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你的傷哪兒來的
我趕緊低下頭去,用手抹着眼角的淚,只是動作幅度稍大,真就扯得背後的傷生疼。
“疼了吧?叫你亂動!”他瞧我神情,略微責怪的說。
可惜我說不了話,不然一定回他一句:您話真多。
接下來,他放下粥碗,靠近了些,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我條件反射的往後縮。
“都說了別動!”他一手蓋在我腦門上,以固定不讓我動,我只好僵坐在那裡,看他手指伸向我的領口。
他解釦子的手法十分嫺熟,一看就解衣無數,面對着他,樑胭是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啞巴,只能低着頭,紅着臉,像只小白兔一樣。
睡衣領口被打開,衣服滑落到手臂處,我便清楚看到幾條血痕密佈在皮膚上,猙獰難看。
段天盡也繞到了我身後去,他看到我傷情更全面。
“真慘——”
一聲感嘆從他口中出來,我如何聽,都感受不到任何同情之意。
大概,這纔是他的心聲吧,反正他覺得,我也聽不見。
接着,他又補了一句:“是個啞巴不說,還得留這麼多疤!”
這樣一聽,樑胭還真是慘呢,無依無靠的啞巴,現在一身傷沒在臉上,也算毀容了!
可我比樑胭,是不是要幸運一點?至少我不是啞巴呀!
呵呵,一想到這個,我心裡更是苦澀,能說話的啞巴,纔是真正的可悲吧?
“忍着點!”段天盡將什麼冰冰涼的東西,輕輕塗抹在了我傷口上,隨着藥物的侵入,刺痛使得我渾身一緊,差點叫出聲來。
我一直看不太懂段天盡,不知暖陽下明媚的那個人,和那黑夜裡在嘲笑中平靜的那個人,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他,所以聽到他在身後柔聲說‘樑胭,痛就叫出來’時,我困惑無措,不去理會。
痛?
比這再痛再難受的時候,我也經歷過,只是那時在我身邊的人,卻冷酷的問我:白鴿,叫喊有用嗎?叫喊你能減輕你的痛苦嗎?
是啊,叫喊只能渲染擴大這份悽慘,自憐自艾罷了,所受的痛苦,不會因此減輕一分一毫,在很多年前,我就學會忍受,忍受傷痛、忍受孤獨、忍受罪惡……現在也一樣,痛苦和罪惡可以戰勝我,唯獨懦弱不行!
“好了!”段天盡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幫我抹好藥。
我以爲都好了,想將衣服穿回來,他突然一隻大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好片刻,我看不到他的臉,兩人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當他那張臉再出現在我面前時,比剛纔還要暗沉,好像有誰用墨蓋了一層似的。
樑胭是啞巴,但不是瞎子,所以我用手語問他:你怎麼了?
他看不懂手語,想必也能從我的神情裡看出我在問什麼。
他轉身將桌子上的那個本子拿過來,快速的在上面寫下一行字。
“你的身上,爲什麼還有那麼多傷口?”
在沒看清楚他寫的字之前,我就已心虛得心跳加速了,好在保持冷靜的能力向來都很高,並沒有露出什麼馬腳。
他瞧我不答,又急切的問了一聲:“你回答我啊,爲什麼那麼多傷口?”
還能爲什麼?
我七歲就被賣給人販子,捱打的日子如今還歷歷在目,不過傷不是那時的,而是後來乾爹訓練我留下的。
乾爹有句名言:只有經歷過千錘百煉,才能活着走到路的盡頭。
若是沒那麼多受傷的經驗,我又豈能一次次在後來的刺殺任務裡險象環生呢?
也很遺憾,這些關於我的故事,段天盡永遠都不會知道,而面對他追問的目光,我只能楚楚可憐的擠出兩行眼淚來。
段天盡懊惱的問我:“你怎麼動不動就哭?”
我低頭一邊拭淚,一邊艱難地想將衣服歸位。
段天盡隨即抽了數張紙巾,對着我的臉一陣猛擦,眼淚是幹了,臉皮被搓得火辣辣的。我擡頭瞪他,他亦從上面瞥下來,一副不得了的語氣問:“看啥看?我又沒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