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念鈺大吃一驚,急忙挺直身子,扶住劉羽軒。
樊黑虎怒氣衝衝,一把推開女兒,身後幾個彪形大漢快步過去,竟然用繩索將樊念鈺困了個結結實實。
“爹爹……”
樊念鈺眼睜睜看着劉羽軒也被隨後撲過來的幾人快速捆綁了起來。其中一人將劉羽軒背在身上,轉身就奔入大門之中。
樊黑虎看着女兒眼中不斷滾落的淚水,低嘆一聲,過去將她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奔入寨中。
巨大的寨門,轟隆隆巨響之後,就又緊緊關閉。
劉羽軒被即刻關入黑虎寨的地牢之中。
他被點穴道還無法自行運轉起身,被人扔進之後,躺倒在冰冷潮溼的地上,心中卻更是冰冷一片。
“我終究還是太過心軟,將來又如何能夠成就大事?”
劉羽軒心中悲嘆過後,就定睛看向四周,卻依稀看到旁邊地牢地上,似乎也躺着一人,正掙扎着慢慢爬起身來。
劉羽軒待得雙眼逐漸習慣這裡的黑暗之色,再定睛去看,心中大喜,低聲喚道:“程大公子!可真的是你?”
那邊爬起之人,忽然聽得有人在喚着自己,急忙奔了過來,雙手緊緊拉住粗大的木柵欄,盡力探頭去看這裡。
這地牢位於地下四五米之處,其實並不大,只有十來米寬窄模樣,被分割成三四個牢房,都是緊靠着光滑石壁設立,另有一溜兒空了出來,作爲通行之路,沿着南北方向,順着層層臺階一直通向地面。
此時這裡燈火全無,全是依靠臺階盡頭映照而下的絲絲燈火,勉強才得看出個大致輪廓。
陳玉昨夜被迷香薰倒,一直昏睡,直至早間才漸漸醒轉了過來。待得完全清楚,這才知道自己並非身在書房之中,倒好像是被關在了地牢裡面。
他畢竟貴爲天子,自知此種環境之中,大叫大嚷絕無用處,反倒不如靜下心來看清情況,到時隨機應變,再做定奪。
“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何我一早會被關在了這裡?兩位妹妹不知現在在何處?那劉公子又是否安然無恙?”
但隨着時間推移,地牢之中似乎除了自己就再無一人,這裡不比劉羽軒的那片竹林,周遭寒意逼人,地上冰冷溼滑,觸手所及的牆壁更是光滑粘溼,引得自身抖索不定。
他摸索着四處走走,卻腳下一個不注意,就滑倒在地,摔得渾身生疼,半天爬不起身來。
正在這時,那通道之上傳來陣陣腳步雜沓之聲,他急忙趴在地上不動,雙眼微眯起來,仔細看着那裡。
隱隱忽忽之間,幾個彪形大漢擡着一人走了下來,快步來至自己身旁小牢之前,打開房門,將此人扔在了地上,哐噹一聲,又鎖上了牢門,快步離去。
待得這些人腳步之聲漸漸止住,他才重新站立了起來,卻恰恰聽得此人在喚着自己的假名。
陳玉聽得此人聲音甚是熟悉,心中一動,急忙撲身過去,緊緊趴在木柵欄之上,希望能夠看清地上所躺之人。
“劉公子,難道是你?”
那人雖然此刻躺倒在地,但那頎長的身形,又如何不讓他頓時驚呼出聲?
劉羽軒急忙輕聲說道:“是我不錯。程大公子,你可有受傷?”
陳玉心中莫名慌亂,竟然就失去了分寸,急聲問道:“劉公子,你卻爲何會到了這裡?你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難道是受傷了?”
劉羽軒聽得他語聲之中,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心中感動,微微動了動已經稍稍能夠動彈的身子,搖頭說道:“我很好,只是暫時行動不便。倒是你,真的身上可好?”
陳玉這才放下心來,遲疑片刻,出聲問道:“劉公子,莫非你原本就認識這些人,只是爲了什麼事情得罪了他們。他們又對你無可奈何,這纔會劫持了我,以此來要挾你孤身前來?”
劉羽軒聞言嚇了一跳,慢慢爬起身來,扶住柵欄,一步步走了過來。
此時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但不知爲何,陳玉卻分明看清了眼前人這張魅惑迷人的臉,心中狂跳起來,急忙低頭,不敢去看他。
劉羽軒看他快速低頭,嘆息着輕聲說道:“程大公子,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單單只是看了一眼我此時的模樣,就已經將整個事情猜了個**不離十。佩服,佩服。”
陳玉被他誇讚,心中不喜反悲,暗自自憐道:“我是當今天子,你是和強盜爲伍的賤民。我們兩人之間,爲何身份會如此懸殊?我又爲何會毫不介意你的身份,一心希望,哪怕就此讓我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再不出去,只要能有你陪在身旁,我竟然也心甘情願!我對你有了如此那般難以啓齒的非分之想,日後,你若知曉,又是否會厭棄於我?”
他這邊內心苦苦掙扎,那邊漸漸活動自由了的劉羽軒又豈能知曉?
劉羽軒沿着牢房轉了一圈,最後來到牢門之前,伸手出去,將胳膊般粗大的鐵鏈拉起,嘩啦啦聲響之後,露出鐵鏈之間的碩大鐵鎖。
陳玉見他拉起鐵鏈,不知他究竟想要幹些什麼,急忙跟着過去,隔着一道柵欄緊張的看着他,其實內心倒並不希望他這麼快就找到方法逃出生天。
他這邊胡思亂想着,耳邊突然聽得咔嚓一聲巨響,接着哐噹一聲,那鎖子已是掉落至地。
陳玉睜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正發愣間,自己這邊的牢門已被劉羽軒用手勁兒捏得米分碎,如法炮製打了開來。
“程大公子,快些出來。我們現在出去!”
劉羽軒見他發愣不動,就快步過去,伸手將他拉住,二話不說就朝牢外奔去。
陳玉被他拉住左手,只覺得自己觸手之處一片冰潤柔滑,心中猛跳,待要仔細去感受這種異樣滋味,卻突然眼前一陣刺痛,一道陽光射了進來,原來已是到了地牢之上了。
劉羽軒看他雙眼微閉,知道他雙眼刺痛,急忙用左手將自己寬大衣袍袖角提起,遮住他的雙眼,自己卻也探頭過去,一併躲在袖角之後避開刺眼陽光。
但無意之間,兩人額頭卻碰在一起,不由皆是一愣。
陳玉這時才發現,劉羽軒身形比起自己,還要略微高出半頭,光滑如玉的一張臉距離自己僅有半指,脣間呼吸更是吹到了自己臉上,惹得渾身一陣酥麻。
劉羽軒卻毫不介意兩人如此接近,待得雙眼適應,就收回衣袖,挺直身子,四顧去看。
陳玉正自貪戀着他的吹氣如蘭,倏忽之間,兩人身體遠離,立時自己身體感到冷了許多,心中更是冰冷一片。
“我就知道,這小小的地牢,豈能關得住你?”
兩人聞聲望去,卻見那樊黑虎手執一方板斧,另一手拎着一人,看模樣像是個尋常百姓。
樊黑虎將斧子鋒利的一面頂在這人脖間,冷笑着望着兩人,高聲斷喝道:“劉羽軒,你大可遠離此地,只是我已經準備三十名百姓在此,只要你離開此處滿了十步,我手中的利斧就砍斷一個脖子。如果不信,你現在大可好好試試!”
陳玉聞言急忙回眼去看身旁劉羽軒,見他神色自若,腳下邁步出去,心中疑惑,卻也身不由己,也跟着向前繼續走去。
樊黑虎見劉羽軒腳下不停,心中焦躁,大喝一聲,手中板斧立時用力砍下。
衆人只見得一道飛紅濺起,一顆人頭已是咕嚕嚕滾落在地。
失去頭顱的屍體立時噗地一聲倒在地上,斷裂脖間,鮮血汩汩涌出,很快就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樊黑虎身後衆人見狀,又吆吆喝喝的從人羣之中推搡出一人來,也是個普通百姓。
樊黑虎伸手過去,一把揪住此人脖間衣領,手中沾着血的板斧猶自滴滴答答淌着鮮血,卻已是被搭在了此人的脖間。
“英雄饒命啊!”
這人嚇得魂飛魄散,高聲尖叫起來。
陳玉長這麼大,何時見過如此殘忍的血腥場面?早已嚇得雙腿抖索不定,伸手拉住劉羽軒衣角,顫聲求道:“劉公子,我們……”
劉羽軒沒想到,自詡從不濫殺無辜的樊黑虎,今日竟然大開殺戒,臉色微變,咬牙點頭說道:“好,我不走了!但是,你將此人放掉。我甘願以身換身!”
劉羽軒說完,伸手指着身旁戰慄不止的陳玉。
樊黑虎聽他終於答應留下,心中大喜,急忙將手中板斧一扔,丟開手中這人,笑嘻嘻點頭說道:“好好好,我答應你!”
他一揮手,身後就有人快步過來,將一塊黑布遮在陳玉眼上,二話不說,將他背在背上,即刻快步如飛,直奔寨門而去。
“哈哈哈,我的好兄弟。只要你能夠回心轉意就好。過往是非,我們一概不提!”
樊黑虎喜滋滋邁步過去,伸手拉住劉羽軒的手,一邊笑着,一邊朝着寨子後面走去。
劉羽軒緩步跟着他一路前行,心中不再多想,反倒有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