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厚的鐘聲在山澗迴響,那條蜿蜒的小路上已有不少香客來往,山頂上煙霧裊繞,香火極盛。
從寺中走出來,老夫人一路上都喜笑顏開,“芸香啊,你說那老方丈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說我們楚家以後一直都是風調雨順的啊?”
木訥的點點頭,芸香不自信的說到,“應該是吧!”這個,她還真不是很明白。
“哎,這就好,這我就放心了。飛兒跟天炎也正在準備遊玩的事情,這下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等下回去我們也準備準備去。”寬慰的笑着,她在芸香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階梯。
“我真的可以去嗎?”雖說那天老夫人點名要她陪同,可她還是覺得不太好,畢竟這是他們一家人出去遊玩,自己不管在楚家幹了多少年,也算是個外人,這未免太不合適了吧!即便她是很想去,但是還得咱三斟酌,更何況某人也未必願意帶上她。
“那當然。”拍了拍她的手,老夫人高興的說到,“沒有你,我還不想去呢!我可告訴你,你說什麼也得同我們一道去,不準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這些年來,芸香的心思她還能不理解嗎,可是自己的兒子似乎沒有那心思,她也不想因爲自己的強加幹沙再次看到多年前的悲劇,如果他們都願意,那麼這樣也挺好,不必給他們強加些什麼。
“那,那好吧!”既然老夫人都這樣說了,那她也不再猶豫了。
“嗯!這就對了,我們趕快回去吧,把我給他們求的平安符趕緊給帶回去,這一走會有好一段日子看不到他們,我還怪不習慣的。”
“呵呵,老夫人您就別擔心了,還是好好的去玩吧,散心當然要玩得開心點,他們也都希望您開心啊!”抿脣輕笑,她小心的攙着老夫人慢慢離開寺廟。
馬車在山下等着,這裡離山下還有一段距離,兩人穩穩的走着,一路有說有笑,在山路上轉了兩個彎後,來到一處平坦的空地上。這裡有幾個石凳子,估計是給上下山的香客們準備的,老夫人隨即說到,“我們過去坐坐吧,剛纔上山的時候我就想休息休息來着,這會兒腿有點酸,歇歇再走。”
“好啊!”扶着老夫人過去坐下,芸香體貼的爲她捏捏腿,卻聽到空地後邊好像有人在說話。
狐疑的擡起頭,芸香四處看了看,壓根沒有人影,不禁擡頭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您聽到有人說話嗎?”
“有。”重重的點頭,她也四處打量着,“這聲音很熟啊!”
芸香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在對面不遠處掛着許多藤蔓,這些藤蔓都是從山上的涯石上伸下來的,一根根橫七豎八的交錯着,結成了一張同,而那邊確實山路邊上,那麼藤蔓背後應該是懸崖吧,怎麼會有人說話的聲音呢?
“要不我們過去看看?”這聲音真的很熟悉,不過聲音太小,聽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
點點頭,老夫人拉住芸香的手站了起來,“扶我過去看看吧!”
走得越近,她們就聽得越清楚,而臉上的表情卻在不斷的變化着。待最後,老夫人直接定在了藤蔓網的外邊,怔怔的看着那密不透風的藤蔓一臉的不可置信,“這,怎麼會這樣?他們說的肯定不是真的!”如果她的耳朵沒問題,那麼藤蔓背後的人應該是楚雲離,而他們討論的卻是關於楚飛曾經下獄的那件事情。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再背後謀劃,可笑的是這參與算計的人中竟然有云離!親生兒子夥同別人陷害他親爹,這樣的事情恐怕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吧!不過,它卻發生在了他們楚家。
顫抖着雙手,她結結巴巴的說到,“芸,芸香,去把他們給我揪出來!”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子,真是氣死她了。
藤蔓後邊,那暗裡商談的兩個人似乎是還沒察覺到一般,竟然還起了衝突。楚雲離猛的靠近太子,厲聲說到,“你當初是怎麼承諾我的?可如今又是怎樣的結果?”他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給他耍了那麼一手,害他差點害死自己的親爹,實在是太卑劣了。
別開他伸過來的手,太子無謂輕笑,“如今不是都過去了嗎,而且你們楚家因禍得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成心陷害我爹,要不是我們運氣好,現在恐怕早都全部下大獄了,哪還有什麼福!”
冷冷一笑,太子擡眼看着他,“我都說了,這次我也不是故意要針對你們的,你還想怎樣?難道還要我去登門道歉?或是像父皇澄清,還你們楚家一個清白?何必呢,現在不是很清白了嗎,你大哥也成了靖王,你爹辭官回家休養,這不是很好的事嗎?”
“要不是這件事,我爹怎麼會辭官!”本來有個做丞相的爹在朝中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就算不靠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也能站穩腳跟,可現在楚飛一走,這男人擺明了也想翻臉,他的處境可是大大的不利。
說到這事,他倒是有一肚子火沒處發,楚飛那麼容易就離開了,而他卻因爲一次失策導致許多事情脫離了他的控制,這筆賬他還找他們算呢!“辭官挺好的,以後就可以過清閒日子了!”冷眼一撇,他端起茶杯輕抿了兩口,墨黑色的眼珠微微一轉,暗道外邊的兩人還真沉得住氣,竟然還不進來揭穿好戲。
“你無恥!”怒不可遏,他指着眼前的男人大聲說到,“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以爲你將來會是個好皇帝,所以才下定決心跟你,卻沒想到你是那麼卑鄙的人,算我看錯人了。”
“是嗎?”笑得越發的冷冽,他沉聲說到,“所有有理想有抱負的好皇帝都是踩着無恥卑鄙的價樣才站上去的,難道這點你都不懂!”
看着楚雲離眼底的茫然,他不禁冷笑出聲,“你太嫩了,比起你那兩個哥哥,你差得太多了,一點都不好玩,我都沒有耐心跟你玩下去了。”
“你說什麼?他們真的跟你有關係?”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個陰狠的男子,他真是恨不得一把將他掐死。
放下茶杯,他旋即一笑,“這點你還不算太笨,多少看出了點端倪。”
“你都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交易?你怎麼那麼無恥?”
“注意你的措辭,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冷聲提醒着楚雲離,他緩緩說到,“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借他們的手做一些事情罷了,殺人放火也時常有的,不過他們都比你厲害,做什麼都做得很利索,不像你這麼幼稚這麼沒膽識!”說完這些,他隨即聽到了藤蔓外邊的抽氣聲,一抹冷厲之色在眼底一閃即過,這都是楚飛和楚雲絕自找的。
“我真沒想到,當朝太子竟然是這種人。”
“你沒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楚雲絕和楚雲裳的事情,他目前還不打算全部揭穿,那對他也沒有過多的好處,父皇與他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此時的父皇他暫且還動不了,所以也不能太着急。
垂眸沉思片刻,楚雲離突然擡起頭緩緩說到,“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那麼快就想離開,難道是想去告密?”挑眉,他輕笑出聲,看着站在原處忘記了擡腳的楚雲離,隨即低聲說到,“難道我說對了?”
“告密又怎樣?我就是要去,我要叫雲絕進宮面聖,將你這副醜陋的嘴臉揭穿。”老夫人在芸香的攙扶下才繞過藤蔓,走到邊上小心翼翼的翻了進來,原來這裡別有洞天,又是一塊空地,裡邊還有石桌石凳。
“奶奶!”驚呼出聲,楚雲離睜大了雙眼,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人也頓時愣住了。
“喲,是老婦人啊,您來得可真巧啊,快請上座!”一臉的微笑,他上前兩步打算攙老夫人過來。
“你別跟我套近乎,你以爲這樣我就不會去揭穿你的陰謀詭計了嗎?門兒都沒有!”厲目一瞪,老夫人緊緊的抓住芸香,以免自己氣過了頭暈倒過去。“雲離我們走,你放心這事奶奶給你做主,我們這就去找你大哥去。”
說罷,她伸手就要來拽楚雲離。
猛的縮回手,楚雲離猶豫了,這一去他的仕途恐怕就要到此結束。
“你怎麼了?難道還想一錯再錯?”看着這不爭氣的孫子,她氣得咬牙切齒,“你若是不跟我走,以後楚家就沒你這個人,我也不認你這個孫子!”
“奶奶,我…”狠狠的咬着下脣,楚雲離已說不出話來。如今這一切,可真是咎由自取啊!
“你什麼,你不跟我走就別叫我奶奶。”冷喝一聲,她再次問到,“你倒是走不走?”
認命的點點頭,楚雲離自嘲一笑,“走,爲何不走。”留在這裡,也是徒勞而已。
“那還等什麼!”說罷,老夫人拽着一臉懼意的芸香轉身就走。
冷冷一笑,他看着就要繞過藤蔓的三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顆石子,“老夫人走好啊!”
“啊!”剛要擡腳跨過去,老夫人突然覺得腳下一軟,身體頓時失去了重心。
“老夫人。”終於回神的芸香死死拽着老夫人的手,驚呼出聲。
“奶奶!”身後的楚雲離趕緊伸手去拉,可一切都已太晚。老夫人一腳踩空直直的墜落涯邊,芸香根本無力拉住她,而是被她給拽了下去,兩人不約而同的驚呼出口,喊聲伴着風聲在這山澗顯得特別刺耳。
“奶奶你…”瞳孔瞬間緊縮起來,楚雲離完全呆住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老夫人墜落山崖,而芸香的腳卻掛在了涯邊幾根交錯的藤蔓上沒有掉下去。
“香姨,香姨你沒事吧!”蹲下身去,他趕緊伸手抓住芸香的腳,用盡全身力氣企圖將她拉上來。
冷眼看着這一切,身後的男子抿脣一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這個王八蛋,我一定會找你償命的!”轉過頭,他的眼中滿是悔恨的淚水,如今他要是還看不明白這一切,那他就真的是天下頭一號傻子了!
原來,他把自己叫到那麼個奇怪的地方是早就算計好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對付楚家,而自己卻還全然不知。
“好啊!”冷笑出聲,他看着拼命往上邊拽人的楚雲離,隨即冷冷說到,“你奶奶掉下去了,你如今將她拉上來,你爹要是問起來你怎麼交代啊?”
一怔,楚雲離差點慌得鬆了手,待他回過神來時才慌忙的抓住芸香的腳,冷聲說到,“不必你擔心,一人做事一人當,但是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的。”
將芸香救上來時,她已經完全昏迷,楚雲離趕緊將她抱起來,這才發現她的後腦勺竟然在流血,慌得伸手一探,一個很深的傷口立刻讓他嚇出一身冷汗,“香姨你別嚇我,香姨你醒醒啊!”
“別喊了,沒用的,她肯定是活不了了,不如丟下去吧,這樣你也好毀屍滅跡啊,回去就說一切都不知道。”
“你閉嘴,你這個王八蛋,我會讓你償命的!”大哭出聲,他早已驚慌失措。
“你連罵人都不會,一直都是這兩句,真是無藥可救。”
“你等着,你等着吧!”下嘴脣早已被他咬出血,看着流血不止的芸香,他終是反應過來,慌忙的抱着她就要離開。
看着楚雲離的背影,他冷冷開口,“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雖然這兩個人都死了,可是你還活着,留着你豈不是個禍害!”
“你想做什麼?”此話一出,他立刻明白過來,旋即大步擡腳就想逃。
這個男人瘋了,他什麼都幹得出來,真的是喪心病狂了。
“想跑嗎?”冷冷一笑,他再次揚手,一救石子打出,抱着芸香的楚雲離立刻癱軟在地,一動也不動。
走到倒在地上的兩人身前,他冷聲說到,“你也死了,我頂多能欣賞一場人比較多的葬禮而已,那樣太不熱鬧了,還是留着逗逗他們吧!”說罷,他長笑一聲,饒開他們徑直離開,大步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