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下落使我感到異常地侷促不安,我到底會掉落到怎樣的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降的速度逐漸變慢,最後我穩穩地站在了地上,眼前突然有光線襲來,我不適應地閉了閉眼。
再次睜眼,周圍的景物都清晰起來。令人驚歎的宏偉建築,此刻卻讓我覺得十分厭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顧一切甚至是不要命地衝進了建築的大門。
門後,守衛的士兵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已經顧不了這麼多,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匕首,目標是士兵頭盔與胸甲連接處唯一暴露出來的脖子。
可是,在我要強行突破的時候,士兵卻莫名其妙地退到了大門的兩側,並微微欠身向我行了一個禮。
“彌亞大人辛苦了,您爲龍皇辦的事還順利吧。”右邊一個士兵說道。
難道我的謊言還沒有被拆穿?難道他們還真是認爲我去爲龍皇辦事了?
我沉默地往最中間的宮殿奔去,這正好,沒有阻礙,正好方便我直搗黃龍!
宮殿的門口沒有守衛,我猶豫地停下了腳步,難道有埋伏?
可是,心中的怒火已經將我的理智完全燃燒殆盡,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殺掉龍皇,爲那些無辜死去的精靈們報仇。
雖然我是一個不愛多管閒事的人,但是不知怎麼,我總覺得那些精靈是因爲我而死的,要是在我的世界,大漢他們聽到我要去爲誰報仇,而且是有去無回,他們肯定會嚇死的。
龍的力量我已經見識了,毀滅性極大的魔法火焰和粘液,以及堅硬的護鉀.但龍皇的力量,我還無法想像。
只是,現在我的心裡只有仇恨,就算不可能殺死他,我也要和他同歸於盡,就算沒有機會和他同歸於盡,我也要讓他受傷,就算無法碰到他,我也要用我知道的最惡毒的語言罵他,總之要讓他不爽,不論從身體還是心靈,無論多微不足道的創傷,我一定要在他身上留下!
王宮大殿裡。
有人在宣讀龍皇的近期指示,我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龍族聚集在大殿裡。
不過我要找的人不在。
王座旁邊,宣讀指示的正是和我有過沖突的侍衛長官。
臺階下的龍族男女(應該是龍皇的大臣吧。。。)都有着出衆的美貌,只是髮色有明顯的差異。
聽見了身後的響動,所有人都回頭看我。反映最大了自然是侍衛長官了。
“你想找死嗎?竟敢闖進宮殿,沒有龍皇的允許,任何人。。。。。。”長官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打斷了他。
“裴尼爾在哪兒?”我的聲音很大。
“他今天誰也不見。”一個溫和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接着羅耶爾來到了我的面前。
“你敢直呼龍皇的名字!你這個可惡的奴隸。”實爲長官的聲音比我還大,他在展示他的威嚴。
“我這個奴隸是可惡,也總比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東西強。”我怒氣攻心地吼道。
說完的時候,我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大殿裡急速下降的溫度了,所有在場龍族的臉已經陰沉得讓人心驚膽戰。
“殺。”一個紫發女人咬牙切齒地說。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侮辱龍族,不可原諒。”又有一個紫發的少年用食指指着我的心臟說道,食指上的寶石已經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我輕蔑地笑了笑:“侮辱?你們不配!你們做了什麼自己清楚。你們遲早會得到應有的下場的!”
紫發少年手上的寶石已經閃耀起來,可是我的動作比他的魔法更快,我飛身上前,在所有人的驚愕眼神中撞倒了他,手中的匕首也抵住了他的脖子。
“如果你們想看看我的匕首快還是你們發動魔法的時間快的話,就儘管發動魔法吧。”我挑釁地對周圍所有用食指指向我的人說,果然身旁一片寂靜。
“放下來。”紫發女人上前打掉了所有人的手,聲音驚惶,“他可是我的弟弟,別讓這個該死的奴隸傷害他。”
“很好,那你們離我遠一點。”我慢慢站起身,挾持着紫發少年,讓他擋在我的身前,然後退向了大殿左側的牆壁,這樣就不會有人攻擊我的後背了。
“我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的。”紫發女人擔憂地看着我眼前的人質,又惡狠狠地對我說。
“你要對我做什麼,我沒有意見,但是現在我必須完成我的事情,所以抱歉,我不能死在你的手裡。”我朝左邊偏殿的入口處挪去,“只要你們乖乖站在這裡,讓我離開,他就不會發生意外。”
龍族的人還是不依不饒地跟着我移動,我帶着人質很不好脫身,現在的對峙對我來說沒有益處,時間越長我的危險越大。
就在這時,一個柔和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放了他,我保證你能離開。”羅耶爾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他的聲音讓我感到沒有敵意。
“你在說什麼?”紫發女人反對地喊道。彷彿羅耶爾說了一句很不好的話。
“可是塞拉親王的安全更重要不是麼?再說我們剛回來的小彌亞根本不想爲難這裡的人,他只是急着想見龍皇吧?”羅耶爾微微笑了一下,是對着我。
我同意地點了點頭。
所有人往後退了一步,我看準時機用力一推,懷裡的紫發少年一個踉蹌撲到了迎上前的紫發女人懷裡。
我轉身向偏殿跑去。
身後傳來聽不懂的咒文的聲音,我苦笑了一下,真是不該相信龍族,我能不能安全離開大殿只能看運氣了。
一股灼熱從我的耳邊飛過,一束白光重重打在我斜前方的牆上,瞬間牆面剝落下來,我慶幸,還好魔法打歪了。
我沒有時間回頭,只聽見了紫發女人怒氣衝衝的聲音:“羅耶爾,你居然打歪了我的魔法?你居然幫助那個該死的東西逃走?”
不知怎麼,我的心裡涌現了一股暖流一樣的東西,但是我現在沒有閒暇去仔細體會。
來到拐角處,我毫不猶豫地拐了進去,暫時安全了。羅耶爾和紫發女人的對話隱隱約約傳來:"我說過要保證他的安全,他才放了塞拉的,所以,請大家呆在原地,如果有人追擊的話我會與他爲敵的哦。。。。。。“
沿着走廊七拐八拐,我也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突然,在我眼前出現了一扇門。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伸手準備推開,門從裡面打開了。
"華!"我驚呼。
眼前的精靈怔怔看了我一眼,隨即也驚呼起來。
"天哪,彌亞,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你在裡做什麼?”我似乎反映了過來,“你不是裴尼爾的侍從麼?”
“先前龍皇不再王宮裡,我沒有事情做,他剛回來,但受傷了,我在幫助他療傷。”華嘆了口氣說道。
“他受傷了?他會受傷?”他傷人還差不多,他不是派人“殲滅”了這麼多奴隸麼?我突然覺得華在對我說笑話。
“不錯。我從來沒有見過龍皇的魔力消耗過這麼多,好像和很強大的對手戰鬥過。”華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大概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沒有關係,我現在就幫你擺脫奴隸的身份,讓你不用在伺候這個惡魔。我想着,抄起匕首,撥開了華的身體向房間裡走去。
房間裡沒有任何華麗的擺設和傢俱,只有一個散發着銀色微光的圓形水池,帷幔是輕盈的銀色,天花板光潔柔滑,和以前見過的那種華麗的浴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我更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盯着銀色的水波發呆,完全沒有注意身旁多了一個身影。
“沒有想到你還會回來。”熟悉的聲音,但是成功激發了我的怒氣甚至是殺意。
我冷笑一聲,轉身,揮拳,打在俊毅的臉上。
我不解恨地想再補上一拳,可是,那具比我高大得多的身體卻無力地倒了下去。
“傷得不輕啊?”我抓起裴尼爾的衣領恨恨地說,“怎麼?殺死這麼多精靈遭報應了?”
裴尼爾看着我,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和哀傷,卻轉瞬而逝。
“我沒有殺死精靈。”他淡淡地回答。
狡辯!
“這有區別麼?是你派手下去的吧?”我將他狠狠地推撞在地面上,“你們憑什麼,憑什麼認爲自己很高尚,一羣可惡的混蛋。”
裴尼爾突然笑了。
“我說過我沒有殺精靈,也沒有派人去。可是你獨身一人闖到這裡,是要殺我麼?“
“不錯!”匕首已經架在了裴尼爾的脖子上,“所有的精靈現在都死掉了。是你派人來抓我造成的吧,現在我就殺了你,爲因我而死的精靈報仇。”
“那你動手吧,不然侍衛來了你就逃不掉了。”裴尼爾的語氣冰冷,可是,我怎麼覺得我好像真的誤會他了?
冷靜,冷靜,這件事絕對和他有關係,我不能相信他。
“這麼多的生命在龍族的手上沒有一點價值,我也讓你嚐嚐生命消失的痛楚。”我舉起匕首,瞄準了裴尼爾的心臟。
裴尼爾別過頭,沒有畏懼,也沒有憤怒,只是靜靜地等待匕首刺穿他心臟的瞬間。
這樣從容的表情。
我的手有些不穩了,我在腦海裡暗示着自己不能心軟,眼前的人就是視生命爲草芥的龍族的統治者,我一定要殺了他。
匕首在我的手中緊了緊,接着,我的手狠狠落了下來。
“彌亞!”匕首尖刺中了一隻白皙的手,我急忙停了下來。
“華,讓開。”看着我在華手上造成的傷口,我慌張地對他說道,說實話,我沒有殺過人,現在被華一驚嚇,我的鎮定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不要傷害裴尼爾大人。”華幾乎哭了出來。他在哀求我。
“他可是讓你變成奴隸的人!”我臺高音量來掩飾我心中的驚慌。
“我們本來就是被精靈族拋棄的異類,這是我們的命運。”華說道,“裴尼爾大人沒有派人去抓你,也沒有派人傷害你的同伴。”
“你在說什麼?”我發現華已經快要“叛變”了。
“是侍衛長官!”華認真地說,“龍族有一支秘密的力量早已就想要謀取統治地位了,現在的龍族只是看似很和諧,而那隻秘密的力量的代表就是侍衛長官。這是我偶然聽見他們開展秘密會議的時候知道的。”
我想起了在雪族那裡聽來的話,芬妮說幻獸界無法和團結的精靈族抗衡。難道是真的?有人謀取龍族的統治地位,那麼就是要推翻龍皇裴尼爾的統治,難道真的是統治階級的不和諧導致了幻獸界的凝聚力微弱麼?
“那麼,他身上的傷?”我用匕首撩開裴尼爾的衣領,他的胸前有無數的淤青和血痕,彷彿從山崖上掉了下來。
“用不着你管。”一直沉默的裴尼爾說話了。
現在沉默的是我了。
“彌亞,裴尼爾大人真的沒有傷害過其他的精靈,就連你逃走的消息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一定是誤會。”華試圖說服我。
“總之是龍族的人殺害了那些不願意屈服的精靈。”我贊同了華,但是不知道怎麼下臺。
“你還要不要殺我?如果不殺了,就讓我到池裡療傷。”裴尼爾突然動了一下。
我鬆手,然後默默起身向門外走去。
“彌亞。”華叫住了我,”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我要留在這裡,直到找出派人傷害精靈的兇手。”我轉頭對他說。
只見華攙扶着裴尼爾,幫他退去了長袍,我驚訝地看見他的整個身體,包括背上,全是傷痕。難怪虛弱得被我的拳頭撂倒。他到底怎麼了?
管不了這麼多了,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我怕呆久的話,我的決心就會動搖,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裴尼爾,就算是有無數的鐵證能直接說明一切是他的錯,我的心裡也總有一個聲音會反對我去相信那些證據,何況我現在最信任的華也在幫他澄清了。
那會是誰藐視龍皇的統治,私自派龍族去殺死那些精靈呢?
我的腦海突然觸電一般,難道他們的目標不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奴隸,而是雷奧和他的同伴?可是爲什麼呢?
雷奧說火精靈已經被精靈族驅逐了,也就是和龍族沒有友好契約,況且火精靈救助混血精靈的舉動也是公然和龍族以及精靈族作對。那麼龍族謀取統治權的秘密組織去除掉火精靈族的話,就既能給精靈族除去麻煩,也可以自己消除潛在的威脅了。
隨即我又搖了搖頭,我發現自己完全是在幫裴尼爾想他沒有傷害精靈的證據,我現在已經完全把對他的仇恨轉移到了華所說的那個秘密組織身上了。
在沒有了解真相的時候,我誰也不能相信。現在就只有去確認一下了,可是去哪裡確認呢?
不知不覺我來到看北邊最高的塔樓。
那裡最大的房間門微噏着一條縫,我猶豫着要不要推門,裡面傳來了溫雅的聲音。
“進來吧,小彌亞。”
我微微皺眉,幹嘛加個小字。隨即推門走了進去。
羅耶爾面對着我坐在高腳櫈上,他的面前是一塊鑲錶精緻的畫板,此刻他的手中拿着畫筆正在專心地繪畫,看到我進來,他瞟了我一眼。
“你在畫什麼?”我走上前。
“別動。”他制止了我,“我在畫你啊,馬上完成了!”
我笑了一下:“畫我,我剛進來,難道你的速寫速度是光速啊?”
“是油畫,人類的藝術。”羅耶爾慢慢說,依然仔細地繪製着,“再說。你已經在門外站了很久了。”。
“你透視眼?”我不滿地說。
“現在我可以看透你的衣服。”羅耶爾很平靜地說。
我的身後冒出一陣惡寒,相信他纔有鬼,我可不能輸氣勢。
沉默一直持續到羅耶爾收筆。
“好了!”羅耶爾示意我過去他那邊。
來到他旁邊的時候,那幅畫就展現在我的面前。我是強忍住不讓自己驚呼的,因爲畫中的人和我實在是一模一樣,而且羅耶爾的畫技確實很驚人,在我的世界,這樣的油畫可以賣幾十萬了,如果是一個有名的畫家,那麼就直接進拍賣廳了。
“你用魔法畫的吧。”我挖苦道。
“不要侮辱我對藝術的狂熱追求,小彌亞。“羅耶爾委屈地說。
“。。。。。。“”
“你來找我不僅僅是爲了和我討論油畫吧。”羅耶爾說。
我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總而言之,我在龍族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絕對會想到羅耶爾,我認定他不會傷害我。
“你是親王吧。”我試探地問。
羅耶爾揚起眉毛示意我說重點。
“你的權利大吧?”我還是在問無關緊要的東西。
“說重點。”羅耶爾溫和地敲了敲我的頭。
“你能派人幫我查一下是誰在違背龍皇的意願攻擊混血精靈或者說是火精靈嗎?”看着羅耶爾微變的臉色,我繼續說道,“這也是你的義務啊,你想想,你是龍族的親王,是龍皇的哥哥,也算是龍族的統治者,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有人要秘密篡奪皇位啊,你查出來可以早點解決背叛者,我也可以早點完成我的報仇計劃啊。”
“爲什麼和我說這些,你全部知道了?”羅耶爾警覺地望着我。
“不錯。”我點了點頭,“雖然知道得不多,但是我不喜歡戰爭,不喜歡陰謀,平等的和睦的生活纔是所有人嚮往的,所以,你不認爲必須儘快解決那些準備挑起戰爭的人麼?”
“可是。”羅耶爾的申請凝重起來,“想要得到龍皇位置的人比你想象得要多很多。幾乎所有的龍族都想當龍皇,你就不懷疑我?”
“怎麼可能,你可是龍皇的哥哥啊,雖然我看你們感情不太好,但是我相信你會幫助裴尼爾的。”我反駁道。
羅耶爾輕笑起來:“小彌亞,你太天真了。”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羅耶爾繼續道:“今天,你闖進王宮的大殿,在大殿上看到的所有人都和龍皇有血親關係,那時候要殺你的紫發女人正是裴尼爾的表姐。所以,可以說大殿上的龍族都在覬覦這個王位,只是,裴尼爾是我們這一代皇族中魔力最強的一個,龍皇的爭奪就是靠魔力和實力,但是一旦裴尼爾被其中任何一個人打敗,那麼龍族就會擁護勝利的人當上幻獸界新的統治者。”
我彷彿聽羅耶爾講了一個異常震撼的故事,久久回不過神。
原來幻獸界的皇族也存在這血親爭奪王位的狗血事情啊。那裴尼爾豈不是危機重重?這樣說來,有人暗中去襲擊火精靈族的侍衛長,讓火精靈族對龍族產生怨恨,再來還擊,不正好就可以坐收利益麼,因爲一旦襲擊得手,火精靈族一定會首先想到是龍皇派人乾的。
再轉念一想,我不正是這樣麼?一看到龍的襲擊,馬上想要報復的就是裴尼爾。這樣我就是真的錯怪他了,看來龍族也並非全都是喪心病狂啊,就像精靈族並非全都是善良純潔的生物(在木精靈侍衛長以及藐視混血精靈的事蹟上總結的經驗)一樣。
羅耶爾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被從思考中拉回了現實。
“你們這樣的血親太沒有意思了,沒有聽過團結就是力量麼?”爲了應對沉默,我隨便說了一句。
“龍族的信仰就只有力量,任何阻礙,都會毫不猶豫地抹掉,即使是親情,所以,永遠不要插手龍族的事。”羅耶爾警告地說。
“爲什麼?”我問。管你什麼內部戰爭,我是一定要找到襲擊精靈的始作俑者的。如果他們真的是要殺掉雷奧,我也好報信啊,人家都豁出生命保護我,我也要爲他們做點什麼吧,只是不知道雷奧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羅耶爾的回答讓我很意外:“因爲我不想殺你,所以不要插手龍族的事情,我說過,任何的阻礙都會被抹掉,所以我不想你變成我的阻礙。”
“有聯繫麼?我又不會擁護其他的龍族來阻礙你得到王位。我只是要查清楚我的事情,你放心。”我說,等等,我突然反應過來,“阻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想當龍皇?”
羅耶爾轉身笑了笑:“現在我的興趣只有藝術,你不也說過我是親王麼?龍皇的位子還是讓裴尼爾坐吧。”
“那你放心,我不會阻礙你追求藝術的。”我白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你準備留下來麼?”羅耶爾繼續作畫。
“暫時留下,時機成熟自然會永遠離開了。”我也在裝深沉。
“雖然你現在依舊是龍皇的侍從,但是歡迎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隨時來找我喝茶。”羅耶爾平靜地說。
“謝謝,我會經常來的。”我來到了門外。
那是自然,我在這裡闖禍了肯定要找你那當庇護所。
“那趕緊去裴尼爾那兒吧。”房間門關上,羅耶爾的聲音從裡面輕輕地飄出來,“這次他確實受了很重的傷,但是不要說出去,如你所想,覬覦王位的人很多。”
傍晚。
我走在路上心情沉重,羅耶爾怎麼知道我會去找裴尼爾?
我確實在向龍皇宮殿的房間走,可能是羅耶爾說過要保證我安全的原因,侍衛長官在我身旁路過的時候只是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並沒有要讓侍衛抓我。
瞪吧瞪吧,等我找到了你就是那個什麼秘密組織成員的證據,你就等着被處決吧。
先不想這些,我心情很沉重的原因是我要去找裴尼爾,我去找裴尼爾的原因是因爲我揍了他,我揍他的原因是因爲我認爲他派人去襲擊了雷奧他們和混血精靈,但是事實不是這樣,我誤會了,所以我在想,我應該跟他說點什麼。
走了很久纔來到龍皇的寢宮,這個城堡太大了,我到的時候天已經黑盡。
推開門,竟然有冷氣撲來,演鬼片麼?我左右掃視,佈置和原來一樣,只是沒有魔法形成的光線而只有月光的房間失去了往日的華麗和溫暖。
“有人麼?”我輕輕的喚了兩聲。
沒有迴應。
“華,你在嗎?”現在華是裴尼爾的貼身侍從,找到他就可以找到裴尼爾。
還是沒有迴應。
我向窗邊走去,那裡比較亮。
就着月光,我向窗臺上看去的時候,心臟莫名地猛跳了一下,一個俊美的身影就坐在窗臺上,背輕輕地靠着身後的窗欄。
清冷的光在裴尼爾身上鍍了一層銀灰,他的頭微斜,長袍隨意地垂着,長髮在風中輕輕飄動,身前有一個空了的高腳杯。
難道?
我快步走上前,果然,這個傢伙喝醉了,現在已經睡着,只是他睡着的樣子。。。。。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把不該有的想法甩了出去。
“喂!”我拍了拍裴尼爾的肩膀。
裴尼爾一動不動。
“你怎麼這麼衰啊,傷都沒好還喝酒。”我不知道他是否能聽見。
我走得更近地注視着他,考慮着該不該喚醒他,這時我猛然發現,他的臉上掛着淚水。
仔細看他的臉,落寞憂傷,帶着微微的妖冶又帶着淺淺的——脆弱,我的神經忽然違背了思想的意願。
我很從容地做了一件我認爲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捧起裴尼爾的臉,吻在他的臉頰上,將散落的淚水捲進口中——苦澀幽然。
此刻我的心情有酸楚,有同情,有好多好多莫名的悲哀,但是最多的居然是平靜。彷彿吻他是理所當然的,我嚴重懷疑自己腦神經短路,難道上次他喝醉之後吻了我,我現在要報復回來麼?
現在我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我不是來間接道歉的嗎?可是。我居然在想——上次裴尼爾直接上來和我接吻,而我只是輕輕吻了他的臉,我不是虧了嗎?
還好我的理智覺醒了,開始和我腦海裡風狂的念頭對抗,我抓着裴尼爾的肩猶豫着。這時。。。。。。
“彌亞!”
我被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得猛然推開了裴尼爾,他的頭重重地碰在了窗欄上,一陣輕微的**,裴尼爾動了動,接着有恢復了沉靜,難道被摔暈了?
華拿着牛奶來到我的身邊,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上前扶起了裴尼爾。
“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這裡黑漆漆的?”我試圖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隨意地說。
“裴尼爾大人喝醉了。”華輕聲說。
“我知道他喝醉了,但是你知道原因麼?”我問,“他爲什麼會受傷你知道麼?”
華望着我搖了搖頭。
“唉,你好好照顧他。”我想現在已經沒有我的事了,我還是等裴尼爾酒醒後也在想想和他說什麼吧。
我向門外走去。
“彌亞。”華叫住了我,“你會留下來麼?留下來吧。”
我沒有回頭。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不會留下來。這是不屬於我的世界,華是永遠不會明白我的價值觀的。因爲我不能接受生來就是奴隸並且不能反抗的命運,而華卻認定了自己沒有資格享受平等的權利。所以,註定要離開。
華還在嘀喃着什麼,但是我沒有聽見,只是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只要是有了值得讓你留下的理由,那麼就算是命運,你也會心甘情願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