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巨人屠夫每一刀砍下去,肉末和骨茬飛濺。
幾人甚至彷彿聽到那巨人案板上的食材發出慘烈的哀嚎聲。
可回過神時,才發現這明顯是一具不明生物的屍體。
雖然是人形,但是與身體分離的腦袋卻與人頭又有着一定的距離。
雙目圓瞪,兩顆眼珠子直接瞪了出來,與眼睛相連的眼球后延伸出來的血管和一些不知名組織。
其眼白區域被深紅色覆蓋了多半,於是剩下來的眼白部分則顯得更加蒼白而突兀。
瞳孔擴散,兩隻眼珠子還殘留着臨死前的恐懼。
嘴巴稍微有些長,類似於黑猩猩,從側面看,比凸出來的眼珠子還要更遠離腦袋一些。
皮膚蒼白而粗糙,雖然腦袋上的各種器官看着突出,但他的腦子相對正常人來說,反倒還小不少。
有點類似於核廢水喝多了的畸形動物即視感。
“篤篤篤……篤!”
隨着最後一聲刀響,那大菜刀被釘在案板上。
廚師伸手摸向腰間掛着的毛巾,一邊擦手,一邊轉過身來。
“食材這種東西吧,只有現殺現吃纔是它最鮮美的時候,時間再往後延,食材就越發難吃了。客人們是最可憐的,他們吃的總是殘次品。”
裴墨暗自點頭。
並不是認同他的觀點,而是他這一番追逐食材新鮮感到病態且變態程度的宣言,很有一番副本里小BOSS的感覺。
廚師長轉過身,裴墨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總的來說,其實跟人類差不太多。
倆眼睛,倆耳朵,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沒什麼特別的。
只是耳朵按照身材的比例稍稍有些偏大,鼻孔朝外翻,如果把他想象成一隻豬,甚至並沒有什麼違和感。
毛孔粗大,臉上全是油,甚至有細小的黑色毛髮從肉眼可見的毛孔中鑽出來,散發着油亮的富貴氣息。
一看就是不怎麼注意護膚的人。
廚師的眼睛盯着進入的三人。
直接繞過帶兩人進來的前臺,看着她身後的侍應生版本裴墨和索菲婭。
“老實說我並不是很認同你的觀點。”
裴墨開口,感覺到有一股淡淡的壓迫感出現在身上。
他瞬間明白,自己大概是幹不過這玩意兒的。
特孃的,好歹也是個蟲族主宰,這個也幹不過,那個也幹不過,那還能幹什麼?
等等,裴墨仔細想了想,自己背後站着無數的蟲族。
那沒事了。
“哦?你不同意?”
裴墨感覺到更大的壓力給到了自己身上。
索菲婭身體橫移,一下擋在裴墨面前,下一刻,裴墨又將索菲婭輕輕撥到一邊去。
現在還沒到需要保護的時候。
雖然他戰鬥力在這裡上不得什麼檯面,但他的生存能力還是足夠強的。
細胞的分裂生長恢復的速度極快,身體被幹碎了也能慢慢長起來。
廚師的眼神在索菲婭和裴墨之間掃了一眼,似乎看出來什麼,卻沒有多說。
“我個人還是更喜歡在早晨太陽將臨未臨之前便將活生生的食材帶到能曬太陽的地方,等清晨第一縷太陽出來的瞬間,將食材宰殺,那第一縷陽光的加熱,能給食材最爲新鮮的活力。不能等到第二縷陽光,那樣就太老了,吃不慣。”
裴墨說的很是認真,他自己都相信了。
“太陽?那可是好久都不見過了!你的提議我有點興趣,有機會一起探討一下,你有沒有吃過同類的肉,其實根據我這麼多年的實驗,同種類食材的肉味其實會更香一些……”
土著就是土著,在副本里待了這麼久還是不懂現實世界已經爛透了的梗。
見到終於有人對食物的處理方法有着不同的見解而不是像個磕頭蟲一樣趕忙接受,廚師來了些興趣。
都不用裴墨說話,廚師一個人站着便滔滔不絕。
期間甚至還讓那些血肉食材拼接而成的學徒們拖過來三把椅子,給三人送上血紅色的茶水。
裴墨自然是不可能喝下去的。
前臺反而露出很驚喜的表情,一臉享受地一口一口將血紅色茶飲喝下去。
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沒有一見面立刻就幹起來。
廚房裡的氛圍越發溫柔,這廚師說話的聲音都細聲細氣,生怕驚擾了滿屋子食材。
“啊!這可真是一次盡興的談話,如果你們願意把愛莎交還給本店,那我會更加開心。”
廚師即便一樣坐着,也比三人高上不少,此時他並沒有看着裴墨和索菲婭,只是低頭垂眸左手摩挲着右手手背上的一塊圖案。
愛莎就是酒店前臺小姐的名字。
裴墨表面不動聲色,心裡稍稍有些發慌。
怎麼可能!?
這麼天衣無縫的計劃,沒有絲毫破綻的催眠,怎麼會被識破?
“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沒關係,愛莎雖然很喜歡喝我這裡的飲料,但絕不會坐在我這裡慢慢享用,每次過來她都不會停留太久的時間,但這次顯然有些反常了。”
“就因爲這?”
“主要還是因爲你們的眼睛,酒店的侍應生,眼睛不可能是高光的,而是啞光,就像是這個。”
他將路過的一名學徒拽過來,另一隻手手指插入學徒的眼窩,將學徒的一整顆眼珠子摘下來。
血滴落在他手上,他毫不在意,甚至伸舌頭舔了舔。
“你看,”廚師指着那隻眼睛,“除了我和愛莎,這個酒店少有眼神不像是磨砂釦子的。”
“現在,麻煩把愛莎還給本店。”
廚師隨口將那顆眼珠子吃下去,將凳子放到旁邊以免被打碎,而後看向同樣站起來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