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大半夜的還要給你添麻煩,真是麻煩你了。”
上車後,季菱垂眸,輕聲說道。
“沒事,我先送你去醫院。”
車子朝醫院方向而去,窗外的霓虹浮光掠影般照在兩人的臉上。
季菱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那上面,還殘留着屬於慕夜白的味道,她的手指緊抓着衣角,彷彿這樣,就等於抓緊了身邊的這個男人。
他們曾經是那樣親密無間,那麼密不可分,她曾經天真的以爲他就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依據,但是到頭來,還是活生生被拆散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一個人走夜路。”
“我媽晚上病情不穩定,我就多陪了她一會兒,回去想走近路,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季菱回想起來,聲音中依然心有餘悸。
“以後一個人別走夜路了,不安全。”
“恩,知道了。”
醫院到了。
季菱跟着醫生去做檢查,慕夜白便在外面等着。
這個時候的醫院很安靜,走廊上靜悄悄的,他貼着牆面站着,想到了被他留在家裡的秦霜。
他也覺得很抱歉,但事出太突然……
季菱出來了。
確實警察所說,她身上有多處擦傷,但大多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醫生給她做了處理,又給她配了一點藥膏,交代了兩句,就讓他們回去了。
“謝謝醫生。”季菱說。
慕夜白帶着季菱回去。
季菱住的地方,還是慕夜白幫忙找的,就在他們小區的隔壁。
季菱擔驚受怕了一晚上,到車上沒多久,便側着頭睡了過去。
慕夜白把車開到了她小區樓下,一轉身,發現她睡着了。
瘦削的身體微微瑟縮着,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圈陰影,雙手抱着自己的雙臂,蜷縮了起來,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樣。
慕夜白擡手,想叫醒她,但是手指落在距離她臉頰幾公分的時候,又停住了,改爲推了推她的肩膀:“季菱,醒醒,到了,上去睡吧。”
季菱迷糊的睜開眼,自然衝着他一笑:“夜,抱抱。”
她張開雙臂,朝慕夜白的脖子圈過來,慕夜白一愣,伸手擋住了她,對她說:“多大的人了,還要抱,快上去吧,太晚了。”
季菱也是一愣,原本的笑意立刻僵硬在了嘴角,手也伸到一半,便尷尬的收了回來,她用手指理了理鬢角的發,聲音說:“對不起,夜,我……”
“沒事,上去吧。”慕夜白微微一笑。
季菱想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還給他,慕夜白說:“穿着吧,外面冷。”
“那我改天還你,我走了,再見。”
季菱下車,最後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朝單元樓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慕夜白才收回定定的目光。
原來時光,真的會改變許多人和事。
曾經,季菱是他最愛的女人,她走後,他以爲她是他心口上的那顆硃砂痣,再也沒有女人可以取代,可是就在剛纔,季菱想伸手抱他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心竟然產生了抗拒。
那麼微妙,那麼難以言說。
慕夜白到家的時候,已經天色微亮。
打開·房門,秦霜安靜睡着,慕夜白爲了不驚擾她,刻意放輕了腳步。
晨曦的亮光中,逐漸傳來慕夜白均勻的呼吸聲,秦霜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的嘴角,無聲的露出一抹嘲諷。
*******
機場。
秦霜拉着江夏的手說:“夏夏,新年快樂,一路平安。”
“謝謝,霜霜,這次真的多虧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報答你纔好。”
“那你回頭回來的時候,記得幫我帶你老家的米粉,你知道我愛吃,多帶點兒。”
“這個有什麼問題,一定。”
“時間差不多了,快進去吧。”
“那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小心點啊。”
“恩,曉得了,快走吧,拜拜。”
“拜拜。”
秦霜揮着手,看着江夏進了安檢,這才轉身離開。
******
慕夜白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身邊的牀位已經空了,但秦霜也不在房子裡,他裡外轉了一遍,並不見她的蹤影。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她能去哪裡?
不知爲何,今天慕夜白一睜開眼,就覺得整個人心浮氣躁的,心裡好像空落落的,七上八下。
但手機響了很久,也沒人接聽。
慕夜白皺了皺眉,又打了兩個,正鬱悶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他立刻走去開門,把門外的秦霜也嚇了一跳。
“額,那個……”秦霜看着他凶神惡煞的面容,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哪裡了!”慕夜白責問。
“機場,送夏夏去了。”秦霜說。
“那爲什麼不接電話。”
“有電話嗎?”她拿出來一看,把手機短信提醒放到他面前,“可能是因爲剛纔在電梯裡,信號不好的緣故。”
她神情坦然自若,看不出一絲異樣,也不像是爲昨晚的事情生氣的模樣,倒讓慕夜白覺得有些尷尬了。
“怎麼了,”秦霜看着慕夜白,“你要出門?”
“不是。”
“哦。”秦霜進了屋,“中午吃什麼。”
“隨便。”慕夜白靠在玄關的鞋架上,淡淡的說。
“哦。”秦霜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下,裡面壓根沒多少吃的,她又看了下時間,“時間還早,我去趟超市吧,這幾天關門早,我得早點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慕夜白下意識說。
“啊?”秦霜愣了下,“你跟我去?”
“不行嗎?”
“哦,行。”
所以大年三十這一天,秦霜在慕夜白的陪伴下逛了超市。
超市裡,年貨一條街擺出老遠,滿是濃濃的新年氣氛,雖然是大年夜,但前來採購年貨的人也不少。
秦霜推着推着,走在人羣中,顯得十分的擁擠。
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撞一下,想看什麼東西,也不是很方便,一不小心,人和車就被分離了。
秦霜微微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走。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她就發現這狀況好像改善了,不期然擡頭,驚訝的發現原來是慕夜白,不着痕跡的幫她隔開了人羣,在她的周圍,幫她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活動區域,不會幫人擠到。
過年,她也不知道要買些什麼東西,卻像個孩子似得,買了不少糖果。
然後轉頭問他:“你這裡有什麼要買的嗎,沒有的話,我們就去生鮮區咯。”
“沒有。”慕夜白說。
“那好吧,走吧,去生鮮區。”
秦霜笑的單純的像個孩子,慕夜白看着她,不禁好奇:“你買那麼多糖幹什麼。”
“過年啊,難道不應該買糖嗎,”秦霜有些難爲情的抓了抓頭髮,“以前我小時候,過年的時候,我爸爸就會給我買很多的糖,糖果很漂亮,就像一個五彩斑斕的童話世界。”秦霜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幸福的嘴角揚起了微笑。
在滿是擁擠的人潮中,秦霜的笑容看起來那麼平靜和安寧,笑容中,有着對過去和她父親最深的眷戀,慕夜白的心頓時鬆軟了下來。
“那你說,過年要買什麼東西啊。我沒買過,所以也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慕夜白回答,“那就隨便買點吧。”
“好吧。那買什麼都可以嗎?”
“可以。”慕夜白非常肯定的回答。
“好哎。”秦霜右手一伸,笑的無比的歡暢,“走走走,那咱們再去買點水果,瓜子啊,山核桃啊什麼的吧。”
慕夜白看着她,推着推車,興奮的往前跑去。
看着她在那邊挑挑揀揀,不時擡起頭問下自己的意見,慕夜白竟然覺得這日子,過得也很有滋味。
買好了年貨,又去了生鮮區,然後又去了調料區,不知不覺,竟然裝了整整一車。
結賬的隊伍老長老長,秦霜和慕夜白跟在隊伍中間,慢慢的前進。
爲了配合新年的氣氛,超市還有促銷。
滿一定金額可以兌換一樣小禮品。
秦霜他們結完賬,長長的一串清單打出來了,裝了整整一車東西,還真有點過年的氛圍呢。
收銀員說:“前面可以兌換禮品。”
“好的,謝謝。”兌換禮品的隊伍也排的老長,慕夜白對這種東西肯定是不屑一顧的,不過秦霜喜歡啊,她說:“不要白不要,而且我看有剪刀啊什麼的,蠻實用的啊,要不你先下去車裡等我吧,我在這邊排隊,排完了我再下去找你。”
她推着推車,看到隊伍動了下,趕緊往前進了一個空位。
人潮那個洶涌啊,對於這種免費拿的東西,大媽大爺是最喜歡的了。
看着秦霜被人來回推擠,慕夜白上前去,接過了她手上的推車,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卻讓秦霜得以喘口氣。
“謝謝。”她小聲說着。
慕夜白高冷的沒有迴應,不過秦霜確定他聽到了。
但哪怕有慕夜白的照顧,秦霜還是會被不時擠過來的隊伍撞到,好幾次差點摔倒了,這個時候,慕夜白伸出手,秦霜一愣,感受到了他掌心裡傳來的溫度,站在那裡,莫名的心跳加快,面上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