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了半個晚上,月上中天的時候,弟子們終於動了。
道具失竊這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被張阿發和杜和一起鬧大了,在江中葉的主持下,門被一扇一扇的打開,弟子們的房間在所有人面前一覽無餘。
出於公平,江中葉是親自帶領弟子們檢查的房間,爲了杜絕一切小動作也是爲了親眼判斷一些事情,江中葉在查看張阿發房間的時候尤爲仔細。
這一點小小的不同別人或許沒有注意,但是恰巧心思複雜的張阿發注意到了。
張阿發瞬間緊張起來。
雖然沒有杜和房間裡的東西那樣棘手,不過同杜和一樣,張阿發的房間裡也有幾樣見不得光的東西。
張阿發小心翼翼的遮擋住架子上的幾個瓶子。
那些是他以班主的名義接受的禮物,但是最後,瓶子到了他的屋子裡。
桌子上還有幾樣貴重的小玩意,都是類似的來路,以前的時間張阿發習以爲常,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不過江中葉進來的一瞬間,張阿發就感覺到他已經開始出汗了。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張阿發環視了一圈弟子們的表情。
還好,包括江中葉在內,大家的表情除了有一點過於平靜,張阿發沒有看到他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一種。
江中葉對張阿發房間裡的文玩好物視而不見,走了一圈,就進了張阿發的臥室裡,很快,江中葉就發現了一抹熟悉的顏色,就藏在張阿發的被子裡。
那是一件紅裙子。
阿凌丟了很久,四處找也沒找到之後,只好再次買了一條差不多顏色的,江中葉清楚的記得那條裙子的料子和款式,趁着外頭的人沒有進來,江中葉迅速的走過去,將裙子塞進了張阿發的被子裡。
在這個過程中,江中葉的臉色終於陰沉下來。
料子是對的,手感一模一樣。
另外,江中葉還在張阿發的枕頭底下,摸到了錢。
不多,但是對於爲數不多的幾個知道張阿發隱晦愛好的人,江中葉的心裡轉瞬就有數了。
張阿發喜歡煙土。
昂貴的愛好讓他即使身爲魔術班子的大弟子,也經常捉襟見肘,身無分文。
那些架子上的文物,如果今天沒有被衆人看到,一小段時間之後,就會變成張阿發手中的一點菸膏,或者一個香噴噴的柳巷女人。
江中葉什麼也沒說。
空着手走出了張阿發的房間,他們轉頭去了杜和的屋子。
有江中葉在,杜和這一回沒有做出絲毫阻攔的意思,一路閉着嘴跟在江中葉旁邊,手心是南風微涼的小手。
同張阿發的房間完全不同,杜和的房間可以用‘簡潔’兩個字來形容。
既沒有張阿發那些昂貴的花瓶把件,也沒有其他弟子屋子裡的凌亂,杜和的房間裡雖然有傢俱用品,但是一看就經過了精心的收拾,每一樣東西都待在角落裡,確保房間裡留出最大的空間。
杜和經常需要排演魔術,南風雖然不能幫着計算裡頭龐大繁雜的公式,不過也力所能及的給了杜和最舒適的環境。
最重要的是,房間裡乾乾淨淨,沒有喬三兒扔進來的錢物,杜和的房間可謂是一眼望到底,江中葉看了兩眼就退出了房間。
張阿發麪色慘白,臉上既有不解,也有恐慌。
喬三兒不會失手,杜和卻安然無恙,這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他無法掌控的事情。
張阿發百思不得其解,杜和也無意給他解惑,坦然的接受了衆人的眼光,杜和似乎在用行動告訴衆人,杜家這塊金字招牌依舊寶刀不老。
所有的房間都檢查完畢,江中葉對於沒有找到東西似乎早有預料,毫不意外的對衆人說:“既然找不到,再做一批就是了,我記得丟的都是小道具吧。”
張阿發點了點頭,張了張嘴,有些不甘心的說:“師父,要不要再重新查查,弟子們裡頭有這樣的人,徒弟總覺得不妥,還是揪出來好。”
江中葉看了看張阿發,反問道:“阿發怎麼就能確定,東西一定是叫人吞了?那幾只箱子,或許只是進錯了庫,未能及時找到而已。”
意味深長的看着張阿發,江中葉語氣嚴肅的說:“你是大師兄,弟子們都信服你,你要用好這種信服,斷不可莽撞行事,害了弟子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
張阿發臉色煞白,喏喏稱是。
“今天的事到此爲止,大家都散了吧。”
江中葉對衆人說。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江中葉想要太太平平的把事情抹平。
不過杜和不答應。
“班主,當初大師兄果決的當着衆人的面說我監守自盜,欺師滅祖,既然東西沒找到,我覺得大師兄欠我一個道歉。”
杜和輕飄飄的開口了,說的話卻讓張阿發臉色紅如豬肝,進而紫漲。
大師兄給一個打雜的道歉?開什麼玩笑!
張阿發咬緊了牙關,惡狠狠的反駁道:“你如果不當衆頂撞,何至於落得個欺師滅祖的名聲?還有你那妹子,貿然污衊我,我不同你計較,你居然不領情,還反咬一口,杜和,你良心狗吃了?我何處對不住你,教你這樣與我對着幹!”
杜和眨了下眼睛:“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我現在只需要你道歉,我們兄妹只求一個安身之所,沒有薪水還每日工作,我妹妹還沒成年,都要去飯堂幫工,我們又有何處對不住你?”
南風毫不示弱,緊跟着說:“南風也沒有污衊你,你就是同鎖匠定鑰匙了,南風都看到了!”
江中葉眼睛一眯,“什麼鑰匙?”
張阿發趕緊恭敬回道:“是師父吩咐弟子掌管的倉庫鑰匙,弟子怕師弟們多心,因而沒有公開。”
南風嘟着嘴:“咱們班子有那麼多倉庫嘛,鎖匠嚴師傅明明拿了那麼大一串鑰匙……”
“臭丫頭閉嘴,你還要潑我髒水!我只配了倉庫的鑰匙,天地可鑑,我對師父一片忠心!”
張阿發額頭見汗,口不擇言起來。
南風不說話了,躲在了杜和背後,江中葉卻目光發冷,環視一圈,江中葉點了點角落裡的餘大春,吩咐道:“大春,你去將嚴鎖匠請來,就說我請他喝杯茶。”
張阿發麪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