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澤定定地打量着氣場十足的葉傲天,那個男人健壯的胸膛染上了焦黑之色,顯然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餘澤可沒有閒工夫和紳士風度等着他養傷恢復,要知道給主角成長機會是傻瓜做派配角行徑。他悠悠地擡起匕首直指葉傲天,漂亮的薄脣微微上揚。
“你……”餘澤才吐出一個字,葉傲天就深深看了他一眼,沉着臉徑直自己離開了雷霆之道的高臺。
這樣的舉動似乎是表示甘拜下風,願意讓出此道名額。
“他竟然能逼得天驕主動避讓!”外面的觀衆覺得自己已經擺不出震驚的表情了,今天他們實在是受到了太多次驚嚇。要知道天驕之間自古就是誰也不服誰,葉傲天是如今唯一一個主動認輸之人!
難不成餘澤真有這般恐怖?這般看來他說不定真有可能踏上破碎虛空的道路!
場內餘澤的心情可沒衆人想得那般明朗,他瞥着轉而躍上煉體之道高臺上的葉傲天,頓時手腕一個翻轉將雙匕插回了腰間。
葉傲天比他想得還要沉穩能忍,之前在雷霆之道上的退讓看似是服了軟,其實反過來將他餘澤推向了風頭浪尖。
原本潛龍臺一事自己已經鋒芒畢露,現在經過琴道之爭、暗殺之爭的接連勝利,又被冠上個雷霆之爭不戰而勝的名頭,他怕是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念此餘澤輕輕地像四周看去,被他視線掃到的人都不自在地移開了眼睛。
果然如此,第二輪怕是難熬了。
餘澤搖搖頭坐在高臺上開始養精蓄銳,和他同樣做派的便是靈風和鳳舞,他們兩人一個佔據了馭靈之道,一個佔據了烈火之道,根本無人前來挑戰。
“第一輪大比結束!”過了許久,高臺上激烈的爭鬥聲終於在器靈的宣告下漸漸平息,而器靈身前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巨大龍門,金色的龍門上雕滿了鯉魚的紋路,怕是取自“鯉魚躍龍門”之意。
“淘汰者二十七人,剩餘者七十三人。”
“汝等須知,從此刻起,汝等便揹負起了此界的大氣運,是此界打破樊籠的希望。”
“看到遠處那龍門了嗎?龍門之後便是第二輪武比的場所,秘境爭鋒島!”
“而武比唯一的規則便是——勝者生存!”
“武比持續一月,取最後氣運最盛者十人。”
“吾在此祝願,汝是那十名榮耀歸來的天驕之一。”
“現在——”
“龍門啓!躍龍門!”
恢弘的龍門開始緩緩向着兩側推開,那蔥蘢的綠意悉數掩藏在浩瀚的雲霧之中,朦朧中看不分明。無盡的參天之樹此起彼伏,偶有妖獸的嚎叫和魔植的低語之聲傳來,彷彿是在誘惑着衆人踏入這不歸之途。
七十三位天驕在門開啓的那一瞬間驟然起身,重重疊疊的身影像極了一羣爭先恐後妄想成龍的鯉魚。然而最終是龍是魚,三十天後才能蓋棺定論!
餘澤身姿最爲矯健凌厲,他根本沒有隱藏自己比颶風還快的速度,反而強自激發了所有的仙力將衆人遠遠拋在身後。
“真是個聰明的小傢伙。”注視着天驕們舉動的狐族聖主頓時嬌笑着評論,眼底卻是一閃而過的遺憾之色。畢竟她看好的飛昇人選是鳳舞,若是餘澤反應再慢點,哪怕是第二個第三個踏上爭鋒島的,那麼等待他的只會是被衆人圍攻的命運。
運氣稍微差些,說不定這個棘手的小子就立馬被淘汰掉了,鳳舞便能少了個勁敵!
餘澤頭也未回地全力穿梭在叢林之中,他甚至沒有習慣性地飛往至高點俯瞰全局,而是在尋覓着隱藏之地。
吊墜裡的封絕沉默地看着餘澤在陰森的島嶼上顯得越發冷峻的容顏。他當然知道少年這副做派是因爲什麼,弱者們總是抱團想要先淘汰掉最勇猛的雄獅,可惜他們今日統統都算錯了。
他眼前的小傢伙縱然高調,但他從來都不是什麼雄獅,是潛伏在暗處的毒蛇啊!
餘澤抱着的從來都是“一擊幾中,不中即撤”的盜賊信條,狡猾無比難以捉摸!
“這小子太滑溜了!”鳳舞氣憤得甩着右手,一道火焰順着她的指尖溢出,頓時燒焦了大片大片的野草。而在她轉身離去後,那火勢又詭異的忽上忽下、不再蔓延。天知道明明上一秒餘澤還在她的眼前,下一秒她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摸不着了。
這下好了,在這偌大爭鋒島上想要捉到一個善於潛行的敵人,簡直難如登天!看來剩下的名額註定只有九個了!
另一頭的靈風也起了同樣圍剿餘澤的念頭,不過當他看到對方第一個踏入爭鋒島後便放棄了追逐,因爲他知道自己暫時是追不上餘澤了。
靈風退而求其次,他轉身大搖大擺地堵在了爭鋒島的入口之處,那張平凡至極的面孔上難得露出霸道之色。
“啊,止步吧。”
“你們的路到此爲止了。”靈風對着身後茫然的天驕們如是說到,不過眨眼之間那森林的樹木中溢出了無數木之靈的綠色光點,被光點籠罩的天驕們立馬痛苦地哀嚎出聲來。
一部分人見勢不對迅速砍掉被木靈沾染的地方,用盡全力急速撤離,但這種做法爲時已晚。片刻之間已有四人死在靈風的詭異攻擊之下,他們身上的氣運自然而然地彙集到了靈風身上。
“靈族的人果然恐怖。金木水火土五種靈素皆是他們的耳目,靈風更是靈族不世出的天才,同輩之中再無敵手!易北就算跑的再快,只要他還踏着這片土地,還觸碰着這片森林,總會被靈風逮住的。”
聖主們見到此景搖了搖頭忍不住讚歎,像是已經看到了餘澤被殺的最終結局。
“這倒也不一定。”唯獨天機閣閣主抱有不一樣的看法,他罕見地辯駁了兩句。只見他運轉聖力將那倒映着爭鋒島場景的巨大的畫卷分成六十九塊,這六十九塊景象分別代表着如今還存活着的天驕視角。
而屬於餘澤的那塊畫面上滿是殘影,他竟仍然在急速飛躍,彷彿在追尋着爭鋒島的邊緣!
餘澤出乎所有人預料地奔馳了三天,三天後他終於觸碰到了島嶼邊緣。而直到這一天餘澤才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爲什麼他從未在大陸的地圖上看到過這塊島嶼。
因爲啊,這座島嶼是在天上!
這島上所瀰漫的霧氣竟然真的是漫天雲霧,這裡沒有來處沒有歸路,是個完完全全的絕地!這代表着什麼?這代表着縱使外面的大能們手段通天也進不來,代表着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干擾到這場比試!
餘澤之前想要三十天不停移動躲避靈風的想法漸漸消散,一個荒唐的念頭不知不覺在他腦海裡浮現涌動,隨着時間的推移叫囂的越發熱烈。
“封絕啊。”
“你說如果有一天你所擔心的事統統消失了,你會放手一搏求個痛快嗎?”餘澤倚着參天大樹目光深沉,他的低語聲與其說是在詢問封絕,不如說是在詢問自己。
“我從未有過擔心之事。”封絕聞言不解其意,只是嗤笑着隨口答道,等他說完後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小子……”封絕注意到餘澤慢慢浮現出笑容的俊美臉龐,隱約間有了些朦朧的預感。
“你該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這樣的笑容是如此熟悉,那是三萬年前他經常在自己身上看到過的笑容,每次他想幹壞事時便是這樣的興奮!
“啊,是個非常、非常壞的主意。”餘澤竟然沒有否認,在樹上獨自喃喃道。外面的人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只能看到他轉身離去的修長背影。
他原以爲那些個大宗大派、隱世宗族能干預到大比進程,一直不敢做得太出格。而現在……武比哪裡需要三十天那麼久,七天就夠了吧?若這島上只剩下他一個人,無論如何這場比試都該結束了。
“天變了?!”躲藏在山洞中、掩埋在河流裡的天驕們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向天空,原本佈滿迷霧的天空陡然陰沉下來,偶爾能看見閃電劃過,彷彿下一秒便會有暴雨傾盆!
“天變了?!”外界的天氣和爭鋒島上一模一樣,甚至還起了爭鋒島天驕們看不到的漫天雷霆!
“怎麼回事?”天機閣之人向來關注天相,大比前他們已經算好一月內定是晴天,這風雨雷霆實在來得太過古怪。
“轟!”銀白色的雷霆轟然作響,與此同時一個祖巫族聖人的臉色猛然陰沉下來,眸子裡是積蓄已久的怒火。
“閣主,給我個解釋!”
“你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呀~”狐族聖主嬌笑着打着圓場,她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發這麼大火。而下一秒她也收到了族人的傳音,那姣好的面容也隨之僵住。
“天機閣!!!”她尖厲的聲音伴着“轟隆隆”的雷霆聲響起,似乎是要炸穿所有人的耳膜。
“爲何我狐族天驕的生命玉簡碎了!”生命玉簡碎了,便代表此人已然身亡!
“我族竟連她的靈魂也招不回來!!!”此話一出,所有聖人再也坐不住了。
大比延續了三萬年,衆聖都知道天驕們在那裡面並不是真正的死亡。天機閣送出去的請帖其實是一件傳送靈器,一旦天驕們遇到生死危機,請帖便會將人傳送出來,並營造出他們已死的假象。而今是三萬年來第一次出現在爭鋒島上死亡、現實之中也死亡的情況!甚至不單單是死亡,更是修仙者最怕的神魂俱滅!
“天機閣,給我們一個解釋!”不少聖主勃然變色,顯然他們陸陸續續也收到了自家天驕死去的消息。
培養一個蓋世天驕,所耗資源所耗精力根本無人能想象!怎麼能說死就死在這世間留不下半點痕跡!
天機閣閣主聞言不禁面露詫異,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事。這事要是處理不好,對天機閣來說便是滅頂之災啊!
閣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的目光瞬間投向了天空中忽明忽暗的畫卷上。
“封天雷……”閣主不禁喃喃出聲,聲音下竟是幾不可聞的顫抖,那一向鎮定的面容上如今滿是驚恐之色。
“你說什麼?”有的聖人聽清了這句話,不確定地再度詢問着。他們的一腔怒火頓時凝滯住,不清楚爲什麼閣主會扯到三萬年前的那種禁忌的存在。
“我說……”
“易北他有封天雷啊!!!”
閣主蒼老的聲音霎時蓋過了漫天雷霆,外面那場醞釀已久的傾盆大雨終於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