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魂去歸來兮!吾王歸來!”
伴隨着陣陣響徹靈魂的鼓聲和低沉的唱誦,孟或緩緩的醒來,下意識的打量着四周的狀況。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竹筏上,筏子上堆着許多柴火,身上還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鮮花,白的黃的都有。
竹筏停靠在一條小河的岸邊,河的兩側是成片的青山綠竹,此時正值黃昏,再遠處便看不真切了。
岸上有許多人,估摸着得有數千之衆!全部都跪伏在地上,正伴隨着鼓聲唱誦着什麼。岸邊最近的地方,有一個簡易的木臺,臺上十二名祭司渾身塗抹着濃重的油彩,手拉着手圍成一圈跳着奇異的舞蹈。
圈內還有一人,那人一身火紅的袍服,比那十二名祭司的裝束華麗許多,臉上塗抹的跟鬼畫符一般,距離稍遠,看不清是男是女,那人正跪伏在地上默默唸誦着咒語。
看這架勢應該是在搞什麼儀式啊?孟或如是地想着,仔細翻閱一下腦海,怎麼沒有先前主人的記憶?似乎只有那麼一絲的潛意識,看着四周的一切有些熟悉的感覺,但並不清晰。
不待孟或繼續琢磨下去,那火紅袍服的祭司突然雙臂一展,仰天長嘯一聲:“送,大王上路!”
十二名跳舞的祭司也停下了腳步,跪伏在地,與其保持一樣的動作,齊聲高呼:“大王請走好!”
祭臺下的數千人也是齊聲高呼:“大王走好!”
送大王上路?誰是大王?難道是在說我?
不對!上什麼路?!
“請火神!”
火紅袍服的祭司神色恭敬地點燃了一根火炬,踩着奇異的步伐朝着孟或躺着的竹筏走去。
孟或擡頭一看,忍不住嘴角直抽搐,這是要活活燒死我呀!想要蹦起來,卻是發現自己竟然被綁在竹筏上。想要開口吶喊,才發現嘴裡竟然被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吐了半天竟然吐不出來!
眼看着那祭司舉着火炬越來越近,孟或急得渾身冒汗,纔出場就直接葬禮,這穿越的人生也太短暫了點吧?
罷了,就這樣吧,只是辜負了牛頭馬面兩位大哥和孟婆婆的一番好意!可惜!
雖然已經坦然面對死亡,但如果能活下來,誰也不會求着去死。孟或無奈之下只能睜大眼睛看向那名正緩緩靠近的祭司,一身火紅的袍服緊裹着她玲瓏的嬌軀,凹凸有致,可惜的是臉上塗抹得太多,看不清樣貌,竟然是位女子!
這時,女祭司已經走到近前,舉起了火炬,不經意間,兩人正好四目相對,孟或從女祭司的眼中沒有看到電光和火花等任何與一見鍾情有關的內容,看到只有冷漠中夾雜着淡淡的錯愕。
女祭司被孟或平靜的眼神驚得心頭微微一顫,但旋即又堅定起來,舉起的火炬終究將竹筏點着了。
孟或有些詫異,這是爲何?她明明已經看到自己還活着,爲何還要下手?
孟或自我解嘲地笑道:“這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呢?”
“刺啦!”一聲,竹筏上火光大作,但孟或倒還算鎮定,只是琢磨着,這活活被燒死到底是啥感覺?
頃刻間,孟獲便體會到了!呲牙咧嘴的想要叫幾聲,但嘴裡卻被東西堵住,當真是憋屈!
“咔嚓!”
一道奪目的電光劃破長空,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緊隨其後。四周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線瞬間黯淡下來。
“吧嗒吧嗒!”
轉瞬之間,碩大的雨滴便開始敲打四周的竹林,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最終合奏成一曲自然的交響樂。
幾滴雨滴穿透剛剛燃起的火焰,拍打在孟或的臉頰上,有些疼痛,但孟或卻是心頭一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拿火油來!”
女祭司仰頭看着天空,眉頭緊皺,再看看被壓制下去的火焰,立刻便有了決斷。
孟或倒是不惱,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我這身體的前主人到底造了什麼孽?讓這位美女一定要殺死我?不會又是那種狗血的始亂終棄吧?”
火勢再次劇烈的升騰起來,將孟或完全包裹在其中,孟或突然詩興大發:“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靜靜地躺在竹筏上,帶不走這個世界一片雲彩。”
心中默唸完畢,陣陣灼痛傳來,孟或下意識的整理一下頭上的髮梢,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但是剛捋了兩下,忽然意識到,能動了?難道是束縛自己的藤條被燒斷了吧!來不及仔細思量,孟或當機立斷,立刻翻身滾入竹筏下的河水當中。
“哧哧!”
身上火焰被河水澆滅,一片白煙升騰而起,剛剛被烈火灼燒的劇痛消退了許多,孟或又將嘴裡的雜物摳出來,藉着河水洗漱乾淨,做完這一切,孟或才施施然地回到岸上。
四周一邊寂靜,數千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或,一個個皆是見了鬼一般,只有那女祭司臉上依舊漠然,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令她的心靈產生一絲波瀾。
孟或心中有些疑惑,儘量學着古人的樣子向那女祭司一拱手行禮道:“這位姑娘,或許在下先前曾得罪過你,但如今已洗心革面,若是以前做過什麼錯事,在下也願意補償,希望與姑娘能夠了結往日的舊怨,你看可好?”
女祭司詫異地看了孟或一眼,就像不曾認識過他一般,但旋即又恢復了冷漠,冷哼一聲,一揮手招呼那十二名祭司離去,竟是不曾留下一句說辭。
“大王,真的是你麼?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個怪異的聲音傳來,滿含着的熱情與激動,打斷了孟或的思索,雖然語調有點怪,但是竟然能聽懂?!還不算太壞,若是連溝通都成問題,那可就麻煩了,看這四周的情況,弄不好回到原始社會了!
一個瘦小的男子三竄兩跳的就飛奔到孟或跟前,那男子五短身材、小眼睛、尖嘴猴腮,身上穿着一身簡易的獸皮,赤着腳,上躥下跳的跟猴子似的。
“你是誰?”
孟或沒有這具身體前主人的記憶,對這裡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只是隱約地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
那瘦猴一聽頓時一愣,緊接着臉上就現出悲傷的神色:“大王,小的是孟德呀,您不記得小的了?小的伺候您十三年了,您連小的都忘記了。嗚嗚嗚嗚!!”
孟或一聽,孟德?難道這傢伙是曹操不成?不能吧?曹操就這德性?這也太。坑爹了?
沒工夫細想,孟或對這裡簡直一無所知,正是寸步難行的時候,眼前這個孟德說伺候了自己十三年,而且看這眼神十分的真切與激動,想來是前主人關係極好的了,正好,找他打聽一下情況!
打定主意,孟或立刻換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輕輕拍拍孟德的肩膀,安慰道:“原來是孟德啊,本大王頭部受了重傷,好不容易纔活下來,但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你能和我說說麼?”
孟德對前主人極其忠誠,根本就想不到這具身體已經換了主人!所以毫不猶豫就相信了。
孟或知道此事幹系重大,一個不留神就會萬劫不復,自己身死不打緊,辜負了牛頭馬面大哥的一番好意可就不美了!所以,既來之,則安之!冷靜下來的孟或思維敏捷,循循善誘之下,從孟德口中套出不少的情報。
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竟然是南蠻大王孟獲!也就是說現在正是三國時代!
而孟獲所處的位置是在益州南部地區,漢人稱之爲南中,是蠻族的傳統聚居地,而自四百年前,漢人大舉遷徙,進入南中定居,漢人以其超強的滲透和繁殖能力逐漸成爲南中地區的主要民族,人數已經超過蠻族!
南中地區蠻族三十六部,大部數千人,小部數百,像孟獲的本部有五千多人,算是一個大部,旗下還有幾個依附孟獲的小部落。而孟獲就是蠻族的大王,這個名號是繼承自其父,到如今只剩下一點虛名。
孟獲所處的地方叫建寧郡,建寧城裡面有個雍闓大人,是個漢人,一直壓迫着附近的蠻族,而孟獲與這雍闓關係似乎不錯。說到與雍闓的關係時,孟德神色有些複雜,言語間閃爍其詞,孟或似有所悟。
雍闓是益州牧劉璋任命的建寧太守,也是南中地區名義上的主人,不過人家劉璋比孟獲有實力多了。
這孟德也沒出過深山,最遠的地方就是去二百多裡外的建寧城,對中原的事情沒什麼瞭解,曹操、劉備、孫權現在在幹嘛就不得而知了。
瞭解了大致的狀況,孟或心中大定,在孟德的引領下去見了部落裡的族人。孟或好言安撫衆人一番,但大部分的族人都是神色冷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更有甚的還有一些族人對孟或怒目而視,神色間毫不掩飾的敵意。
回到山腰的木屋,孟或情緒有些低落。葬禮上那女祭司的狠辣,還有族人的冷漠和敵意,這讓孟或略微有些心灰意冷。而自己雖然繼承了這具身體,卻不具備先前的記憶,連先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一切,究竟是爲何?
前路,迷霧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