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於第一次遇見仙兒的時候是在幼兒園,仙兒大大的眼睛好像永遠是淚汪汪的。
那次小於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而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天上的紙飛機。
小於本想叫住她但是停住了猶豫了會兒鼓起小嘴朝着她的背影喊道:“錢仙兒”嗎?
她停住片刻然後四處張望。
腦袋像撥浪鼓似得馬尾辮也跟着左搖右擺獨自起舞。
她終於轉過身瞪着淚汪汪的大眼睛看了過來。
只是看都不說話,她若有所思的對着小於撇着小嘴笑。
之後頭也不回地往教室跑去留下小於在小小的操場上儼然像個小紙人呆呆地看着她遠去的身影。
那是小於第二次見她了,之前一次是她從車裡下來他爸媽領着她拿着行李進了小於家對面一座房子裡。
黑色的轎車棕色皮包與這個清貧的小縣城格格不入。
也許從那時小於便就和她拉開了距離,小於小時候就不是一個可以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的人,沒有一個朋友那些壞孩子總是欺負他。
小於家裡條件不好從小便和媽媽相依爲命,那時雖然小卻明白,沒有朋友不受待見的原因源於自卑,始於羞澀。
而他雖然很在乎卻還是裝作漫不經心經常惡作劇來引起別人的注意。
小於以爲會一直這樣下去,他也準備在老師同學的眼裡做一個真正的“壞小子”。
直到那天傍晚放學聽見背後有人叫“小於”,小於原名叫“代鼎”。
小於其實已經猜到估計是錢仙兒在叫自己。
“小於“是他的小名。
可能母親以前來學校接他時叫他的小名被別人聽見了,於是從那以後大家也都叫他小於。
一開始大家這樣叫他,小於的內心還是比較抵抗,無奈叫的人太多,他也就習慣了。
小於沒停下走了幾步偏着腦袋瞥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仙兒追了上來小於卻徑直的往前走。
小於此時明明很高興卻還是往前走,也許只是自尊心在作怪吧!
錢仙兒很快地追了上來呼扇着小手扯住小於的衣服往我手中遞過一包糖,小於竟然莫名其妙收下了。
因爲想吃更是因爲好奇,那天傍晚他們很晚纔回家。
仙兒帶着小於去了河邊的柳樹下放下書包拿出畫筆和紙畫畫,畫的是雲彩太陽還有向日葵小於只是站在旁邊看,那天小於和仙兒都說了很多開心天真的話。
現在回過頭想想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簡直遍可愛。
那天 ,仙兒坐在柳樹下突然昂起頭認真地問小於:“你說太陽和月亮會不會有一天會碰在一起呢”?
“也許會吧,畢竟太陽月亮都住在天上,想見個面應該不是特別難”。小於看着被夕陽餘暉映射着地湖面說道。
仙兒想了想又問:“那你說我們可以活多久,可以一直活下去嗎?這些柳樹每年都會長出綠葉,蘆葦春天都是會發芽的,我們也可以這樣麼”?
仙兒說完兩隻淚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小於,好像在尋求滿意的答覆一般。
這個問題似乎把小於難住了。
但是他還是認真地根據自己的理解對仙兒說:“不會一直活下去,我爸以前癌症手術失敗去世在了醫院,所以說人總會生病,要不等到頭髮鬍子白了也會死的”。
“我聽我媽說我爸是34歲死的,我也只想活到34歲,如果那樣我就感覺特別好了”。
仙兒驚訝地張着櫻桃小嘴,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可能是不理解,可能一點都沒聽懂。
但是仙兒還是一個勁小雞啄米似得點頭,似乎覺得小於回答的特別厲害。
“仙兒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們今後不管發生啥都一直做最要好地好朋友,好不好”?
小於突然開口這樣說道。
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仙兒。
小於此時心裡很擔心!他怕仙兒拒絕。
“好啊,那從現在開始咱倆就是最要好地朋友了,以後你可不能欺負我”。
仙兒開心的回答道。
仙兒馬上擡起頭伸出小手說:“那咱兩拉鉤,騙我你就是小狗”。
小於緩緩將手從衣兜掏出來伸過去。
此時夕陽下映照着兩隻緊緊勾在一起的小手。
在旁邊高樓大廈的襯托下是那麼的不起眼。
那天,臨走分別時仙兒很開心,將那幅畫有云彩,太陽和向日葵的畫送給了小於。
小於那天抱着畫站在柳樹下看着仙兒漸行漸遠地小小身影。
那天回去小於哭成了“淚人兒”,第一次有人聽自己講話,第一次有人送自己禮物,第一次第一個朋友,雖然小於那晚怕人聽見只敢蒙着被子哭。
以後一有時間仙兒就帶着小於去河邊。
每次都是她畫小於靜靜的看,而每次都畫得是雲彩太陽還有向日葵,在那個炎熱美妙的夏天誰也沒有想到那是小於最後一次靜靜地看着仙兒畫畫了。
她還是走了。
秋季開學不久後她爸來接的仙兒。
走時小於在上課但是在三樓教室透過玻璃還是可以看着他爸拉着她緩緩地離開,那天小於覺得自己一定哭了。
後來小於回憶說自己忘了那次是不是真的哭了。
小於自己也不願再想了,只記得那次小於感覺仙兒要去很遠的地方,那次感覺她不會再回來了,那次是來自心底的依依不捨,那月是秋風舞動的深秋,那年是2000年10月末。
又是一個楓葉起舞的深秋。
小於站在鏡子前仔細的打量着自己,梳着七三分頭型穿着潔白修身白襯衣下身着淺藍色牛仔褲在鏡子前仔細的端詳着突然俯身下去擦掉了皮鞋上的灰塵。
小於今天很開心但是又伴隨着擔心。
今天既是小於的生日又是自己去高中報道的第一天,開心的原因是因爲在生日前一天他收到了魏文冉的生日賀卡,雖然只是小小的賀卡上寫着簡單的祝福語但是小於已經滿足了。
魏文冉是小於以前初中的同班同學,小於知道魏文冉喜歡自己但是小於從來不說。
因爲他自己也喜歡那個活潑可愛又愛鬧得魏文冉。
小於的母親在自己讀初二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自己現在住在舅舅家,開支都是舅舅給的。
小於自己也非常感激舅舅,要是沒有舅舅自己或許早就去了孤兒院。
小於常常琢磨着等自己有出息了他一定要買座大房子讓舅舅搬進去。
舅舅對自己就像對親兒子一樣這似乎也彌補了小於從小缺失的父愛。
要不然的話自己也不會像現在開朗樂觀,最要緊的是自己現在很快樂。
不過自己自從來到舅舅家變化也真的挺大的,直接從一個不愛說話十分內向地孩子變成現在這種活潑開朗的樣子,也是多虧了舅舅。
但是今天是自己第一次進入高中同學都是父母陪着的,這讓他想起自己去世的母親,母親苦了一輩子而自己卻不可以報答母親這讓自己很難受。小於其實心裡總是幻想着自己能和其他孩子一樣,被父母呵護關愛,哪怕只是出門前父母叮囑一句“路上小心”!
但現在這個想法看起來那麼奢侈那麼遙遠,這份感情一直都在心裡,但他只是不願意說。
猶豫了會兒小於拎着書包匆匆向教學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