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眉目緊鎖夾着一支菸默默無言的抽着,辦公室裡一股強烈的濃煙味道。
雅加聞到這刺鼻的煙味頓時皺起眉頭,“元首找我有什麼事?”
希特勒大笑起身親切的拍拍雅加的肩膀,“布蘭特告訴我羅姆曾威脅要血洗你全家。”
雅加冷冷一笑,“被血洗的人是他,我何需在意?更何況即使他想,也沒人讓他血洗。”
那眉目間強烈的冷意讓希特勒這種殺人如麻的人也不寒而慄。
希特勒回憶起多年前初見雅加的情形,那時納粹黨不成氣候,自己四處發表演說遊說財團和政客的支持,爲以後的暴動奪權作準備。一日接到德意志銀行行長沙赫特的請柬邀請他去參加宴會,沙赫特是爲數不多支持自己的金融界的人士之一,自己當然不能不去。
也就是在那次宴會上第一次遇見了雅加•萊克。當沙赫特介紹他時,希特勒憑着自己天然的政治直覺感覺這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普林斯頓大學的經濟與機械設計專業的高材生,如果這樣的人能爲納粹所用豈不是如虎添翼。
像往常一樣希特勒動用自己魔鬼般的口才滔滔不絕的發表自己的政治見解,然而這個年輕人卻恍若未聞,始終是那副冷冷的表情和漠然的態度。
直到自己開始宣揚種族理論時,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人突然表示自己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但拒絕加入納粹黨。希特勒欣喜若狂,同時疑慮的種子也播下。
此後的多年希特勒一直極力想弄清楚雅加•萊克爲何會改變態度,但又拒絕加入納粹黨,也曾派人暗中調查他的背景。
所有的調查結果都一樣:孤兒,在波恩的一家破舊的孤兒院長大,此後因爲成績優異被保送到普林斯頓大學深造。就像此刻希特勒也不明白他眉目間的冷意從何而來。
“羅姆陰謀叛國並對黨內元老不敬,早就該處決!”希特勒頓了頓,又開始他那些政治論調。
雅加頓時明白希特勒的用意,原來是想把處決羅姆的責任推到自己身上。雅加轉身直視希特勒淡笑,說出的話卻是冷意無比,“元首,我並不是黨內元老!羅姆有沒有叛國只有戈林元帥清楚!我爲帝國效力的原因,元首應該心裡很清楚!”
這樣直白無禮的話時噎住希特勒所有將要說的話。
希特勒眼睛老奸巨滑轉了轉,他大笑道:“將軍果然直言快語!羅姆那王八羔子讓將軍受驚了!布蘭特,備車我要親自送雅加將軍!給帝國元帥壓壓驚!”
雅加眼中一寒,他什麼話也沒說,冷淡的轉身走出帝國大廈。
辦公室外大雪紛紛揚揚的的下了起來,柏林的街道和房屋早已被茫茫大雪覆蓋,整個柏林猶如一個銀裝素裹的嬌俏少女,雅加看着這美麗的雪景,腦海裡頓時浮現夜來在雪地裡的絕美身影,嘴角不由得勾出意思笑容。
希特勒裹緊呢大衣低聲咒罵:“該死的冬天!”,急切的拉開車門爬了上去。車上希特勒詳細的詢問陸軍日常的訓練,雅加略略簡短介紹。
希特勒滿意的微笑,“有將軍這樣的人才是帝國之福。”
“元首過獎了!”
“帝國遭受那些傢伙帶給我們的太多的苦難!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全部償還!”希特勒語氣低沉冷漠,肅殺之意盡顯無餘。
雅加心中微微一動,不動聲色的附和,“我們的人民遭受太多苦難,是他們還債的時候了!”
“將軍可願爲拯救帝國於苦難當這個先鋒?”希特勒的手輕輕按在雅加的肩上滿目笑意的詢問。
雅加心中冷笑一聲,原來還是不相信自己,當下也與希特勒打起太極拳。
“雅加願爲帝國效自己的犬馬之力!帝國人才濟濟,空軍中有戈林元帥、米爾契元帥,陸軍中有布隆伯格元帥、博克元帥、馮•曼施坦因元帥,海軍中有鄧尼茨元帥。元首又何需擔心呢?”
希特勒大笑,“這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過雅加元帥一個!在雅加將軍這個年紀時他們還只是一個上尉!”
“那是元首提攜!”雅加淡淡恭維。
希特勒顯然對這句話十分受用,頓時開懷大笑起來。
雅加看車窗外的白雪眼中冷芒一閃而過,這些年來由於戰功和博克元帥的提攜成爲元帥,但自己並未加入納粹黨,希特勒從未真正相信自己。
街道上積雪很厚,布蘭特的車速極爲緩慢,車窗外的房屋和樹木緩緩後退宛若電影中的慢鏡頭。雅加微微側頭,一家名爲“霍夫曼”的照相館從他眼中緩緩劃過,突然就想起米爾斯向他報告的那則隱秘的傳聞:1931年格莉小姐自殺,希特勒從此發誓不再結婚,從此再也吃不下肉食。雅加的嘴角頓時浮現出一絲冷峭的笑容。
他回過頭,對一直專心開車的副官道:“布蘭特上校,能否從庫弗斯坦達姆大街送我回去。這是今年的第一場大雪,我想瀚藍斯湖一定很美。”
希特勒聽到這句話,霍然回頭盯着他,手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臉色霍然突變,悲傷、惱怒、驚懼種種表情複雜的交織在一起。
希特勒帶着探尋審視的眼光,語氣微冷的問:“雅加將軍喜歡雪景?”
雅加淡笑,“我喜歡德國的大雪,以前在普林斯頓很難看見柏林這麼美麗的雪景。”
他表情平淡似乎渾然不覺,希特勒不再多言別過臉去,眼底是濃厚深沉的悲傷,全無往常那強悍如鷹般犀利的目光。
車越駛近庫弗斯坦達姆大街,那哀傷的目光就愈濃。
雅加心中冷笑,希魔你也有痛苦的時候?既然這般深愛,當她開槍自殺時,你怎麼不隨她而去呢?
1933年的德國聖誕節伴隨這接連的大雪翩然而至。柏林大學的校園內四處張燈結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雪人。這是夜來在異國的第一個聖誕節,看到完全迥異於中國的節日,一直沉鬱的夜來也歡喜起來,拉着莉莎就要一起去堆雪人。
兩人在雪地裡滾起雪球,夜來拍打着雪球想把它拍圓一些。
“莉莎你拍左邊,我拍右邊。”夜來興奮的說
“哦!好!”
莉莎機械的拍着雪球,不一會雪球就被她拍散。夜來有些奇怪的擡頭看着出神看着遠方的莉莎,“莉莎,你想什麼呢?”
莉莎回過神來,急忙解釋:“噢!沒……沒什麼。我們再來堆雪人吧!”
夜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莉莎,我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有什麼樣的事情不能對我說。”
莉莎擡頭看着夜來,有些欲言又止。
夜來頓時明白,“關於維克多?”
莉莎點點頭。
夜來低下頭,不再說話。
“夜來,我哥哥他們快要餓死了!”莉莎幾欲哭出來。
“什麼?”夜來臉色頓時大變,“怎麼回事,莉莎?”
“德國聯合盟國封鎖了他們的物質運送渠道,今年又是寒冬,巴勒斯坦的猶太人已死了不少,哥哥病重很難熬這個寒冬!”莉莎的眼淚頓時流下來。
“維克多病重?”夜來頓時急了。
“現在經濟危機,我家破產了;而且現在德國反猶情緒高漲,根本沒有人捐錢給復國組織。組織裡那些猶太富商的錢也被銀行凍結,我根本想不出別的辦法。”莉莎淚流滿面的無奈搖頭。
兩人正爲此事焦急,身後突然有人問:“兩位小姐,冒昧打擾,請問柏林大學化工學院怎麼走?”
夜來微微側身,那人頓時楞住,眼前的東方女子雪膚花貌,說宛若天仙一點也不爲過;那副淚水盈眶的哀慼表情,猶如梨花一枝春帶雨,讓人頓生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匡特第一次明白什麼叫一見傾心。
眼前之人,接近四十歲,頭戴禮帽,身穿一件土黃色的呢大衣,個頭不高,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一副紳士派頭。
夜來胡亂擦乾臉上的淚痕,手指前方的林蔭道,小聲的說:“您沿着這條路向前直走就到了。”
“噢!好……!謝謝小姐!”匡特急忙行禮,卻並不離開,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
莉莎見此人一副癡了的模樣,當下心中泛着狐疑,她扔下雪團走過來拉起夜來就往宿舍走。匡特失魂落魄的站在雪地裡,直到雪水溼透靴子才幡然回過神來。
晚上柏林大學舉辦聖誕晚會,衆多學生老師和德國商界的知名人士出席。因爲經濟危機的原因,柏林大學的資金出現嚴重短缺,此次晚會也是爲了向德國商界的富豪募集一些資金。
夜來和莉莎卻無心關心這些事情,因爲維克多的事情,兩人整個晚會都默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顯得很沉悶。
來客均是德國上流社會的名流,其中不乏貌美聰慧之人,匡特穿梭其間,不失禮貌的攀談,他是德國首富、商界和工業界的知名人士而且又是單身,自然不乏衆多追求者。
匡特遊刃有餘的應付着,不知怎麼彷彿眼前就忽然出現一雙清澈的眸子來,溫溫潤潤的,還有一張如玉似雪的臉,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起來。
整個晚會心心戀戀的都是那不知名的女子,匡特輕漾着杯中紅酒沉思着,一個擡頭就看見夜來。即使是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無法掩蓋她身上的那種高華和清新,宛若長在冰天雪地白梅,帶着渾然天成的清華,散發出絲絲清香。
匡特當下心情激動,急忙穿過人羣向夜來走來,“小姐,你好!又遇見你了!”
夜來被突然打擾有些詫異,眼前這個男子的面貌很是熟悉,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
莉莎擡頭一眼就認出他,“雪地裡問路的那位先生?”
匡特笑着誇讚:“小姐,好眼力!”
莉莎微微一笑:“先生,您請坐!”
匡特坐下來開始攀談,夜來安安靜靜的坐着,多數時候都不怎麼說話,只是在匡特問起時,簡短回答一兩句。反而是莉莎說的多些。可是這位匡特先生似乎很想了解夜來,極力同她搭話。
莉莎隱隱感覺到這個男子似乎對夜來抱有很大的興趣,否則不會在這麼多名媛淑女中一眼就認出夜來。兩人談得正投機,突然會場安靜下來。
夜來擡起頭,只見大廳的發言臺上走上一人,正是致開幕詞的柏林大學校長,大廳裡所有燈光霎時齊開,照得整個大廳金碧輝煌,如同國王的宮殿般。
校長微微一笑,大聲宣佈:“下面有請德國首富,德國工業界巨頭匡特先生髮言。”
衆人紛紛四處張望,想看清楚這位德國商界的傳奇人物究竟是何種模樣。
眼前的男子拂去衣服上少許的塵埃,豪情滿懷的站立起身,精幹的表情一覽無餘;莉莎頓時吃驚萬分,原來這個貌不起眼的中年紳士竟然就是德國首富匡特。
匡特朝莉莎微微一笑,深深凝望夜來一眼,便走上前去,莉莎碰了碰夜來,“夜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首富貌似對你有意思。”
夜來的臉頓時泅開陣陣紅暈,她微嗔道:“你說什麼呢?”
莉莎淡笑:“他從坐在這裡起眼睛就沒有離開你。連我哥哥……”
話一出口,莉莎就想扇自己兩巴掌,夜來微微低下頭,眼中涌起淡淡的水霧,靜靜道:“莉莎,你先坐一會。我出去透透氣。”
莉莎看着好友離去的身影,眼中頓時涌起絲絲憂慮,女子長得太好並不是什麼好事,況且又是夜來這般冰雪之姿、德才兼優,這樣一生想要泯然衆矣那簡直就是不可能。
身在亂世中貧寒之人生命如飄萍,偏偏她又是這樣的長相和才情。莉莎微微嘆息,自己的哥哥喜歡她,雅加•萊克也對她青眼有加,如今匡特更是一見鍾情,這過多的喜歡恐怕會成爲她的此生難逃的劫難,自己這個朋友恐怕不是個多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