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這，我又想起來一件事。
那就是鎮省調考。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場考試而已，特殊就特殊，在是在別的學校考。
考試地點是我們這裡被很多大人都不看好的高中。離得也不算太遠，但也絕對不近。學校方面，組織學生們騎自行車，讓老師帶路去。
考試我倒是不怕，怕就怕在騎自行車這件事情上。
說出來不怕丟人，我自行車騎得很爛，倒也說不上不會騎，應該是沒有膽子吧，上路見了車，遇了人，一下子就慌了。我父母當然知道我是什麼德性，讓我跟班主任說說，叫父母自己載去。
我得慶幸自己不好面子，不然真的會很難辦。
我有跟簫慢說，而去那個學校考試是得連着好幾次班裡前十的，簫慢去不了，要不然我直接臭不要臉地叫她載我好了。
雖說不好面子，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在辦公室前扭扭捏捏不敢進去。
簫慢在旁邊看不下去了，推着我進，還說着：“此時不進更待何時？加油！老師會同意的。”
辦公室裡沒什麼人。
班主任跟襄鈴說話，大致是在聊一些不怎麼緊要的，所以我進來後，班主任就擡手示意襄鈴安靜，和藹地問我：“怎麼了？”
我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先是說了原因，又說了想法，最後才說了來幹什麼。襄鈴在旁邊聽着，還幫我說話。我衝她笑笑表示感謝。
“誒呀，可惜我沒被安排去帶學生，不然就載你去了。”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連忙說：“叫我爸載就好了，真的。不用麻煩。”
“你爸有空嗎？”班主任問。
“有……吧？”雖然我爸那段時間是沒什麼事的，但話不能說得太肯定，我太清楚我爸了，突發情況在他身上屬於意料之中。
班主任果然同意了，興許是在我不肯定的語氣中明白了什麼，興許是怕我去不了錯過考試，還叮囑我：“要是你爸爸沒辦法來，你就在那裡隨便找個領路的老師，告訴他情況後，他肯定帶你去。”
我連連點頭，臨走時還不斷對班主任道謝。
出了門，簫慢瞧我那麼開心，猜到是成功了，我跟她說，這有一份還是襄鈴的功勞。
那天晚上我跟我爸講，但是他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我想強調了好幾遍，也不知道他記沒記住。
第二天——
我只記得天氣不錯，微風不燥。
比起這個，當時的心情才讓我更加深刻。
我爸沒來。
所有人騎着自行車在那裡等着老師一聲令下，而我十分突兀地站在那裡，望着校門口，始終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淥羽問：“你是一個人……走去嗎？”
“不能吧！走到那裡花都謝了。”姝彤搶過話說：“你是讓父母載嗎？”
“嗯。”我漫不經心地回答，還是望着校門口。
“要不……我載你？”若讌說，襄鈴也說：“你爸好像沒來……我載你吧，這不是難事。”玄竹跟宏蒱也提議讓女同學載我過去。
我一一謝絕了。這段路雖然不遠，天氣也不熱，自己騎去，少說也得出一身汗，後頭要是再載一個人，騎到那裡哪裡還有精神考試？
也許是我爸昨天晚上喝了酒，答應我後，轉頭就忘了。我尋思着我家離學校也近，又可以抄小路，跑回家去，叫我爸來，可能會晚點，但絕不會錯過。我腦子裡回想起了班主任的話，但我並不想去找老師幫忙——畢竟跑回家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騎走了，騎在前面。
我跑着想要出校門，卻被一位女老師攔下，那是三班的歷史老師，我認得她。她問我要去做什麼，我簡要地告訴她來龍去脈，她執意要載我去，我想着也可以，謝過了她，坐上了她的摩托車。
老師的頭髮香香的，柔柔的，迎着風送香來。
我並不緊張，但身體完全僵住。
終於，到了那個高中。
大家都挺好奇，學校伴山而建，所以得走很多樓梯；地方比我們初中大很多，建築看着也新奇，有一些確實有點老。若讌拉着我，看着學生宿舍樓掛着的衣服，跟我在那裡不明所以地傻笑。
我們去了考場。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開始了考試。
題我也記不住了，算不得太難，但絕對不簡單。
記得真切的，是中午吃飯，我們是在學校裡頭吃飯，大家都是交了錢的，我也好奇那個飯到底是什麼樣。
一羣老師們領着一大堆東西進來。
我尋找着我們班的，因爲考場裡面有別的學校的學生。
我去領了盒飯，有人叫住了我，是一個女生。個子跟我差不多，身材也跟我差不多，皮膚偏黑，戴着眼鏡，一看就覺得很靦腆。那是我的小學同學，叫“貴蘭”。一見到我就笑，特別親熱地過來拉住我的手，說着“我就知道你會來”，幫我拿筷子，我拿了飯跟她一起走，她說：“我們一起吃飯吧！”我笑笑同意了。
她考試的位置離我的位置不遠，不過她太靜了，我沒有注意到她。
我們一起打開飯盒，那個飯很多，配菜有鹹菜、幾顆魚丸、白菜跟蘿蔔絲，我們還有一碗海帶湯，用泡沫碗裝着。
貴蘭吃不下那麼多，我便幫着她吃。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壓着聲音聊。
周圍都是靜靜的。
我們聊了很多，回憶了從前小學的那棵紫荊樹，說起從前玩鬧的水泥地，又聊到了現狀。她說她有點孤單，因爲班裡面認識的人少，她又不是愛開口的人，我鼓勵她要加油，人際交往這個東西，得主動了，且對方有迴應，纔有效果。
後面的一個女生點了點給我的背，說着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請幫我撿一下地上掉下去的牌子。”
我撿了，她對我道謝。我順勢誇她普通話很好，因此聊了起來。看得出，她不是我們這裡的，她住在偏山裡頭，口音跟我們不一樣，怕我們聽不懂。我們就着口音聊了許久，其中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在我這邊的口音中，“校章”是她們那邊口音的“校長”。我們還聊了各自住的屋子是什麼樣的，住的地方比較偏，快遞能不能送到。
我順勢把話題引到貴蘭身上，自己閉嘴，讓她們聊，愛好什麼的都聊透了，還交換了聯繫方式。
我也得到了她的聯繫方式，可惜加不上她。
吃了飯後還有一段時間讓我們活動，其他人的飯都吃不下，我把飯都吃了，我們班的還有姝彤吃完了。
玄竹看見我的碗空空，笑着說：“沒想到你都吃完啦！我都吃不完誒。”說着，他還把碗給我看，表示很可惜，畢竟交了錢不想浪費。
我總覺得他的話怪怪的，於是開玩笑說：“我一時間居然分不清楚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誇的，誇的。”他笑了笑，跟我去把碗放好。
姝彤靠在門邊伸懶腰，若讌驚訝地說姝彤可以把飯全吃了，我說我也是，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也因此我獲得了謎之胃口的稱號）
姝彤說：“吃的有點撐了，誰可以陪我走走？”我提議我要去，因爲不想打擾貴蘭她們。這算是幹了一件好事吧！
我們去了那裡的操場，在那裡邊走邊聊，我忘記聊了什麼，只記得剛開始姝彤有些不太開心，也是因爲人際關係，不過到後面也舒張笑容了。
回去後他們有聊起來，若讌說在她旁邊吃飯的那位一直搶她位置；玄竹說他去拿飯結果不小心把別人學校的飯拿了，被別的老師揪着把飯還回去。而且我們都覺得，那個飯確實不太好吃。
對我來說也是一次蠻有趣的經歷（認清了我爸是個不靠譜的人），第一次去別的學校考試，認識了別的朋友，也算是不錯的。雖然沒有考到前五十，但有五十一也是不錯的，就是校長把我名字唸錯了。也感謝後面老師送我回家，遇到好老師確實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