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裡鋪着氈毯,遠遠望過去,就像天空的白雲落在了青翠的草地裡一般。草坪裡有數杆燈柱,一串串的紅紗宮燈懸掛着,裡邊有暖黃的燈光透了出來,照在那如白雪的氈毯上,讓氈毯也染上了淡淡的黃色。
嬉笑打鬧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在耳朵裡,真是熱熱鬧鬧的一片,可在慕瑛看來,卻只是如一把把尖刀刺在她的心裡。
今日靈慧公主生辰,高太后孃家的幾個孩子都由母親帶着進宮來給靈慧公主賀壽了,再加上幾位皇子公主他們的太妃,這慈寧宮裡瞬間就人多得能將這宮殿翻個底朝天一般。
慕瑛站在那排木樨樹下,遠遠的看着那邊燈火通明之處,彷彿在看戲,與自己沒有半點干係,雖然晚宴上大家都給自己敬酒賀生,可只是依附着靈慧公主得了個彩頭而已。等着場面上的話都說過,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冷落。
“大小姐,咱們過去那邊罷,靈慧公主會不會找你?”小箏看了看慕瑛,見她一臉鬱鬱寡歡的神色,心中暗自嘆氣,老爺夫人做得也是有些過,雖則大小姐口裡說不回府過生,可心裡卻還是盼望着老爺夫人的疼愛,可他們竟然就真的對她不理不問,就連件生辰賀禮都沒送進宮來,難怪大小姐如此落寞。
“有這麼多人陪公主,她哪裡還會記得我。”慕瑛一隻手扶住木樨樹,心裡堵得慌。
父親不管自己,她還沒覺得太多失望,可母親也不管自己了,這才讓慕瑛覺得各位難受。母親原來曾是那般的疼愛自己,簡直將自己當眼珠子一樣看待,可爲何現在卻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一個人影朝木樨樹這邊走了過來,小箏吃了一驚,喝問道:“是誰?”
“朕有話跟慕大小姐說,你且退到一旁。”
小箏驚懼的望了赫連鋮一眼,夜色迷離裡,她看不清赫連鋮臉上的神色,不知道此刻他是歡喜還是暴怒。
“皇上,奴婢是伺候我們家大小姐的,自然要緊跟着小姐。”小箏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能離開,萬一皇上心情不好,又拿大小姐出氣,自己都來不及跑過來護住她。
“走開。”赫連鋮的聲音裡有些不耐煩:“朕只是想跟慕瑛說幾句話,用不着你到旁邊杵着。”
“小箏,你且避開。”慕瑛輕柔的說了一句,赫連鋮的脾氣暴躁,小箏再說下去,只怕是會吃不到什麼好果子。
赫連鋮走到了慕瑛身邊,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初十的夜晚還只是半月,光線不很明亮,可他依舊能見着她那柔和的臉龐,一絲絲頭髮被晚風吹得在她臉龐邊飄來蕩去。
“這是朕送給你的賀禮。”窸窸窣窣一陣響,赫連鋮拿出了一對簪子來:“朕今日才下旨讓司珍局趕製,這賀禮有些晚了。”他忽然咧嘴笑了笑:“不過,這簪子上邊是你喜歡的木樨花,做得也精美。”
慕瑛呆呆的看着赫連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赫連鋮怎麼會忽然間變得這般好?還特地讓司珍局給她打一對簪子出來,這簡直讓她的腦袋快轉不過彎來:“皇上,慕瑛生辰還未過去,一點都不晚。”
一對簪子塞進了她的手心,有些涼,有些暖。
暖的那地方,該是被赫連鋮一直攥着,故此會有微微的熱,而露在手掌之外的那部分,自然就涼了。
慕瑛握着那兩支簪子,本來涼涼的那一端被她捏得熱了起來。
“你梳兩個抓髻很好看,別跟着她們學着盤那包子頭,很難看。”赫連鋮說話的語氣雖然有些硬梆梆的,可聽着並不覺得不舒服。
“我又沒經常梳包子頭。”慕瑛放輕鬆了些,看起來赫連鋮真不是來找碴的。
“還敢反駁朕。”赫連鋮一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你瞧瞧,今日你梳的就是包子頭。”
小箏站在不遠處,一見着赫連鋮伸手,尖叫一聲,趕緊衝了過來,用力將慕瑛擠到一旁:“皇上,今日是我們家大小姐的生辰,請你放過她!”
赫連鋮一愣,伸出腳來將小箏踢到一旁:“朕又沒對你家小姐怎麼樣,誰叫你湊過來的。”
小箏有些不解,揉着腿眨巴着眼睛望了望慕瑛,見她好端端的站在那裡才放了心。
“反正,要記得朕跟你說過的話,以後不許梳包子頭,只許你梳兩個抓髻,還要記得戴着朕送你的簪子。”小箏走了過來,赫連鋮忽然覺得不自在,匆匆忙忙說了一句,轉身大步走開,連頭都沒有回。
“大小姐。”小箏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拐一拐的走到慕瑛身邊,皇上的腳力越發大了,看似隨隨便便的踢了她一腳,卻讓她這般難受。
“怎麼了?”慕瑛握着那兩隻簪子在手裡,忽然有些慌亂,怔怔的看着赫連鋮的背影,實在想不出他爲何忽然會有這般親暱的舉動。
方纔他伸手拍她的腦袋,一點也不重,還帶着些溫柔的意味,一直被赫連鋮暴力對待的慕瑛,根本想象不到赫連鋮竟然會這樣對待自己。還有他走開的時候丟下的那句話,更是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只許她梳抓髻,是爲了戴他送的簪子?
“大小姐,皇上是不是認識到他對你太粗暴了,怎麼今日還想着要給你送生辰賀禮?”小箏靠近了慕瑛幾分:“皇上送了什麼給你?”
慕瑛攤開手掌,金子與寶石被微冷的月光一照,在手心裡留下了星星點點的亮痕。
“是黃晶罷?”小箏興致勃勃的拿起一支簪子看了看:“打的該是木樨花樣。”
他還真以爲自己喜歡木樨花?慕瑛無奈的笑了笑,她原本喜歡的是牡丹,可不得已才換成了木樨,赫連鋮把這木樨花的簪子送給了她,看來以後她的喜好便不能再改。
“幫我去收好罷,小箏。”慕瑛將另外一支也交給了她:“別弄壞了,仔細又惹皇上生氣。”
“是。”小箏應了一聲,活潑得如一隻黃鸝鳥。
忽然間,那淡淡的惆悵竟然不翼而飛,慕瑛不再關心父母沒有陪她來過生、甚至是沒送一件生辰賀禮的事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步履輕快的朝草坪那邊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氈毯前邊,高啓將她截住:“阿瑛。”
晚風吹得大紅宮燈不斷的團團亂轉,暖黃的燈影在他臉上晃來晃去,但那雙溫和如水的眸子卻依然沒有被燈影湮沒,奕奕有神。
“高大公子。”慕瑛有些尷尬,高啓跟着靈慧公主叫她阿瑛,她聽着總是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阿瑛,你爲何不跟着靈慧叫我啓哥哥?你總是叫我高大公子,這也太生疏了些。”高啓眼色一變,灼灼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咱們在一起唸書都快兩個月了,還是陌生人嗎?”
“可是……”慕瑛低語:“你確實是公主的表哥,而我並非你的表妹。”
“那你叫我阿啓也行,這樣如何?”高啓有些關注的看着慕瑛,那眼神溫柔如春江之水,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要將她湮沒。
“我……”慕瑛十分爲難,說實在話,“阿啓”這個稱呼實在是讓她爲難,總感覺過於親暱,自己開不了口,只有喊高大公子纔是最最妥當的。
“咱們就這樣說定了,我叫你阿瑛,你喊我阿啓。”高啓興致勃勃的打斷了慕瑛的話,一臉的不容否認。他笑着看了看慕瑛,伸出了一隻手來:“阿瑛,這是我送給你的生辰賀禮,準備得太倉促,你千萬別嫌棄。”
慕瑛一低頭,就見高啓手中有一隻小盒子,也不知道里邊裝的是什麼。
高啓將盒蓋一開,一道亮閃閃的光從她眼前劃過,盒子裡裝的是一支步搖,不是尋常的金子打造,瞧着該是整塊羊脂玉雕琢而成,步搖上頭垂下細碎的流蘇,點點微黃,恰似那花滿枝頭的木樨。
他送的也是木樨,慕瑛不由得呆了呆,難道高啓也讓她從明日開始就戴着步搖不成?
“我希望能在你及笄那時候看到這步搖簪在你的發間,肯定會很美。”高啓的聲音溫柔似水,就如晚風撫摸過她的臉龐,讓慕瑛由不得微微一顫。
及笄,這真是一個遙遠的日期,誰知道她及笄的時候會在哪裡,還能不能看到高啓呢。
慕瑛微微一笑,伸手將那盒子接了過來:“多謝高大公子。”
高啓怔怔的望着慕瑛,一張臉上有着些許不解與難受,慕瑛朝他行了個半禮,帶着小箏從他身邊走過。
夜色越來越沉,濃得似乎將那半月遮住,慈寧宮裡燈影綽綽,忽明忽暗,將那燈下的小小少年照得形單影隻,無限孤寂。慈寧宮裡燈影綽綽,忽明忽暗,將那燈下的小小少年照得形單影隻,無限孤寂。慈寧宮裡燈影綽綽,忽明忽暗,將那燈下的小小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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