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岡是京大的學生,後來因爲作風問題被退學了”
因爲李野喊出了一嗓子,現場的辦案人員就逮住他問了幾句,李野也把盧岡的事情說了出來。
而在一旁的橫三,渾身忍不住的打起了擺子,心裡暗叫不好。
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小青年,可是個狠人啊!這次怕不是又要栽在他的手裡?
但是就這麼幹脆利索的認栽,橫三也是不願意的。
搜查人員要開保險櫃,橫三死犟着脖子道:“我們是港島的正規投資機構,有正規的執照手續,你們沒有權利查我們”
而那幾個西裝男,一口港島普通話比橫三還囂張:“你們想開保險櫃,拿搜查令來,否則我們絕不配合”
這家公司確實有執照,還是中英文對照的港島執照,看起來還真唬人。
但落在鄒夢城這種專業人士眼裡,那就是色厲內荏死鴨子嘴硬了。
雖然民間借貸這種事情,一直是是民不告官不究的,但你這弄的也太正規了,要不給你們開個營業部,把銀行的買賣也搶過去唄?
鄒夢城悄悄的對自己的同事道:“小王你快去給崔主任打電話,就說這邊的事兒很大,讓他快點帶人過來。”
同事小王看着幾個肥羊手裡鼓鼓囊囊的書包,舔了舔嘴脣道:“那主任問我事兒到底有多大,我怎麼說?”
鄒夢城嘬了嘬牙花子,道:“你就說涉案金額很可能上百萬。”
小王差點兒翻了白眼兒,就這年頭,一個儲蓄所每個月的流水纔多少?
不過小王看了看院子裡的電腦,還有那四個大保險櫃,還是點點頭,悄悄的跑了出去。
李野拉了拉鄒夢城的胳膊,低聲問道:“你覺得這事兒正常不?這可是天子腳下,這麼明目張膽的斂財怎麼就沒人管呢?”
“呵~,誰願意沒事兒找事兒啊?閒的嗎?這要不是你喊我來,我都不來,當然不來的話就錯過這條大魚了。”
鄒夢城又朝着橫三擡了擡下巴,道:“而且這也要看地頭蛇的本事,這種買賣必須要有本地人幫襯才做的起來,這裡面的事兒說起來就複雜了,總之就一句話,爲了錢,什麼事兒都不稀奇.”
李野默默的點頭。
現在的人防詐意識淡薄,橫三這些人頂着港島投資公司的名頭,又幫助周圍的人賺了錢,悶聲發大財的人不在少數,誰擋他們的財路就是仇人。
就這種龐氏騙局,在暴雷之前沒人會主動舉報,而且在裡面受益的人還會幫做局的人打掩護,甚至動用自己的一切關係力量解決周圍的阻力。
這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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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公安的人和銀行的人幾乎是前後腳的趕到了現場。
看來不止鄒夢城覺察到了“事兒不小”,聯防隊也感覺事情太大,萬一有事自己可能搞不定,乾脆讓個頭更高的人過來頂鍋。
後面來的這一波人,經驗可就豐富多了,先把那幾個戰戰兢兢的肥羊給分別拎進屋裡。
就這年頭,可沒有哪個老百姓敢對着公安“我打了110,伱就得給我服務”,所以幾個肥羊三下五除二就把知道的全都給吐嚕出來了。
然後公安就很客氣的查幾個西裝男的護照,結果他們拿不出來。
“什麼,你們不是港島人?港島公司的僱員?僱員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個的審,一定要審問清楚。”
看着西裝男和橫三也被分開帶進屋裡審問,李野就知道,除非橫三這幫人有特殊的依仗,要不然基本是要翻船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具備反審訊能力的,在公安和銀行專業人士的質問之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會下降好幾倍,只要交代了一句,剩下的就一句也藏不住了。
【你不用交代了,他們都說了,你是主謀。】
這誰受得了啊?
要不然那麼多平時不服不忿的好漢,爲什麼撐不了幾分鐘呢?
都不用到局子,在警車上就交代個清楚了。
最終,一個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打開了一個保險櫃:“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他們招來幹活的,我每月才一百塊錢工資,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
保險櫃打開之後,全場寂靜了好幾秒鐘,大號保險櫃裡,滿滿的全是錢,而且最下面一層,明顯不是RMB。
崔主任就忍不住的問那小姑娘:“你這叫什麼都不知道?你連這裡面有多少錢都不知道嗎?”
小姑娘梨花帶雨的抽泣道:“我真不知道,有時候他們會隨便拿錢,剛纔盧經理還拿走了五萬塊,說是要去換匯”
“哪個盧經理?他家在哪裡?還不去把他抓回來?”
“不止要去他家裡,還要去火車站、汽車站”
“那個人別跑,封住門口,誰也不準出去。”
現場一片混亂,鄒夢城趁機拉着李野就出了四合院。
“你拉我幹什麼?我又沒做虧心事,他們要問盧岡的情況我再說一遍就是了。” “什麼盧岡啊!你剛纔沒見我們主任給我打眼色嗎?”
鄒夢城拉着李野都上了他的桑塔納:“快快快,你快帶我找個公共電話,然後借你車用用,回我們單位接人.”
李野一邊打火掉頭,一邊笑道:“你確定你們主任給你的眼色,是這麼個意思嗎?”
“那肯定是這個意思,”鄒夢城道:“一個保險櫃裡就那麼多錢,這四個保險櫃裡要是都一樣,怕不是要大幾百萬?那待會兒這裡還不知道要來多少人呢!”
李野開着車,不解的問道:“不管來多少人,對你們都沒什麼影響吧?
那些錢不都是現場清點,然後存到你們銀行的特殊賬戶上,等待調查結果出來之後再行處理嗎?”
“嗯?”
鄒夢城一愣,然後若有所思的道:“李野你這個建議非常好,這錢就應該先存在我們銀行的賬上.”
在幾十年之後,所有的贓款、沒收、罰款,都會在銀行的專用賬戶裡,這是常識,但是八十年代可沒這個規矩,李野不經意間就給鄒夢城提供了一條特別的思路。
李野開車幫助鄒夢城把同事接到大草廠衚衕的時候,四合院門口的鎏金牌子已經被摘下來了,門口堵了好多人,喊聲、哭聲、罵聲攪和在一起,喧鬧的讓人頭疼。
“人家是正規的公司,怎麼就違法了呢?你們把他查了,我們往哪兒存錢去?一個月七分的利呢!你們銀行給嗎?”
“我的錢在裡面呢!你們先把我的錢給我吧!你看我這裡有收據”
“我不要利息了,把錢給我行嗎?求求你們.”
“.”
李野看見了在姜小燕店裡鬧騰的那個老胡,一把鼻涕一把淚,跺足捶胸焦躁的跟大猩猩似的。
【他還有錢在裡面嗎?】
雖然李野知道一些很無奈的真相,但還是問鄒夢城:“查封的錢,能還給無辜的百姓嗎?”
鄒夢城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會的,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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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李野想象的要麻煩一些,
兩天之後的下午,李野和文樂渝、李娟剛剛到了皁君廟,就看到王強東還有幾個清水老鄉。
他們幾個是李忠發親自安排,住在李野家西邊的,平時不怎麼露面,但李野家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他們肯定會出現。
不過這會兒他們正騎着摩托車從衚衕裡出來,匆匆忙忙油門擰的很大,跟飛車黨似的。
李野看他們的樣子不正常,就擺手把他們攔下來。
“怎麼回事兒?衚衕裡跑這麼快?多危險知道嗎?”
王強東道:“我們着急啊李野,有人圍了陳家麪館,都動菜刀了,陳家嬸子逼的沒辦法給洪叔打電話,洪叔吆喝我們都過去,我們得趕緊過去看看。”
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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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圍住了陳家麪館的,還是老胡帶頭,但可不是前天那五六個人,而是至少三十個人。
“就是因爲你們舉報了人家港島人,順華公司才被查封的,現在我們的錢都在裡面拿不出來了,你們得替我們把錢拿上。”
“就是啊!本來下個星期我就要把錢取出來了,現在沒地兒說理了,你們得賠給我們.”
“你們這麼大的家業,四家麪館兒,萬兒八千的很容易,趕緊賠錢.”
陳金花的丈夫姜有貴,拎着兩把菜刀擋在陳家麪館的門口,面對一羣被人宰了的“肥羊”,兩隻手像帕金森患者一般哆嗦個不停。
他的樣子已經很嚇人了,老胡這邊的三十個人也不敢硬往裡衝,
老胡隔着四五米遠,拿出一收摞據。
“姜家老哥,我們也不欺負你們,這是我們的收據,你們也知道這是真金白銀換的,到時候公安查清楚了之後,你們自己去連本帶利提出來,還賺了利息呢!”
姜有貴瞪着通紅的眼睛,嗓子嘶啞的喊道:“你們還不欺負我?我們不買了你們嫌我們擋你們發財,現在被抓了又讓我們賠錢,來來來,你們過來,過來我就給你們錢”
“他爹你別犯傻.”
陳金花想要從後面攔住姜有貴,但是姜有貴一膀子就把陳金花撞開,手裡的菜刀哆嗦的更加厲害了。
看樣子就知道,如果老胡他們湊過去,姜有貴給不給錢不好說,但一菜刀肯定是會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