定這人的能力絕對不是我可以抗衡的。
“別叫,打開窗戶,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他脣動的緩慢,我能讀懂他的意思,我手緩慢的向窗口靠近,趁他環顧四周的時候我迅速扯了下窗簾,遮擋住他的視線,匆忙抱着丫丫就像外面跑去,或許是我的做法惹惱了他,他不算不顧的直接開了一槍,隨着槍聲響起,雲鵠焦急的聲音傳來,我好似看到了一線希望,不管不顧的衝向那扇可以通向平安的門,第一次我討厭起了奢華如酒店的vip病房,這段路好長,好長,長到我已經開始緊張的渾身呢都冒起了冷汗。
是我太過低估了他們的能力,就在我開門的瞬間,窗戶被人拉開,我呼吸變得急速,抱着丫丫的手也開始不自覺得打起顫來,腳還未邁出去肩膀就被人扯住,我一咬牙,將還沒有完全清醒的丫丫遞到正焦急進來的雲鵠懷中。
“帶她走。”急急吼了一聲,砰的一聲關上門,死死的拉住門把手,阻擋兩人追出去。
“臭娘們!”其中一人剛剛揚起手,就被他的同夥制止住。
“別壞了事,有她就足夠了。”
見我仍舊拉着門把手不願意配合他們的行動,直接一記反刀手將我劈暈過去。
頭暈暈沉沉的,模糊的視線中出現慕北川那張笑的好似精神病人一般的臉孔,他冰冷的手指在我的臉上輕划着。
“書彤,你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想你的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今天你終於回來了。”
他好似神志不清一般,輕聲呢喃着,琥珀色的眼中還隱隱有淚花在浮動。
“孔書彤她已經死了,被你親手推向的死亡,就算你在這裡癡心妄想,她也不會再回來!”他的觸碰如一條蛇在我的皮膚上滑過,讓我毛骨悚然的同時心中又泛着陣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