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何團長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道:“事情變得要比我想象的更加的岌岌可危。”
“我現在懷疑我爹可能並不是因爲權力紛爭而傾軋打壓我,而是想要改弦更張,換山頭!”
改弦更張?
改的是哪一根的弦?
杜和的眼神剎那間凝重如千里的寒冰。
何團長看着自己的好友,滿心都是難以言說的苦澀以及無法辯駁的羞惱。
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的親爹居然會……居然會這個時機犯糊塗。
思及此,何團長有點無奈,心裡對於親爹的懷疑日漸增加。
他開口了,嗓音帶着幾分乾澀:“現在還不確定,你應該還有印象,前些日子你我曾經跟蹤過一次我爹,結果中途遭受到了截殺差點交代了這條小命,緊接着我爹也遭遇到襲擊。”
杜和點了點頭,“那之後我就離開了軍營,後來再去找你,你就被調走了,何司令也沒見我。”
何團長身上一股殺氣凜然,“我爹昏迷醒來後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懷疑是我動的手襲擊他,一口咬定我要篡他的權,硬是把他調到了外地,別的師座受到了他的照會,我一步都不能離開,差點氣死我。”
說到這裡,何團長的惱怒更加的濃重。
“你說我爹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可是他兒子,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他,我也不會害他啊。”
感知到好友話中的埋怨,杜和只是淡淡的一笑,但是雙眸卻變得深邃、若有所思。
雖然不曾親身經歷過,但是從何團長的話裡,杜和能明顯感覺到事情變得越來越不對勁兒。
從一開始何司令的態度,到後來頻頻做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小動作,每一個都透着一股詭異。
還有將何團長調走這一點最奇怪,這可一點也不像是何司令的往日的手筆,倒是更像……
對!更像是踢開麻煩,遮掩什麼。
那麼問題來了,有什麼東西是親生兒子都不能參與的?
有什麼事情連何團長都不能信任?甚至必須將自己的兒子弄走才能順利的進行下去?
何團長看到杜和蹙緊眉頭,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現在我爹政令大改,一反往常跟換了個人似的,連從前的心腹鄧師長也疏遠了,真是一把年紀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此話一出,杜和精神不由一凜。
何司令竟然連心腹鄧師長都不信任了?
這可真是有點匪夷所思,要知道鄧師長和何司令可是刀山火海一起殺出來的。全上海灘的人都知道鄧師長與何司令是過命的交情,實打實的兄弟,當年一起打江山,一起坐江山都沒紅臉,怎麼好好地就突然紅臉了。
更加奇怪的是,亂世之中,父子兄弟共上戰場博天下,纔是正常的狀態,可是何司令居然架空自己的親生兒子,疏遠自己的兄弟,這無異於自斷臂膀。
故而杜和覺得何司令的舉動實在是太可疑了。
換句話說,何司令可以懷疑任何人,不信任任何人,可是偏偏不該隔離自己的兒子和兄弟。
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杜和思慮良久,最終決定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了何團長。
何團長聽完之後久久得沉默,放在太師椅上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扶手,以至於青筋畢露都沒有察覺。
冥冥之中,兩個人感覺彷彿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們,他們能感覺到卻不知道所以然,頗有些坐以待斃的焦慮和危機感。
“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如你先帶兵遠避,避開您爹的鋒芒,等時局稍安,再另做決定。”杜和遲疑了一下後才緩緩的說道。
但是何團長卻不是那種溫吞的性子,他向來是言出必行的行動派。
“我已經決定了這就回去查明真相,不能讓這段日子你和我的調查還有我們受過的傷都白費,老子還就不信了,翻個兒底朝天還會一無所獲。”
杜和心裡清楚還有的性格,即便自己阻攔也不可能是時時刻刻看住他,只能嘆口氣勸說自己的好友多加小心。
等到葬禮過後,連魁班的一羣人也都累的夠嗆,杜和將人都帶回了李家廠,有賴於江凌持家有道,因而江凌與杜和雖然艱難,錢財上倒是算的上豐裕,感激之下,江凌採買了許多吃用回來,大家都乏累不堪,難得休息下來,便在花園子裡鋪了攤子,坐在一塊敘話。
當杜和得知王興寶將榮喜班併入連魁班之後既驚喜又感慨,如此一來連魁班後繼有人,他心裡自然是開心的。
“王公雪中送炭,杜和真是感激不盡。”杜和站起身莊重的衝着王興寶行禮。
王興寶笑哈哈的受了這一禮,這一躬他受的起。
何團長知道好友杜和是真心高興,俗話說朋友的恩人就是自己的,於是何團長琢磨着怎麼也該給點謝禮什麼的。
他是個大老粗,也不知道講究啥,乾脆叫警衛員把前些日子收到一把美國產的柯爾特送給了王興寶。
“這是美國最新的貨色吧,這可真太好了,山西那邊匪徒四起,有了他再回去也多了一分保障。”王興寶高興的合不攏嘴,這可是稀罕貨,有價無市。
識貨!何團長心裡給出了這麼一個評價,也高興起來,大講這柯爾特的好處來,搖頭晃腦之間眼光偷偷地看了一眼江凌。
見到江凌那一副嫌棄的眼神,何團長不知怎麼的臉色微紅了,於是乾咳一聲道:“阿和,江凌,其實我也有禮物給你。”
他對着警衛員使了一眼,警衛員立刻靈光一閃,送給女人的東西……
這女人嘛,最喜歡的還不是首飾金玉之類的,之前團長就叫他備着了,沒想到是用在這裡,於是特別激靈的警衛員麻溜的取出了一個木盒遞給了何團長。
何團長打開盒子,裡頭是一對兒羊脂白玉的鐲子,坦然送到江凌面前,“這是給你的鐲子,我這一去說不定何時回來,最怕錯過你的婚禮,這便當做當大哥的提前送你的禮物吧。”
其實這鐲子何團長早就想送給江凌了,前邊給王興寶送禮也只不過是個藉口。
畢竟是前男友,這種東西不好直接送,總得有個身份。
江凌見那鐲子圓潤玉透,泠泠生光,身爲女人懂得天性也很喜愛,只是到底還有些猶豫。
杜和知道江凌是拉不下來面子,於是笑道:“大哥,那給我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