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撤,全撤掉!”鼻子一酸,溼潤的眼眸水氣氤氳,樓瑾昀心裡一陣感動,女兒終於長大了。
“爹爹不喜孩兒修仙,那孩兒就不修了,便是長生不老了又如何,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又有何意思?”修仙,長生不老?迷信,迷信!這對21世紀末的南少瑜而言,這隻該出現在小說或電視劇中,而不該出現在現實生活中。既然她來了,這些鬼東西自然該棄,她要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活下去。
“少瑜,你所說當真?”樓瑾昀亦是一臉不信。經歷一次生死,真的想通了?
滿院子的丫鬟婢僕皆是偷偷擡頭以及其怪異的眼神看她,那神情彷彿是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話。衆人也不動手,皆是以爲少主只是一時生氣,下一刻說不定又說要留下了。這種事,常有之,衆人早已見怪不怪。
“我以後再也不修仙了,這些東西全部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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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木居院中立着一鼎煉丹爐,爐身有幾個凹槽,似是被石頭砸的。樓瑾昀嫌惡地瞟了一眼,恰好被南少瑜捕捉到了。爹爹很是痛恨此物啊!
瑜木居!她能爆粗口嗎,誰取的名字?南少瑜在陳琳的背上看到這院子的名字,一口氣堵在胸中,差點岔了氣。一定是原身那個二貨,除了她,誰會取這名字?
陳琳揹着南少瑜繞來繞去,最後進了瑜木居。
見鬼了,少主居然還活着,居然還活着。李大夫明明說他斷氣了!
長廊迂迴,每幾步便有一名男奴或女婢侯着,一見她便行禮,看不出驚嚇、詫異等情緒,只有在他們走後,那些丫鬟婢僕才歪着腦袋偷偷看她的背影。疑惑、鄙夷、詫異、驚懼,各有之,更有一名膽小的小男僕直接昏倒在地。
那小童冷汗涔涔,也不回話,撒開腿便跑,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怎麼的。他如此慌張無禮,竟也未受到苛責。
“少主活過來了,快去將李大夫請來。”樓瑾昀吩咐道。
守門小童看着南少瑜骨碌骨碌轉着的雙眼,嚇得臉色慘白,怔住不動。“少,少主……”半晌,小童才結巴着道。
朱門開啓,陳琳揹着南少瑜跨入門檻。
硃紅大門緊閉,琉璃瓦閃着金光,一丈高的高牆將整個山莊圍起,遠處似乎與天相連。要不要這麼氣勢磅礴?
南少瑜一擡眸便見到偌大的金匾,上書:瑾瑜山莊。又瑾又瑜,該不會拿她和爹爹的名字取的吧?
車簾子掀開,陳琳進來將她抱了出去放在車沿,繼而走到她的前面,將她背起。
馬車驟停,南少瑜慣性地往前傾,一雙大手擋住了她,將她扶得牢牢的。
籲——
南晟打着如意算盤,可她卻毫不收斂,依舊我行我素。當然,這是南少瑜的猜測。
樓瑾昀又講,他老孃是衛國首富,家大業大,偏生女兒不務正業,終日迷戀修仙,亂食丹藥,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恨鐵不成鋼,偏又只此一女,就給她安排了親事,趁她身體還好,要她早日傳宗接代,實在不行,這偌大的家業只好靠她的孫兒了。說不定,有了孩子,她會變得有責任。
難怪公堂之上,她講自己誤服丹藥,衆人會是那種反應。
從樓瑾昀口中得知,此南少瑜迷戀修仙,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理會家中之事。她今年十九有餘,一事無成,且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具體的,她爹爹也不講,誰會說自己女兒的壞話呢。
“我以前很不懂事?”
“還是少瑜想得周到。”樓瑾昀情緒平穩了些,嘆道:“少瑜不記事了,卻是懂事多了。”
“爹爹莫急,母親豈是凡人,一定會平安歸來。爹爹也可派人快馬加鞭,在途中截住母親,告訴她我還活着的消息,母親也少受些煎熬。”她想擁抱住她的父親,奈何手腳尚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心急如焚,只能以言語來緩解他的情緒。該死的,她到底中了何毒,可不要真的癱瘓了!
“遠在甫州,一時半刻回不來。不好,她大概已經收到你身死的消息了,一定傷心死了,途中可莫要出事!”樓瑾昀咬着下脣,心裡焦急地很。
“哦,那孃親呢?”心裡有些小失落,她還是挺想研究下男子如何生子,說不定有助於日後實現男人生子體驗的願望。
“胡說什麼!”樓瑾昀臉色一紅,嚇了一跳,手背貼上了她的額頭,“爹爹哪有本事生下你,你是從你孃親的肚子裡出來的。”
“從爹爹的肚子裡出來的?”
一個晴天霹靂響徹天空,南少瑜仿若看到眼前的星星打轉,恍惚了一陣。男生子,男生子,男生子……怎麼生出來的?
樓瑾昀訝異地看着她,不是他生的,難道是別人生的?那時,他和妻君還沒有吵架,妻君也無其他的寵侍,他當然是他親生的。“你當然是爹爹生的。”
“爹爹,我是你生的?”南少瑜忽然想起小說中有男生子的存在,雖然她知道這反自然規律,卻仍是有些好奇,暗自猜測着這具身體莫非真的從她父親肚子裡鑽出來的吧?
“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日後再說。但,毒害你之人定要揪出!”女兒失而復得,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了。當時少瑜氣絕,他氣急攻心,纔將林陌曰交給官府處置。現在想來,若真是冤枉了那孩子,以後還如何相處?
南少瑜被猜透了心思,有些尷尬。“我相信他是無辜的,纔會……”
“爹爹的名字是樓瑾昀,你孃親的名諱是南晟,你還有個弟弟叫南少琦,少瑜可要記住了。”樓瑾昀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地看着她。“誤服丹藥之事是你瞎編胡扯的吧,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此事?”
“爹爹叫什麼名字?”南少瑜又是莫名地一陣感動,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女兒。若是她的母親也這般想,或許她就不會那麼墮落,也不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地方。
南少瑜爹爹聞言,心痛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你當然是我的女兒,就算你什麼都記不得了,也不管發生事,你都是我的女兒。”
“那個……爹爹,我真的是你女兒嗎?”我去,這聲“爹爹”叫的可真順啊,彷彿叫了很久似的,不過,這具身體確實叫了一輩子了。只是,現在你女兒的身體擁有的是另一人的記憶,那還算是你的女兒嗎?
太貼心了,南少瑜頗有感慨。她向來很獨立,自己的事自己做,從不假手於人。這個男子手心溫暖,細膩光滑,一點兒也未感受到預想中的粗糙,他的動作輕柔,將她當成珠寶捧着。
馬車顛簸,車內晃盪,車外的世界亦是抖個不停,南少瑜覺得有些眼花,又覺得有些頭暈,轉動着脖子不再想看外面。他的那個爹爹見了,雙手輕輕扶着她的臉蛋幫她轉動。
真的穿越了,真的穿越了!
這一路行來,少不得有兩公里,再土豪的劇組也沒這麼任性吧!
若說之前只是猜測自己穿越了,那麼此刻是深信不疑。這一路回府,南少瑜雖是坐在馬車裡,可這車簾子掀開着看出去,兩側屋宇樓閣久遠古樸,旗幟飄揚,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衣着不一,男子半披着長髮,就跟電視劇上的似的,女子則全部束起,簡單清爽。
“小人陳琳。”陳琳一震,這少主迷戀修仙,對其他事概不過問,聽說她院裡的人都不記名字,今日竟問起她的名字了?
“你叫什麼?”南少瑜伏在她的背上,問道。
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女子,扶起她,又輕鬆將她背起,南少瑜不免感慨這裡的女子大概都喜歡鍛鍊身體,一個個身強體壯的,挺好挺好。
正夫?毛線?一妻多夫?
少主?聽起來很霸氣的樣子!
“來人,帶少主回家!”
“剛纔那個就是林陌曰,你的正夫!”南少瑜爹爹又抹了把眼淚,心酸地跪坐在地,摸了摸她的臉蛋,又嘆了口氣。
南少瑜心裡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以前,她從未覺得需要一個父親,現在卻莫名其妙地嫉妒起來了。好在,這個人現在是自己的爹爹了,不然,說不定她會搶,搶別人的爹爹。
南少瑜的爹爹身子一震,又是泫然欲淚,南少瑜見了不知是何感覺,有點心疼,有點無奈。尤其是他那雙又紅又腫的眼睛,她看着就心疼,一定是以爲她死了,哭成這副模樣的。
“誰是林陌曰?”南少瑜眨眨眼,問道。
“少瑜!”他走到南少瑜跟前,一把將她僵硬的身子抱在懷裡,“快快好起來,把林陌曰帶回來!”
“孩子受傷了,母親當然心疼得緊,她想要帶他回去養傷,您幹嘛要攔着呢。”南少瑜仍是躺在地上,看着男孩母親離去的背影,又回想着方纔他們的對話,有些頭疼。什麼年代了,還不準人回母親家!唉,說到母親,怎麼自己的母親就不關心自己呢,女兒蒙此大冤,她不安慰,反而處處責怪她!
“你!”南少瑜的爹爹指着少年的孃親的背影,氣得手指發抖。
“那就把我兒休了!從此你我兩家再無瓜葛!”少年的孃親毫不示弱,側身繞過南少瑜的爹爹,大步走了出去!
“你不能帶他走,他已經嫁入我南家。”南少瑜的爹爹攔住她的去路。
男孩的孃親怨恨地瞪了她一眼,充滿敵意,抱起體虛無力的孩子,便要離開公堂。
南少瑜活過來了,又自認吃了毒物,那男孩自然也被放了。然而,手指的傷已經造成了,痛苦是不可能一下子消除的。正如她一樣,即便有朝一日能洗冤,但造成的傷害能全部除去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