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倉,海濱市中學的物理老師,三十剛過,已經開始禿頂。
爲人膽子不大卻又正義感爆棚,什麼事情都喜歡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出來調解。
他很幸運,末世降臨,和年輕自己六歲的老婆都沒有變異,學校教師公寓的防盜鐵門替他們頂住了外面的喪屍。
末世降臨快十天,家裡的水和米都不多了。
“許倉,再不出去找吃的,我們堅持不了幾天。”
許倉的老婆“秋子”是學校英語老師,和許倉剛結婚不久,長的嬌媚,身段也是不錯,容貌在學校的女老師中間算得上尖子貨。
剛開始,誰都弄不懂秋子怎麼會嫁給許倉。
後來傳言秋子原來的男朋友因爲犯事躲出去了,一個月之後秋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也印證了這個說法。
只有許倉,對這些背後傳言不理不睬,仍然每天買菜做飯做家務,開心的忙碌着。
秋子肚子裡的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住。
許倉心痛的看着秋子憔悴的臉色,趴到防盜門上打開門孔看了半天。
“秋子,外面仍然有不少喪屍在遊蕩,再堅持幾天。”
“唉。”秋子猜到了許倉的回答,躺到牀上蜷縮成一團。
“秋子,我,我沒用,我如果現在出去肯定死路一條,我們儲存下來的水還能堅持三天,三天後,無論如何我也會衝出去找吃的東西。”
“知道了,讓我休息一下。”
“嗯,秋子,好好休息,還有一把麪條,我給你煮一碗麪條。”
“咚!”響起敲門聲。
秋子一骨碌坐了起來,許倉連忙放下手中的麪條,看了半天,拿起鍋鏟走到牀邊:“噓,秋子,不要出聲。”
“咚……咚咚,咚……咚咚。”
一長兩短,敲門聲很有節奏的響起,秋子赤着腳跳下牀鋪,一把推開許倉,跑去打開防盜門。
一個頭發已經齊耳長的精壯男子跨進屋子。
不是很高,一米七二的樣子,但是非常敦實,全身是血,右手拿着自制的鋼管長“槍”,左手隨手關上門。
嚶嚶哭泣的秋子根本沒有顧忌精壯男子身上的污血,投入對方懷裡緊緊抱住。
“秋子,剛殺了幾隻喪屍,身上髒,小心點,不要沾到,弄不好會變異。”精壯男子左手輕輕推着秋子肩膀。
秋子這才慢慢放開雙臂,退後幾步,看了幾眼站那裡發愣的許倉,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跑去關了許倉忘記關火的燃氣竈,給精壯男子倒了一小杯冷開水。
精壯男子接過,一口飲下,從背後拿下差不多人高的雙肩揹包,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
一袋麪粉,一袋子大米,幾十瓶礦泉水。
“秋子,輕易不要開門,我還會再來的。”
秋子看看仍然在那裡發愣的許倉,轉頭和男子輕聲說道:“能不能多留會?”
“外面還有十多個兄弟在等我,下次再來找你。”男子這才擡眼看向許倉,很複雜的眼神,感謝、同情又有些警告的意味。
男子再三囑咐秋子不要輕易開門,纔開門離開,秋子關門,趴在門上,已經滿臉淚水。
許倉仍然緊緊握住鍋鏟在那裡發愣,好似已經神遊九霄雲外。
“唉。”秋子搽去臉上淚花,再次躺到牀上,蜷縮成一團。
良久,許倉纔回過神來。
看着蜷縮在牀上的秋子許久,將地上的礦泉水搬角落裡放好,用碗調了一點麪粉,煮了兩碗麪疙瘩。
“秋子,麪疙瘩煮好了,起來吃點吧。”
“不餓。”
“他就是楊修?”
“你知道?”
“知道好幾年了。”
“那你還和我結婚?
“喜歡你好幾年了。”許倉見秋子不起來吃,也不多管,自己一個人坐桌子邊上吃。
秋子再次哽嗯,一會,爬了起來,坐桌邊就着淚水吃麪疙瘩。
“對不起。”秋子輕聲說道。
“算不上,你也給了我好幾個月的快樂,謝謝你。”
“許倉,等下洗洗,牀上睡。”
“既然他回來了,我原封不動將你還給他,我繼續睡沙發。”
“你爲什麼要嫁給我?”許倉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爲了孩子有個爸。”
許倉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兩人無語,埋頭吃麪疙瘩。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這間公寓裡除了一天一餐吃東西的聲音,不再有任何聲音。
過去兩個多月,東西和水又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楊修再次來到學校,敲開了公寓的防盜門。
學校裡的喪屍,都已經被楊修帶來的近百人給幹掉。
一樓最大的一間公寓,成了許倉的新居。
公寓裡,堆了半屋子的礦泉水,還有半屋子的大米。
秋子當着楊修的面奪走許倉的初吻之後,坐着楊修的四驅越野車離開了學校。
“實在活不下去了,來兵工廠找我。”楊修臨走的時候畧下這麼一句話。
學校裡沒了喪屍,大門被鎖死,後門也被鎖死。
許倉嘗試過幾次自殺,下不去手,最終放棄。
睡醒了就搬着一個梯子到後門那裡,後門旁邊的圍牆上有個小孔,許倉可以從圍牆的小孔裡看外面的小巷子。
也有人嘗試着爬牆進入學校,被許倉用楊修留下來的手槍胡亂開槍給嚇跑。
馬觀花的人進入學校之後,對於一座沒有任何物資的空蕩蕩學校並沒有仔細搜索的興趣,讓躲在牀底下索索發抖的許倉躲過一劫。
這日,空中飄落幾滴雨水,許倉欣喜若狂的在雨中奔跑,不停擡頭張着嘴接雨水喝。
一個人空虛寂寞了這麼久,幾滴雨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驚喜的事情,
至於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已經不在許倉考慮範圍之內。
雨水,也就滴了那麼幾滴,許倉張嘴剛吃上幾滴就停了。
回屋弄了點吃的,許倉又趴到了後門的圍牆上。
一個瘦弱光頭出現在巷子裡,手裡拿着一把三寸長的水果刀,鬼鬼祟祟走到巷子口,不一會,快速跑了出去,再次跑回巷子口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條鹹魚幹。
許倉的腦袋已經完全靠在圍牆上,這才從牆洞裡看到光頭走進了兩棟六層高樓之間一層樓高的小便利店裡。
過了許久,一位七八歲小孩出現在視野裡。
小孩一路在輕聲呼喊着什麼,一直來到便利店門口,好像和裡面的光頭在說什麼。
光頭開門出來,也就是這個時候,小孩突然鉚足勁撞開光頭,衝進便利店關上了防盜門。
不待光頭想出什麼辦法進入便利店,便利店裡傳來金屬盆巨大的撞擊聲。
光頭猶豫間,因爲被巨大金屬聲吸引,巷子口出現喪屍,一隻接一隻搖晃着往巷子裡走來。
光頭四處看看,只有巷子底的學校可以躲,幾次助跑,嘗試着爬上圍牆,都沒有成功,趴在那裡死命拍打着學校的鐵製後門。
許倉沒有動,就那麼看着光頭被喪屍吞食,只剩下一副骨架和些許毛髮。
被一個七八歲小孩想辦法要除掉的倖存者,許倉已經在潛意識裡將他劃到了“壞人”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