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住院的錢都是車大軍拿的。他平日裡省吃儉用,多少年才攢了點錢,一下子出去了那麼多,心疼的要命,整個人都好像老了幾歲。
呱啦板子別看平日裡耍潑罵街,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見虎老七被抓,小蘭哭的六神無主,把家裡剩餘的錢全都拿出來,讓車大軍去苗家給虎老七求情。
苗家人根本不買車大軍的賬,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虎老七心太狠,必須讓他進監獄吃苦頭!車大軍又找來幾個德高望重的人來幫忙說和,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解鈴還須繫鈴人”,車大軍乾脆直接去了醫院,準備直接去求苗大。可是苗大知道他來了,讓大兒子堵住門,根本不讓進。車大軍用盡了辦法,最後好歹見到了苗大,可苗大更是直接封了口,絕對不原諒虎老七。
車大軍失望而歸,全家人再也想不出解決辦法,都愁眉苦臉,唉聲嘆息。
誰知道第二天,小蘭還不見了,她大半夜貼了一大鍋玉米餅子,放到炕桌上就離開了家,沒了蹤影。
一開始大家還沒有在意,以爲她出去幹啥去了,可是到了半夜還是沒見到她的影子,大家這才慌了神。呱啦板子哭哭啼啼,生怕小蘭想不開尋了短見,四處求人幫忙尋找。一直找到天亮,也沒有找到小蘭,呱啦板子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一直有主意的車大軍一下子也沒了主意,蹲在地上,一袋接一袋地抽菸。
小蘭沒有去尋短見,而是直接去了縣醫院,她要去見苗大。到了醫院,小蘭直接被拒之門外,小蘭出乎意料地沒有喊叫,一言不發,直接跪在病房門口。
苗大一開始沒當回事,願意跪就跪吧,反正關上門啥也看不見。到了晚上,苗大的媳婦有些心軟了,試探着問道:“當家的,你看小蘭都跪快一天了,水米沒沾牙,要是她真有個好歹,以後沒法和車大軍見面啊!再說車大軍現在是大隊幹部,咱們多少得給他點面子啊!”
“大隊幹部多個屁!他的面子值多少錢,能買回我的眼睛嗎?”苗大火氣很大。
苗大老婆又說了幾句,苗大生了氣,把媳婦一頓臭罵,嚇得她再也不敢吭聲。
小蘭跪到半夜,連累帶餓,開始渾身冒虛汗,身體透支很嚴重。醫院的大夫和護士看不過去,拿了些吃的喝的給小蘭,並且勸她離開,可小蘭依舊一聲不吭,不吃也不喝。大夫和護士也無可奈何,搖搖頭離開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苗大醒過來,看媳婦看着他欲言又止,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說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說了你別生氣,小蘭那孩子還跪在外面呢,不吃不喝,臉色刷白,再下去會出人命的!不行,你就見見她吧?”
“她死了也不是我弄的,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愛跪跪去吧!”苗大的心挺硬。
到了中午,醫院的大夫、護士甚至別的病房的病人都看不過去了,議論紛紛。有個暴脾氣的老幹部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闖進苗大的病房,氣憤地說道:“你還是不是人?十幾歲的孩子跪在外面都一天一夜,現在都快昏過去了,你的心是難道是石頭做的?”
“她什麼十幾歲啊?她都結婚……”苗大被莫名其妙罵了一頓,覺得很委屈。
“別說廢話!你趕緊讓小姑娘進來,有啥事嘮啥事,要不然我讓你連醫院都住不成!”
“醫院是你家開的?好像你說的算一樣!”苗大嘴裡嘟囔着。
“我姑爺是這個醫院的院長,我外甥就是給你治病的大夫,你說我說的算不算?”老幹部很霸道。
苗大沒了脾氣,其實就是老幹部不來說,他也準備讓小紅進來。苗大是個擅於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的老狐狸,立刻就坡下驢:“老哥,我就給你這面子,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和她好好談談!”
小蘭聽到苗大媳婦叫她進去,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心裡一放鬆,昏了過去。
天開始見黑的時候,小蘭回來了!
小蘭回來了,全家人都很高興,呱啦板子眼淚汪汪地拉住她的手,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孩子,你幹啥去了?走了也不和家裡說一聲,差點把我急死。”
“我去醫院找苗大了!”小蘭一伸手,遞給車大軍一張紙。
“這是啥啊?”車大軍疑惑地拿過紙。
“他說按紙上說的辦,他就同意撤案!”小蘭很興奮。
車大軍越看臉色越難看,看完了把紙往炕上一扔,一聲不吭,蹲在地上抽菸袋。
“你這老冤種,那上面說的啥啊?”呱啦板子不識字。
“說的啥?苗大這老狗純粹是訛人!我看啊,咱們別管了,禍是虎老七自己闖的,他自作自受,判他多少年,他就蹲多少年吧!”車大軍氣憤地把菸袋鍋子在鞋底上敲個不停。
“淨說那絕戶話!要不是你把小蘭嫁給他,咱用得着管他嗎?真要給判個十年八年的,小蘭怎麼整?守活寡不說,還得照顧趙老四,這日子還能好嗎?趕緊說,都啥條件?”
“第一條,讓他們家苗小成當生產隊長。老七出這事,隊長肯定幹不成了,可他家那小成子蔫巴咕咚壞,他要是當隊長,南隊還有個好啊?!”
“他這是讓小成子當隊長,晃媳婦呢!小成子今年也二十六七了,還打光棍呢,苗大就指望他們家苗娜趕緊結婚,用得來的彩禮錢給小成子結婚!這要是當上隊長,估計彩禮錢省不少!”車大軍說出苗大的目的。
“他那就是賣閨女,苗娜比我還大兩歲呢!人家提親的一聽彩禮數,就都嚇跑了,苗娜也是命苦,攤上這麼個重男輕女的混蛋爹!”小紅接口道。
“別說那沒用的啦,這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呱啦板子着急地說道。
“這條我倒是能答應。我都想了,先讓他當上,完了等事情結束了,再找個藉口給他擼下來就完了!”
“第二條,他說他眼睛瞎了,以後沒法乾地裡活了,他要去生產隊當飼養員,餵馬!我知道他那心思,這是想往家偷馬料!關鍵是人家劉三哥乾的好好的,給人家拿下來,咋說出口啊?”
“給劉三哥拎點東西送過去,好好跟他說說,劉三哥通情達理,估計能同意!等事情完了,再讓他回去唄!這事我去辦!”呱啦板子說道。
“關鍵是還有一條,根本答應不了!他要10000斤糧食,還要500塊錢!這不是獅子開大口嗎?我看他根本沒有撤案的心思,故意刁難咱!”車大軍恨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