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城好整以暇抿了口茶,“長公主是不是忘了,我們真的親生經歷過汾州的亂象才知道不足爲懼,可是皇上他人還遠在京城,自然對汾州抱有十二萬分的警惕。”
“就算是警惕,多少也該知會我。”洛雲陌輕聲一嘆,“皇上到底跟過去不同了。”
從前的七皇弟,總是乖巧懂事又聽話,從來沒有忤逆她意思的時候——
不對。
洛雲陌忽然整個人精神一凜,她這種想法實在太危險,因爲那高高在上已經榮登九五寶座的人,早已不是昔日四面囹圄的七皇子洛翊。
他已經逐漸蛻變成了一個合格的君主,殺伐決斷,就算有什麼命令是錯的,她只是參政公主而已,沒理由妄圖用一己想法左右皇帝的思想。
幸好,差一點就要發信去勸諫了。洛雲陌揉了揉緊皺的眉心,對待洛翊的心態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
這一切都被墨玄城看在眼中,他低低微笑,看了看天色才繼續說道:“時間不早了,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長公主趕緊回去休息吧。”
“你呢?”洛雲陌看了他一眼,心裡有莫名的思緒涌上。“明日不僅僅是我要面臨硬仗,你也是。”
墨玄城聞言忽然就愉悅地笑開,魅惑的眼睛眯起就好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一樣,狡黠又慵懶得讓人心癢癢。
“我可以認爲,長公主這也是擔心我麼?”
“你別自作多情。”洛雲陌這才驚覺自己失言,臉色頓時一變,不由再度落荒而逃。
眼看着佳人遠去,墨玄城沒有挽留,只是眼中的戲謔和玩味之意越來越重,還有勢在必得的恣意微笑。
只是眼底壓抑着的冷凝卻是半分不少,似乎象徵着某種不祥的預兆。
第二天起來,白御就代表橫劍山莊來接他們了。因爲兩個人身份的特殊性,白谷父子昨夜特地找上其他勢力的掌權者商討了一晚,便決定對外宣稱墨玄城和洛雲陌是他們橫劍山莊請來的,不世出的隱世家族子弟,身懷絕藝好堵住悠悠衆口。
橫劍山莊享譽江湖,白谷爲人急公好義,兒子雖然毛躁卻是劍仙明醉的高徒,心性可見也查不到哪裡去。
所以儘管不少江湖人還是暗中懷疑洛雲陌他們的身份來歷,表面上還是打着哈哈深信不疑的樣子。
還是在君山絕頂中心主峰的高臺上,四周落座豪俠盟爲首的江湖正派勢力,還有正對面涇渭分明的西部幽溟教勢力。
比起昨天,除了多加了幽溟教的坐席外,正派陣營幾乎沒什麼變化。
倒是幽溟教方面來的陣容叫人側目,更叫人覺得奇怪——
那名昨日還敢當衆叫囂挑釁的老者,今日卻是恭恭敬敬地跟在一個相貌年輕,眼尾畫着深黑眼線上挑着,既有邪氣滿身又掩飾不住那出衆風流,穿着紅黑相間袍子的男人。
那男人被幽溟教這些人以衆星捧月的姿態跟隨着,被所有人矚目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甚至嘴角帶着三分正好的諷刺又輕蔑的笑容,眼底全然是一片空茫,灑然得像是根本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裡,桀驁不馴說得就是他這樣的典範。
白谷父子見到這個男人臉色都產生了變化,不只是白谷他們,其他正派勢力的掌權者臉色都變了。
“想不到幽溟教這麼重視這次的盟主大會,想來是對盟主之位勢在必得了。”白谷覺得棘手,憂心忡忡道。
白御
氣憤地站起來則是對那個妖里妖氣的年輕男人怒瞪着,“魔教搶了令牌還不夠,這又想在光天化日下給我們難堪?肖盟主引咎歸隱,青松觀松陽道長被殺,除了爹你,再麼就豪俠盟的幾位長老有能耐和他過招!魔教搬出這個人來,存心就是像獨霸江湖,做至尊!”
“白少主,白莊主,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洛雲陌心一動,問道。
白谷嘆息道:“此人就是幽溟教教主的左護法莫邪,幽溟的左膀右臂。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可以說在幽溟教是僅次於教主幽溟的地位。他現在也準備插手競爭盟主之位了,可我又礙於是橫劍山莊之主,不能有競爭的資格,所以實在棘手。”
白御接着補充道:“所以能出手跟莫邪制衡的就只有豪俠盟的元老們了。但是豪俠盟現在在江湖上的地位尷尬,又因爲是舉辦盟主大會的東道主,在外人眼中他們一旦摻和了對盟主之位的競爭,必定會引起人心不滿。”
洛雲陌聽完後才恍悟,大致明白了參與競爭的資格是得要自由身,起碼不能是一派之尊,不然視作不公平。
豪俠盟作繭自縛,無形中也被這些條條框框束縛着,面對窘境只能一籌莫展。
看樣子,他們如果非要這盟主之位的話,幽溟教的莫邪將會是一個極其強勁的對手。
昨天因爲洛雲陌和墨玄城那麼一鬧,真正一對一拼決前是要經過雙人組作戰的篩選。
洛雲陌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所以這個時候她理所應當和墨玄城第一個出場。
同理,幽溟教第一仗也派出人跟洛雲陌他們對上,只不過出來的人名不見經傳,只是莫邪隨手點上去的。
他隨意地撐着下巴,一手慵懶地往嘴裡丟了一顆花生米,此刻就像是看戲一樣地看着臺上,琥珀色的鳳眼挑起一股風流韻味讓人見了無不失神。
跟墨玄城比起來,莫邪也算獨有一份風騷了。只不過墨玄城隱藏的氣質出衆,捉摸不透的神秘下是顛倒衆生的魅惑。
而莫邪,反倒像是邪魅入骨,一舉一動都飽含曖昧,尋常人一眼見了他都好想直接撲上去的感覺。
妖孽,這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妖孽。墨玄城好歹還能因爲高貴優雅的氣質給人一種謫仙的聖潔感覺,而莫邪給予人的是令人瘋狂,一往無前飛蛾撲火的吸引,就好像沒人能脫得開他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着的魅力。
第一場的結果毫無懸念,洛雲陌一到戰鬥時,眼神都變得全然冰冷起來。她每一次揮舞長鞭,左眉梢的紅痣都產生一種迷離的血紅妖豔,不但沒有任何違和感,還襯得那張清冷如冰的臉蛋美豔無比。
“這個女人,從前沒有見過。”臺下面的莫邪可不管幽溟教第一場就吃了虧,只是依舊饒有興趣地盯着洛雲陌。
他身邊的人一聽左護法意味深長的話,以爲莫邪是對洛雲陌有了意思,嘿嘿淫笑着就湊過去道:“左護法,這小娘皮之前也不知怎麼的,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能耍鞭子的人物。也就昨天正派那邊才放出的風聲,這小娘皮是從隱世家族出來的,是橫劍山莊的貴客。不過如果左護法您有意嘛,這點問題也不算問題了。”
莫邪似笑非笑掃了這個自作聰明的小嘍囉一眼,“本座就是你以爲的那麼膚淺的人?”
小嘍囉臉色立馬變了,打自己一個嘴巴賠笑道:“哎喲看小的這張嘴,說錯話了,左護法您別跟小的一般計較。”
又有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問莫邪,“那左護法,您對那個女人是……”
“再看看吧,能不能入本座的眼還是兩說。”
莫邪是出了名的反覆無常,剛剛纔表示一副有興趣的樣子,這會兒就興致缺缺了。
下面人再不敢像剛纔那個小嘍囉一樣自作聰明瞭,他們一個個都把招子放亮,仔細盯着洛雲陌他們。
洛雲陌的心神都被一場接一場的戰鬥吸引了,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去注意其他。
可是她身邊的墨玄城就不一樣了,在感受到一道目光如影隨形跟着洛雲陌,墨玄城嘴角上勾的弧度漸冷,眼中的玩味也收斂了起來,多了一抹怒色。
等他順着那道目光看向莫邪時,兩個人視線撞上,悄然間碰撞出了一道劇烈的火花。
就當事人洛雲陌一直被矇在鼓裡,繼續拼搏過五關斬六將。
終於,一天下來他們的實力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成功晉升到了下面的一對一模式對戰中。
在離開君山絕頂時,莫邪故意帶着一羣人與洛雲陌錯身而過,“姓洛的隱世家族可是很少見呢,姑娘說是不是?”
洛雲陌聞言心驚,可是再擡眼看去莫邪帶着幽溟教一衆人等早已消失不見,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
她的目光暗沉下來,一時間心事重重,不斷揣測着莫邪這樣的聰明人能猜到多少真相。
她想事情想得專心,竟連墨玄城什麼時候來到身邊,用一種獨佔欲強烈的姿勢霸道地將她半攬進懷裡都不知道。
洛雲陌發現時,墨玄城那張粉紅色的菱形薄脣都離自己的耳垂十分近了,他吐息間的熱氣全都打在了敏感的地帶上,耳珠幾乎轉瞬間就紅得滴血。
她忙惱怒地推開墨玄城,“你這又是發的什麼瘋。”
“我是瘋了。”墨玄城卻不惱,還意味不明地笑笑,眼裡晦暗翻涌,深邃的目光看得洛雲陌心跳加快。
他本就是集萬千光華於一身的俊美人物,那雙眼眸一顰一笑,但凡專注於某個人某件事物時,那魅惑的眼神都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沉淪,難以自拔。現在墨玄城就犯規地用他那雙璀璨的魅惑瞳眸深深注視着她,眼裡就只有她的身影。
洛雲陌忽然感覺臉頰發燙,心裡暗啐一聲,懊惱地忙垂下頭努力讓自己冷靜,變回最初清冷淡定的模樣。
然而洛雲陌是低估了墨玄城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一次次,在她努力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的時候,世事無常總是會有意外將他們再度牽扯到一起。她虧欠他,他包容她,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讓他們深深陷入其中,猶如足陷泥沼。
明明誰都知道的,一旦踏出那個安全的範圍,等待他們的都將會是萬劫不復。
洛雲陌越是猶疑,墨玄城越是緊逼。
尤其這兩天因爲白御、莫邪專注盯着洛雲陌的目光,不得不說已經刺激到了墨玄城心中的底線。
她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有這樣想法的墨玄城,眼中一下子充斥了旺盛的慾望,再也顧不得那許多,死死攬住洛雲陌就強吻了上去。
洛雲陌大驚失色想要推拒,惱怒下剛要一巴掌打在墨玄城這個無賴之徒臉上,但在眼角餘光掃到那節帶着終生缺陷的小指,洛雲陌的心又忍不住軟了下來。
閉上眼,她索性自暴自棄地放任墨玄城爲所欲爲,只是在墨玄城即將觸到底線時抗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