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知道殺俘虜,這算不了什麼,有時候爲了戰爭殺掉俘虜,那是很正常的。可是他表面上看起很兇惡,可是實際上,他真的沒有辦法對那些手無寸鐵,甚至只希望能夠活命的士兵下毒手。
何況這些人還是大漢的子民。張飛看向諸葛亮說道:“諸葛大人,能不能不殺他們?他們很多人的父母,可能都盼着他們回家。”
諸葛亮聽到這話笑了,他看向張飛說道:“翼德,既然你都求情了,我還有什麼話說呢!罷了,不殺他們就不殺他們吧!你讓他們到西門的關下來吧!我有些話要和他們說,說完了,就放他們走。”
“多謝諸葛大人!”張飛當下抱拳說道。
張狗剩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太陽,喉嚨乾渴得厲害,自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沒有再喝過一口水,實際上,昨天晚上到處起火,他本想趁亂逃走的,可是還沒等他逃走,他和他的夥伴,就被人給包圍了,本着棄械投降就能活命的原則,他將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跟着夥伴們乖乖地當了俘虜。
此刻他和所有被俘的人員都忐忑不安,他不明白,這些人要將他們押到西門的關下作什麼?可是舉頭看着正午的太陽,他的腦袋有些眩暈,實際上的渴暈的。他看着四周,到處都是弓箭手,只要他們這些人,稍有異動,那居高臨下的弓箭手的箭矢就會讓他們這八千人變成刺蝟。
“蹲下,蹲下……”押着他們走到這裡來的劉兵們一個個走過來,用武器揣他們,使他們抱着頭蹲了下來。
張狗剩眯着眼睛,望着站在城頭上,那居高臨下的大將軍和一個青年文士。那個文士一身雪白,在眼光底下顯得格外的耀眼。張狗剩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花了,他當下低下了頭。用舌頭舔着乾渴的嘴脣,心裡盤算着,自己會被會被殺掉?雖然知道漢軍很少殺降俘,可是卻聽人說,在幽州那邊,漢軍所到之處,所有的鮮卑人都幾乎被殺光了,還殺了不少的的烏桓人。
這些人據說都是從幽州過來的,那麼他們會不會殺了自己這些人呢?
就在張狗剩心裡打鼓的時候,城樓頂上的人發話了。
他的話不算大聲的,可是因爲居高臨下,而且他沒說一句話,低下的士官們都會一起重複一遍。自己到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諸位從昨天到現在,已經渴了吧!餓了吧?”城樓上的人說道。
底下的降兵聽到這話,當下一片譁然,不少士兵們都嚷着要喝水,要吃東西。
城樓上的人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恩。你們不要吵了,也不要說話,等我將話說完了,到時候,就會給你們喝水,給你們吃飯。若是你們再繼續這樣吵鬧下去,那麼就等到你們安靜了,你們纔會有飯吃,有水喝。”
他的話不大聲,可是所有聽到這話的降兵都閉上嘴了。張狗剩也閉上嘴了。還給飯吃,給水喝,那麼他們應當不會要殺自己的。
城樓上換了一個人在說話,這人的嗓子很大:“俺叫張飛!燕人張飛!俺就是這支隊伍的統帥,是大漢的驃騎大將軍,俺帶領這支隊伍滅過鮮卑人,打過烏桓人,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殺得那些欺負我們大漢的胡人四處逃竄,使我大漢不再受胡人欺負。可以說,在俺老張手上死的大將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底下的降兵震驚了。
“俺是大漢的將軍,俺的軍隊是大漢的軍隊。大漢的軍隊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家衛國,保衛大漢的疆土和百姓不受外族侵犯,保護大漢的每一個百姓都能過上安定的生活!”城樓頂上的人大聲地說道。
這話說得太對了,說到每一個當兵的人的心裡了,張飛這話不僅讓降兵內心震撼,更讓那些劉軍的士兵們每個人的內心都震撼了
“你們是不是我大漢的百姓?”張飛當下看向底下的士兵問道。
底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大聲地應聲道:“是!”
“是!”
“是!”
一瞬間,很多士兵都紛紛應聲道。
城樓上的人見狀當下說道:“安靜!”
底下的士兵都安靜了。
“諸位,你們說得對,你們在放下武器的那一刻,你們就是我大漢的百姓了。我們是大漢的軍隊,大漢的軍隊不殺自己的臣民。因此俺不會像曹孟德屠徐州那樣屠殺你們的。俺會放了你們,放你們回家去和親人團聚!並且每一個士兵,俺都會給你們發路費,發乾糧!讓你們回家和家人團聚!”
“你們的父母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們了吧?你們許多人的婆娘和娃都很久沒有見過你們了吧?你們的親人,此刻都在家中等着你們會去團聚。”張飛這話一下來,底下的降兵們都低聲哭了。
而張飛旁邊的諸葛亮,看到低下這副景象,不由地笑着看向張飛,然後偷偷地向張飛豎起了大拇指,低聲說道:“三將軍,看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你這招厲害啊!”
張飛當下嘿嘿地聲偷笑,心裡說,俺這算什麼?你都不知道,當初林軍師在戰前動員的時候,將整支隊伍說得痛哭流涕,一個個羣情激揚,就是刀斧加身也絲毫不退的。俺這招和林軍師比起來,還是很大的不足。
看着底下的士兵們,心情低沉,張飛又看着他們哭得差不多了,他當下看向底下大聲問道:“你們想不想家?”
“想!”這一次低下的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就連城樓上守衛的士兵們都忍不住說想。
“俺也想家了,俺的士兵們也都想家了。其實俺和你們一樣,都只是希望娶個婆娘,生一堆的娃,好好的過日子。可是俺們不能,因爲俺們是大漢的軍隊,肩負着保衛大漢的責任。所以俺們就認了。”張飛當下說道,“俺張翼德的兵,沒有一個孬種,一個個都是好漢,保家衛國的漢子!”
張飛這話說出來,在場的劉軍一個個都精神振奮,然後由心往外生出一股自豪之情,他們更加認真地注視這低下的那些降兵了。
“諸位,當今天子,大漢皇帝,也就是俺大哥,仁慈愛民,在他的治下,徐州、揚州、荊州、交州、冀州、青州、幽州的百姓,無不安居樂業!你們也許不知道,在俺大哥的治理下,百姓們天天有飽飯吃,年年有新衣穿,有些地方還頓頓有肉吃。這可你們在雍州、幷州那邊好多了。”張飛當下說道。
聽到這話,不少降兵已經譁然了。天天有飽飯吃,年年有新衣穿,那是每一個百姓的夢想。當然,也是這些士兵們的夢想。
“你們知不知道,俺大哥給每一個百姓都發了田地,這些田地只要你耕種了十年以上,那麼就會是你的,你可以傳給你的兒子,你的兒子可以傳給你的孫子,只要你還有力氣幹活,你就不會被餓死。”張飛當下又說道。
東漢末年的百姓,因爲沒有土地可以耕種,才被餓得被逼造反的,如今聽到有耕地可以耕種,那些降兵們一個個眼睛都冒出精光了。
“等俺大哥掃平了逆賊曹操,一統大漢,那麼雍州、西涼、幷州,還有蜀地,將會和現在的荊州、徐州、揚州、幽州一樣,實現耕者有田地,還開辦學校,讓你們的娃娃都可以上學,沒錯,你們的娃娃以後可以讀書識字,可以不必擔心被人騙了。你們希望不希望這天早點到來?”
張飛當下大聲又說道:“你們希望不希望,你們的娃娃不用當牛做馬,不用再過這種貧窮的日子?”
“希望!”在場的降兵站起來,大聲回答道。
張狗剩也忍不住激動地站起來,大聲回道。誰不希望?誰希望自己的後代一輩子貧窮呢?會不希望自己的娃可以過好日子?
“希望你們記住你們今天的回答!”張飛很滿意地說道,“來人啊,給他們上水,上饅頭,讓他們吃飽了,然後每一個人發三天的乾糧,三十個銅板,放他們回家去吧!”
聽到張飛這話,底下的降兵們譁然了。
這個時候,張狗剩看到前面幾十個劉兵正挑着水朝走了過來,在他們的後面,還有不少劉兵挑着冒着騰騰熱氣的饅頭的。
每一個人兩個饅頭,又大又軟的白麪饅頭,以前從來都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吃到,可是現在沒想到當了俘虜竟然也能吃到這樣的饅頭。張狗剩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是真真的就在眼前。
咬一口,真甜,真香,裡面還放了蜜糖嗎?怎麼那麼甜?
一個個排着隊伍,有序地領乾糧,拿着銅板離開了汜水關,往西面而去,他們要回家。可是八千人當中,只是走了七千人,還有一千人留下來了。張狗剩就是其中之一,他爲什麼留下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者只是爲了日後能夠吃上白麪饅頭?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混個一官半職,讓自己的後代無憂無慮?
“你叫什麼名字?”負責登記名字的書吏看着張狗剩問道。
“張狗剩。”張狗剩毫不在意地說道,在這個時代,叫狗剩,狗蛋,小狗子的人很多,因此大家也不覺得好笑。
“恩?大名呢?”書吏看了一眼張狗剩問道。
“俺沒有大名。”張狗剩尷尬地說道。
“沒有大名麼?”那個書吏當下說道,“那你以後就叫張勝吧,勝利的勝,記住了。”書吏說着就在登記本上寫着張勝的名字。
張狗剩當下歡喜地說道:“多謝先生給俺取名字,俺以後也是有大名的人了,俺叫張勝,張勝,勝利的勝!”
書吏問道:“張勝,你是哪裡人?”
“青州人,俺是青州人。不過俺的家人如今都在雍州屯田。”張狗剩說着低下了頭,很顯然,他是想家了。
“你家裡還有誰?”書吏問道。
“俺……俺家裡還有一個年邁的老孃,還有一個婆娘和娃。娃兒今年應該三歲了……”張狗剩當下很是想念地說道。
“沒有兄弟姐妹了?”書吏當下問道。
張狗剩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
“恩?既然這樣子,你不符合我們徵兵的要求,你拿着二十個銅板回家去,好好過日子吧!”書吏說道。
“爲什麼?俺想當兵,爲什麼不讓俺留下來?”這個時候張狗剩不明白地說道。要知道,在曹操那邊,他是被逼無奈,爲了家裡的生計纔不得不當兵的,可是在這裡,他想當兵,別人卻告訴他,不行。
書吏當下笑着說道:“你是家中的獨子,若是你戰死沙場,你的妻子兒女,還有你的老孃就沒有人供養了。根據我們大漢的徵兵的法令,你不符合條件。因此,就算是你想當兵,我們也不會要你的,你回家去,好好和你的家人過日子吧!”
聽到這話,張狗剩明白了,人家那是爲自己好,擔心自己死了,家裡人沒有着落。他想到自己在曹操那邊的遭遇,不由落淚了。他當下跪下說道:“俺要當兵,俺要當兵,俺不想回去,俺回去的話,那邊的人,肯定還要抓俺來當兵,俺不想拿起武器來對付你們,你們都是好人!俺不想再當亂臣賊子了。”
“不行,這位小兄弟,我們大漢的法令不可以廢,你好好地拿着乾糧和錢回家去吧!你如果不想當兵的話,可以偷偷地找地方藏起來,或者帶着家人藏起來,等我們大軍到來,你和你的家人就安全了!”書吏當下將張狗剩扶起來。
張狗剩還想說什麼,可是人家卻將乾糧和錢塞給他,讓下一位士兵上來了。
張狗剩發現不只是自己不能當兵,但凡是家裡是獨子的,或者家裡沒有剩餘的壯丁的,都不準參軍。一千多個留下來的士兵,只剩下三百多個人可以留下來。
張狗剩看着自己的同村玩到大的夥伴牛哥,牛哥三十好幾了,可是家裡已經沒有人了,所以他是孤家寡人,他留了下來。
“狗剩,好好地回家過日子吧!”牛哥走過來拍着張狗剩的肩膀說道。
“牛哥,俺不想回去,俺擔心回去了,還要被抓來當兵。”張狗剩說道,“到時候,俺就要拿起武器來對付你們了。”
“這個好辦,你要是被逼拿起武器來當兵,那到戰場上,只要你放下武器投降,那就沒有人再打你了。你放心,張將軍都說了,只要放下武器就是大漢的百姓,大軍的軍隊是不殺大漢的百姓的。”牛哥當下拍着張狗剩的肩膀安慰道。
城頭上,諸葛亮微笑地看着每一個離去的俘虜,然後對張飛說道:“翼德,你知道嗎?我們將這八千人放了,呵呵,會讓曹操很頭痛的。”
“俺明白,這個林軍師說過,叫攻心,孫子兵法也說過了,上兵伐謀,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張飛當下很自信地說道,“俺老張這些年來,跟在軍師的身邊,學到不少東西呢!”
諸葛亮笑了。
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曹操有些愁白了頭的感覺,短短几天的時間,他的頭髮變白了不少。第一件事情是,太原失守了,曹真被林若抓了。
最爲可氣的是,張燕出爾反爾,竟然率兵歸降在太原的林若了,自己都已經按照他的要求封他爲平北將軍,安國亭侯了,還答應了他,他的軍隊不收編,以後完全歸他統帥,他爲什麼還要歸降林若?難道林若那邊有更好的條件嗎?
該死的,最該死的還是那個步度根,他竟然殺了自己派去和他聯絡的使者,將人頭送給了林若,表示自己永遠忠於林若,還出兵攻打匈奴。
就連自己派去羌族的使者也無功而返。
難道幷州真的無力迴天了嗎?
曹操真的很頭疼,此刻的他感覺到身邊缺少了什麼?沒錯,自從郭嘉病了,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邊缺少了一個人,一個給他出謀劃策的人。
“主公,你該吃藥了。”一個書吏將一碗要端上來,看着坐在牀上發呆的曹操說道。曹操坐起來,然後拿過藥一口喝完,自從吃了這治頭痛的藥後,曹操的頭痛沒有發做過,可是心裡卻因爲戰事的緊張,心情煩躁得要命。
“郭祭酒的病怎麼樣了?”曹操看向拿過書吏問道。
“太醫說,郭大人的病很嚴重,需要臥牀靜養。”書吏當下說道,“主公,你今天已經是第四次問這個問題了。”
“孤要去看他。你給孤更衣吧!”曹操很不放心地說道。
就在曹操穿好衣服的時候,門外的小吏走進了稟報道:“主公,郭祭酒在門外求見!”
曹操聽了之後,當下說道:“什麼?快請他進來!”
“奉孝,你怎麼來了?”曹操看到消瘦的不成樣子的郭嘉,當下心痛地問道。郭嘉沒有時間理會這個問題,他說道:“主公,只怕還有一路軍隊,我們不知道。”
“還有一路?”曹操驚訝地說道,“奉孝你是說,不止四路大軍?”
“對,我們忽略了對方的水師!”郭嘉很認真地說道,“這幾天,我在牀上思考了許久,總是覺得我們忽略了什麼,今天我突然想起了,林若平定遼東所用的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