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進入墓室,左及川反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沒有其他人的興奮或者洛琛那樣的忐忑,只是沿着十二個棺槨走了一圈,彷彿拜訪老朋友一樣,嘴角帶着笑意。
“少爺,你這個表情非常不好啊喂。”白虎看着左及川一副回家的表情轉了一圈,後背上全是冷汗。
左及川嘿嘿地撓了撓後腦勺。
顧誠人進了墓室之後十分應景地點了根蠟燭在西南角。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這一微小的舉動,讓所有唯物主義者都默默地擦了擦冷汗。
“誠人……你這個,太符合氣氛了。”蒼麒想了一圈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表達詞語來。
顧誠人笑着掰了掰手,將一直裹在身上的毯子扯了下來。轉頭看向左及川。
“先問誰?”
左及川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驚訝地問道:“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問這些躺在棺材裡的人?”
因爲顧誠人問的太過於自然,他第一反應沒反應過來,還以爲是要問洛琛或者是木老對於這個聖王陵的看法。可是眼看着顧誠人就奔着棺槨去了,才明白過來顧誠人是要招魂。
一聽說要招魂,所有人都來了精神。要知道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現代可絕對不是隨便就能見到的。
顧誠人低着頭一件一件地往下脫衣服,眼看着就要坦誠相見了,左及川忍不住開口攔住他。
“別一下就上這麼重口的好不好,人家都靦腆着呢。”
顧誠人迷茫地哎了一聲。衆人這纔看見他手邊居然還有一個包裹。
原來是要換衣服。
只見顧誠人換了一件素色的廣袖長袍。其實正經的應該穿陰陽師專用的衣服,可時間緊迫,顧誠人根本沒時間回去取,就乾脆拿了最素的衣服,借用了重華的胭脂,在眉心點了一點紅,又在眼角抹了紅色。
再擡頭時,原本素淨秀氣的小臉不知爲何,讓人頓覺嚴肅起來。
顧誠人四下看了看,這十二個棺槨中雖然並沒有貴重的陪葬品。但似乎都附帶了一個可以證明棺槨主人身份的象徵。
走了一圈。果然從一個黑曜石的棺槨中找到了一把閃耀着戾氣的寶劍。
左及川看着那把劍,周身一凜。腰間的村正微微顫抖了起來。
顧誠人舉起這把劍打量了一下,恭敬地朝着棺槨行了個禮。
“借用一下,謝謝。”
看着他近乎嚴肅地對待着根本不可能再醒過來的逝者。卻沒有一個人呲笑出聲。
一面鏡子擺在石臺上。一碗清酒(不知道顧誠人是怎麼帶進來的)。顧誠人微微閉上眼,握着劍,另一隻手豎起雙指搭在劍上。
衆人屏住呼吸。只見顧誠人嘴脣微動,卻聽不清他說些什麼。
突然,蠟燭無風搖曳,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顧誠人猛地睜開眼睛,大喝一聲。
只聽嘭的一聲,十二個棺槨的蓋子同時挪動開來。
一隻纖纖素手,第一個從棺槨裡伸了出來。白虎死死地捏着玄武的胳膊,冷汗順着臉頰就流了下來。
這算什麼?詐屍?還魂?話說那隻手雖然看上去柔嫩細膩,但細看是接近透明的。
一位身着華麗宮裝的美人兒,如同清晨懶起一般,微微地舒展着自己柔美的身姿,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緩緩睜開,如同機靈的鳥兒一般,眨了眨,看着衆人。
室內一片安靜。
顧誠人已經坐在地上扯了個小手絹在擦汗了。
宮裝美人兒懶腰伸了一半,卻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眼前奇裝異服的人們。
白虎幾個生怕出了聲會驚嚇到剛起牀的這位,都淺淺地呼吸着,瞪大了眼睛見證着這奇蹟的一刻。
有一隻手伸了出來,不同於嬌嫩美人兒晨起的慵懶,更加陽剛帥氣。一位身着玄色繡金龍袍的帥哥揉着眉心扶着棺槨坐了起來。
饒是一向淡定的青龍這會兒都不淡定了。看了那麼多年的小說,這輩子第一次遇到了起屍……額也不算是,應該說第一次看到了幽靈。
“陰陽師,還真的存在啊。”耳邊傳來了慶麟感嘆的聲音。
衆人紛紛回魂。我勒個擦的,這時候是感慨真的有陰陽師存在的時候麼!眼前一大波的幽靈都特麼飄出來了你竟然感慨陰陽師這個職業,你這關注的重點也太偏頗了吧?
“你們,是什麼人?”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玄色龍袍帥哥陰沉着臉張口問道。
不知爲何,衆人反而鬆了口氣。還好,雖然是幽靈,但腦子是正常的。
突然,伸懶腰那位美人兒猛地轉過臉看向玄色龍袍的帥哥,尖叫出聲。
“啊!!!!!!”密室,圓頂,尖叫聲。衆人迅速地捂起耳朵來,這回音,絕對的立體聲。
“夜闌珊你給老子閉嘴!”一道充滿殺氣的男低音從另一個棺槨裡響起。
尖叫的美人兒頓時閉上了嘴。
www•ttκǎ n•C〇 玄色龍袍的帥哥方纔陰沉的快要滴出水的臉色,稍微有所緩解。
只見一位白色銀絲龍袍的中年帥大叔緩緩地坐了起來。似乎有點不太適應眼前的情況,扶着棺材邊緣正在緩神。
任誰被這樣超音波一樣的尖叫聲刺激着了都會懵一陣子。光是耳朵裡的迴響聲就讓人頭疼不已了。
“你們,你們不都死了麼!”夜闌珊彷彿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指着玄色龍袍和白色龍袍那倆人。
玄色龍袍的帥哥冷哼一聲:“說的像你沒死一樣。”
夜闌珊彷彿被踩着了尾巴的貓一樣,霍地從棺材裡蹦了出來:“時念你小子再說一遍!”
“夠了,都給老子閉嘴!”白衣龍袍的美大叔似乎臨死之前喝多了酒一樣,這會兒腦袋疼的嗡嗡響。
夜闌珊頓時偃旗息鼓,恨恨地瞪着一臉高貴冷豔的時念,嘴裡嘟囔着:“偏心眼,尹竹最偏心眼了。”
尹竹揉了揉太陽穴,這纔看見眼前站了一批明顯在看熱鬧的人。
無論是裝束還是髮型,這些人都不屬於他們十二個中的任何一個國家。尹竹皺了皺眉,冷冷地瞪着左及川等人,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左及川斟酌了一下語言,滿臉笑意地說道:“我們是來掃墓的。”
青龍等人都默默地轉過臉去看他,你這遣詞酌句的,會不會太戳人心肝了啊。
夜闌珊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掃墓……確實,躺在這裡的都是死人才對。”
緊接着又有人坐了起來,洛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商國開國國君的棺槨,可始終,沒有人坐起來。
其他的皇帝起牀之後顯然無法適應自己已經死了卻又能再次醒過來的事實,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現的興高采烈,而是互相對看着調侃着,甚至是拌嘴。
身爲一羣皇帝,蒼麒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於盲目地崇拜歷史上描述的皇帝。這些人就如同現代大公司的CEO一樣,雖然手掌大全,可卻沒有任何不易親近的氣息。
夜闌珊顯然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如果其他人都不知道裘澤源是女人的話),生前應該是個性格開朗活潑的女子。
“對了,小娃兒們,哀家死了多少年了?”大家都是皇帝,說話就平等的多。可對外,夜闌珊還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女帝姿態。
這個問題作爲外來人的青龍白虎等人都閉上了嘴,集體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沒出聲的木老。
木老沉吟了一下,淡淡地開口道:“應該,有三四百年了吧。”
這邊的人對於年代記憶的不是很精確,不如現代人,什麼世紀末啦,跨世紀啦,到處都是商家打折做活動的噱頭。古代人就是低着頭,勤勤懇懇地勞動,生活。很少在意日子過了多久。總是不經意間,孩子就長大了,不經意間自己就老了。都是在邁進了棺材裡,纔會去思考,時間都去哪兒了。
夜闌珊愣了一下,側過臉低下頭,眼中那難以言喻的滄桑讓人忍不住心疼起來。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木老緩緩地走了過去,在一個青色龍袍的男子面前,恭敬地跪下,行跪拜之禮。男子雖然驚訝,卻也沒有出手向攔。
“草民重陽,拜見吾皇。”木老沉聲說道。
玄武一愣,悄聲地湊到左及川耳邊:“少爺,木老真的姓重麼?”
左及川想了想:“當初是隨口編的,人家說是就是唄。”
凌天看着跪在地上的木老,半晌,才微微恍然:“你是重家的後人?”
木老恭敬地低着頭。
凌天微微一笑:“重華……”
重華?衆人齊齊一驚,就連觀望中的洛琛都瞪大了眼睛。
水國的開國國君怎麼會認識重華?
凌天這話說出口自己就被自己給說愣了,苦笑了一聲:“重華怕是也已經百年了吧。朕,糊塗了。”
木老恭敬地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家祖,過世確有百年。”
家祖?左及川同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只是重名而已。看情況木老上面的長輩應該有叫重華的,八成還在皇帝地下任職。一般皇帝能夠記得的,多半是天子近臣。
凌天淡淡地點點頭:“重家滿門武將,皆爲忠烈。”
洛琛緊皺着眉,腦子裡飛快地消化和記錄着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對話。突然,胳膊被人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