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慣你的毛病?怕碰是吧?我偏要碰你!欺負人是吧?那就讓你知道欺負老孃的下場。”唐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下鞋子,又將襪子從腳上拽下來,直接按在譚子昂的臉上揉來揉去,“哈哈哈,你倒是反抗啊,能耐呢?”
本是還要繼續侮辱他,可見譚子昂委屈得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唐萱考慮了一下,自己這樣的“大人”欺負小孩兒也不能做得太過分,適當給他們點兒教訓就可以了,於是便緩緩站起身說道,“這書包呢我不要了,正好我不想寫作業呢,要是老師問起來我就讓你們去跟老師解釋,再見了小鬼們!”
唐萱穿好鞋襪,邁着輕盈的步伐離開了。
丁小樂和曹磊這會兒纔敢過去找譚子昂,兩人想要把他扶起來,可譚子安說什麼也不要別人碰,他自己狼狽地起身,神情複雜地看着唐萱遠去的背影。
“子昂,現在怎麼辦啊?”
譚子昂來來回回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土,片刻後說道,“書包誰扔上去的?”
“小樂扔的。”曹磊答道。
“明明是你讓我扔的!”丁小樂指着曹磊埋怨。
譚子昂又恢復了面無表情,“反正不是我扔的,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便氣哄哄地朝校門走去。
丁小樂和曹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決定一起想辦法把吉祥的書包弄下來,省得再給自己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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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子昂剛剛遭受了莫大的屈辱,感覺自己世界的秩序都被人給打亂了,因此步伐便有些踉蹌,人也變得失魂落魄了起來。
直到聽見自家凌志轎車的喇叭聲兒纔回過神兒來。
譚子昂的二叔從駕駛位看到自己侄子的一身落難樣感覺不對頭,立刻下車詢問,“哎呦我的小祖宗,這是讓誰給打了?”
二叔一邊接過書包,一邊拍打着譚子昂身上的灰塵。
譚子昂很不自在,本能地躲閃。
“自己摔的。”
“胡說,你二叔我什麼看不出來?這是讓人按地上給揍了!是誰?你說出來,二叔非扒他一層皮不可。”
“我都說了是自己摔的。”譚子昂板着臉,拉門上車。
二叔知道自己侄子性子倔,他要是不想說,那誰也撬不開他的嘴,心想小孩子間打打鬧鬧也算正常,看着是沒什麼嚴重的傷,拉倒就拉倒吧。
九十年代,在這個桑塔納、捷達都少有的校門口,一輛凌志足以吸引旁人眼球,引得周圍的家長和孩子們紛紛側目,大家都認得,這車是來接譚家小少爺的。
譚子昂心情不佳,臉跟紫茄子一個顏色,不論二叔說什麼他都不吭聲。
回到家,他直接衝進了浴室,開始沖洗自己的身體。
看着被水流衝下的沙土他眼前不禁又浮現出了烏吉祥騎在自己身上的情景。
“烏吉祥!”譚子昂恨恨地說出這個名字,又開始一遍遍地在身上塗抹香皂,清秀的面龐終於在反覆的洗滌後“出淤泥而不染”了。
二叔停好車走進家門,問大嫂,“子昂今兒可氣哄哄的。”
子昂媽看着浴室的方向,“誰說不是呢,一聲沒吭,進屋就洗澡,許是誰又碰着他了吧。這孩子......”想起往事,子昂媽重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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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給唐萱牛壞了,今天雖然沒有碰到勢均力敵的對手,但收拾了三個臭不要臉的小屁孩兒還是挺解氣的,更何況書包還被他們給弄沒了,不用寫幼稚的作業,這種容易美出大鼻涕泡兒來的好事兒簡直讓人笑得合不攏嘴。
正要進家門口,卻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在叫她,“吉祥!”
回頭一看,是梅姨,正倚在店門口,手裡不知拎的什麼,店鋪的招牌寫着“阿梅髮屋”。
唐萱走過去,“這是你的店?”
“不是我的還是你的呀?你怎麼自打這次醒過來就更傻了呢?傻丫頭,快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你們晚飯吃吧。”
唐萱接過塑料袋,看着裡面雜七雜八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葷菜。今兒梅姨跟朋友去館子搓了一頓,沒吃完的都打包給你們帶回來了。拿回去吃飯吧。”
唐萱聞着袋子裡食物的香味兒,“哦”了一聲,轉身往家走,心裡止不住地感慨——唐萱啊唐萱,你都混到要吃別人剩菜的地步了?
話雖這樣說,但菜呈上桌子的時候,還是讓人直流口水。家裡很少買葷腥兒,即使買了也是給吉祥解饞的,吉祥爸媽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女兒吃,像這種配置的剩菜,對於他們家來說那是大餐。
吉祥媽緊忙把好吃的都往唐萱碗裡夾,唐萱吃到一半,突然住了嘴,低頭看了看鼓鼓的肚腩,心裡開始盤算着是否該爲自己做點什麼實事兒。
“咋不吃了?”吉祥媽忙問。
唐萱下桌,走到鏡子前反覆打量自己的身材,又捧起那摸不到骨頭的大胖臉捏了捏,“不行,得瘦下來,不然真的像豬一樣。”
吉祥媽聽了擔憂道,“瘦什麼瘦,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定要多吃。”
可算找着“病因”了,就是家裡給慣的。
“太胖是不健康的,而且也不好看啊。”
吉祥媽一愣,目光有些躲閃,但很快恢復了常態,“這也怪我們,小時候總怕你吃不飽,就一直喂東西給你,把你喂壞了,你打小就胖,特別能吃,雖然我也想過讓你瘦點兒,但你偶爾吃得少我還擔心你餓着。”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唐萱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絕望地搖頭,嘆氣後起誓般地說道,“我一定要瘦下來。”
說到做到,剩下的半碗飯堅決不吃了。
吉祥媽見女兒如此“豪言壯志”便端着碗去了裡屋,給丈夫把晚飯送了過去。
每天都是如此,孩子吃完再讓老頭吃,吉祥爸常年臥病在牀,身上難免有不好的氣味兒,她不想孩子受影響。
唐萱跟着吉祥媽去了裡屋,門剛一推開,一股酸腐味兒就撲面而來,薰得她直皺眉頭。
裡屋比主屋更爲簡陋,一張拼接的板牀上堆放着髒兮兮的被褥,一個蓬頭垢面且乾瘦的男人坐在牀中央,靠着牆,看起來十分虛弱,好像命不久矣了似的。
事實上也是命不久矣。
原書中,吉祥爸有着很嚴重的腎病,因爲家裡條件有限,別說換腎,就算是正常的吃藥開銷也難以負擔,所以他在吉祥小學畢業後的暑假去世了。
現在,眼看畢業在即,這麼說......
唐萱還記得,吉祥爸走的那天,吉祥數次哭暈了過去,之後便就是母女倆相依爲命了。這個男人,自打腎衰後就一直體弱多病,家裡的大事小情他基本幫不上什麼忙,可當他離開了,那個髒兮兮的小臥室空餘了出來,還是把吉祥母女倆的心掏空了。
這種事情,即便是陌生人遇上了也都免不了伸出援手呢,更別說自己跟烏吉祥還有這這樣難解的緣分。
唐萱暗暗下定決心,要幫烏家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