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宗買賣都在教堂外進行,能在裡面交易的都是稀有或者數目規模較大的交易,參與人員也以周邊的大小勢力爲主,私人相對少許多。
災變後的拍賣會自然也和以前不同。
貨幣與經濟體系崩潰,無法衡量“商品”價值,加上災變時日尚短,新的價值體系遠未建立,一切都回到最原始的以物易物階段。
教堂內熙熙攘攘,餘念在末世後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心情莫名好了一些,看到前面幾排位置都還空着,正奇怪,大門處一陣喧鬧,接着整個入口都被擋得嚴實。
兩名賣相兇悍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往兩旁一分,一名削瘦男子便出現在兩人中間,教堂的大門來之前就剝落了,被他踩在腳下,陰鷲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和平倖存營的主事者幾乎都在現場,付正淳此時也上前交接,聽不到兩人說的什麼,卻也覺得這兩人之間,氣氛隱約有些僵硬。
他們也落座後,一名和平倖存營的管事站到臺上,懶洋洋把規則解釋了一遍,丟下一句開始罷,便有人迫不及待上臺交換去了。
火光飄搖,光線不太好,那名管事毛毛糙糙講完,跳下臺子的時候,餘念看了一眼才發現是付君。
“這小子。”簡隊長笑罵道。
簡隊長的墨鏡在這種昏暗環境下也未取下,餘念心中略有一絲好奇,卻也不會真的去問這種私人問題。
餘念目光在付君身上停留一瞬,跟着笑了笑,遞過一支菸,“你們以前就認識嗎?”
“說來話長。”簡大隊長長長一口煙吐出,輕飄飄道,半個有用的字也沒。
此時第一名留着光頭的男子已經上臺講開了,第一件‘商品’就讓餘念目瞪口呆。
“咳,打井,不出水不收費,汽油,子彈,槍都可以換,有其他的好東西也可以拿來換。”
“好傢伙。”
簡隊長也呆了,張着嘴,原本安靜的臺下立即沸騰了。
“多粗的?幾天能幹完?”
幾個人大聲問道,末世裡的人幾乎都髒兮兮的,身上帶土,那人長得又瘦又黑,丟在人羣裡絲毫不打眼,卻沒想到有這份本事,這在城裡極少有,但在全國的農村地區都有不少幹這種營生的。
早個十幾年,還有許多人工打井,隨着技術發展,機械鑽井就取代了人工,寸許粗細的鑽頭可以達到地下幾十甚至數百米深度,穿透岩層取水。
南方地區水系發達,河流並不少,雖然許多貫穿城市的河流污染嚴重,但大小淡水湖泊與一些小型水體並不缺乏,只是許多水體都距適宜居住的地方較遠,取水困難麻煩,城鎮內井口數量又並不如鄉下農村那麼多。
一口淡水井,在末世的意義,不可等同於災變以前,幾乎意味着一塊適宜生活居住的熟地。
那人一一回答了,下了臺立即就有數名勢力的頭頭上前交接。
第二位是個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頗厚的眼鏡用根帶子綁在頭上,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的。
這倒是不多見,能來此地的人,幾乎都是屍山血海中掙扎出來的,表面上和和氣氣是因爲此地地主震懾力足夠強大,那不過是表象。
“八重洲的FT450D短波電臺。發射10至160米, 50 MHz,接收: 30 kHz-56 MHz……”這人開口說了幾句,往鴉雀無聲的臺下一掃,那神情就像是講課的老師遇見了一羣學渣學生的模樣,無奈道,“額……出售這臺電臺,也承接調試和維修,費用再談吧,懂的來找我,其他的別來,我懶得解釋。”
臺下黑壓壓的人**頭接耳,不多久,最前排人數最多的那坨人裡面,分出去兩人,把那人客氣迎了回去。
一名拍客,帶來的拍品通常不止一件,以物易物的方式流拍也是經常的事情,交易有時候也在幾方之間同時進行,加上討論和介紹的過程,整個拍賣會在噪雜中慢吞吞進行着,許多拍品不好攜帶,便用照片視頻代替,互相遞過手機平板查看。
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或者合作都可能達成。
大型工程器械,推土機,挖掘機,農用機車,氧割機,以噸爲單位的各類鋼材……
捕魚分潤,租用人手,清繳喪屍,各類資源情報,醫療服務,甚至可以承接殺人業務……
餘念曾經看過的電影漫畫等作品中,末日世界無不是蕭瑟而困苦的,但或許源自於中國人的種族天賦與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至少就這裡而言,災後並不十分缺乏產出,文明世界給這些幸運或不幸運的倖存者們留下的最寶貴的財富,就是其強大無匹的物質基礎。
等到場間重新肅靜下來,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躁動起來,簡隊長作爲地主,目不轉睛盯着臺上,顯然到關鍵拍品了。
“我草……”黑子低聲罵道,艾黎也探口氣。
一名滿臉橫肉的男人牽着名穿着清涼年輕女人走了上來,女人一雙驚心動魄的長腿在火光下白得晃眼,似乎晃動的不是雙腿,而是火光本身。
這女人在末世中,也依然保持着嫩白而吹彈可破的皮膚,臉上幾乎沒有留下多少遭罪的痕跡,好像是從數月前穿越過來的一般,雙手縛在背後,打溼了的白色T恤底下,乳白肉色透了出來,越發顯得胸前一對玉兔的綿軟宏偉,何況這是在末世,如此的唾手可得……簡直就是勾人犯罪。
此時女還在不住的掙扎,嗚咽着要說什麼,只是話都被一大團布條堵在了嘴裡。
這位渾身顫抖的不知名女人被架起雙臂,繞場一週,經過餘念面前的時候,驚恐的眼神蝕刻在衆人眼中,餘念此前被勾起的一絲邪念,不禁被這束求救意味分明的眼神激得消散,只好偏過頭不去看她,同時左手一緊,知道是田濛,心中再次微嘆。
如果沒有自己,田濛的境遇大概只比她好得有限。
“22歲,學跳舞的,還會點鋼琴,沒什麼別的技能,據說還是個研究生哩”那男人邪笑着,用粗鄙低沉的聲音嗡嗡說道。
“嘿嘿,多的不必說了,都看得清楚,只換武器和車,開價吧。”
整片場裡靜了一瞬,緊接着,此起彼伏的報價聲音將。
“兩百發.76口徑子彈!1把95步槍!當場付清!”一個大老粗模樣的男人猛站起來吼道。
“去你媽的!就這你也好意思喊!悍馬一輛!”
“汽油五百升!”
……
“簡隊,這是買賣人口!你們這也允許嗎?”餘念指着當中咬牙切齒道。
沉默許久,簡隊長終於重重嘆口氣,第一次摘下了墨鏡。
他的右眼,只留下一個空洞。
“災變的時候,我和女兒都活下來了,有天碰到幾個歹徒,發生了交火,女兒當時活下來了,那些人全死了,我瞎了一隻眼睛。”他指着自己瞎掉的眼睛說道。
“道德和法律,需要暴力去維繫,否則只是空中樓閣而已,所以有些事情可以管,有些事情管不了,這個拍賣會,不是我們一家能辦成的,當然也不是我們一家說了算。”
“你們幾個我雖然只見了幾面,但我覺得至少不算是喪心病狂之人,就憑你們手上幾條槍,自保還可以,別的事情,就別想了吧。”
最後目光在田濛身上略了過去,若有所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