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四下尋找有沒有能夠壓住觸發裝置的重物,然而這種努力只是徒勞,身邊就算有一塊大石頭,恐怕也不是她能夠抱起來的,就在**千鈞一髮快要爆炸之際,瑪格麗特上前一步,用腳踩住了**。
“瑪格麗特!”安娜輕輕的喊了一聲。
“走吧,來不及了。”瑪格麗特說道。“否則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裡的。”
“丟下你逃跑有什麼意思!”安娜握緊了拳頭。
“就當是爲我而活着。”瑪格麗特抓住安娜的肩膀,堅定的說。安娜沉默了,她回頭看了看軍營,那裡傳來手電筒亂動的光柱,還有越來越近的狗叫。
“你等等。”安娜低沉的說,她跑到山崗上,挖出那支狙擊步槍,然而,裡面只有3發子彈,憑這個,又能夠阻擋那些士兵多久呢?安娜握了握手中的匕首,眼神一凜。
看了看士兵的距離,安娜轉過身,向着瑪格麗特的位置跑去,在山崗上她全看明白了,那是一條進森林的隱秘的小路,車臣的游擊隊經常在那裡出沒,所以俄羅斯軍隊在那一帶佈下了大量的**。
安娜連一口氣都沒來得及喘,跑到瑪格麗特的身邊,匍匐端槍,瞄準,她看見一條獵狗,從高倍鏡裡面一閃而過,接着是一個大鬍子士兵的臉,只有三發子彈的她,又能做些什麼?
安娜對準軍犬扣動了扳機,它倒下了。前方傳來一片混亂的動靜,有人在用俄語喊臥倒。安娜推動槍機,一發滾燙的彈殼落在地上,土地是潮溼的,沒有聲音。
“安娜,你走吧,沒用的,就像訓練營裡面我們常做的那樣,只要完成了任務,丟下隊友逃跑也在所不惜。”瑪格麗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眼睜睜的看着夥伴死去,我做不到。”安娜堅定的說。瑪格麗特沉默了,偶爾才能聽見一聲啜泣。
在手電筒的光芒中,安娜看見一個半蹲着準備起身的士兵,爲了不暴露自己沒有子彈的事實,她果斷的開了槍,子彈掀飛了他的頭蓋骨,前方又傳來一陣臥倒的呼喊,還有軍犬慌亂的叫聲。
然後大地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俄羅斯人關掉了手電筒,安娜眼前只剩下了黃昏的最後一絲暮光,就連那些吵鬧的軍犬,也不叫了。
安娜把頭貼在地上,她能夠聽見兩百米以外傳來的喘氣聲,匍匐爬行的聲音,還有小聲的交談和拉槍栓的聲音,她示意瑪格麗特把身子蹲的再低一點。
“你走吧,安娜。他們越來越近了,你已經在射程範圍內了。”瑪格麗特說道。安娜沒有回答,最後一發子彈剛剛推上槍機,等待着擊發,安娜知道,那是自己和瑪格麗特的終響。
“安娜,小心!”瑪格麗特看見了前方的槍火閃亮,驚呼道,安娜下意識的往左邊一個翻滾,一串子彈就呼嘯着點在了她原來的位置,也許俄羅斯人有夜視儀。
安娜卸下了步槍的瞄準鏡,因爲已經不需要了,一雙銳利的目光在夜色中閃亮,她看見了前面黑暗的大地和天空的交界處,有幾個身影在扭動着前進。
安娜隨便對準了一個,打出了最後的一發子彈,他的身子一顫,彷彿在感受中彈後的痛苦,接着倒下了,她很遺憾沒有幹掉最後的那隻軍犬。
一排子彈擦着安娜的頭頂飛過,她手中的老式狙擊步槍槍管叮噹一聲,被打成了兩截,落在幾米外的地上。
安娜一個翻滾,來到瑪格麗特的面前,拔出了最後的匕首,一頭美麗的銀色長髮流雲般的散開,像一隻銀狼。
半分鐘後,俄羅斯人發現再也沒有子彈射過來,不禁開始竊竊私語,談論着這個狙擊手的技術和存彈量完全不成正比,有幾個試探着起了身子,然後向前爬了幾步。
那個拿着夜視儀的士兵發出一陣嗤笑,大聲的告訴同伴那個狙擊手已經沒有子彈了,正拿着小刀準備拼命呢。這下,他們完全放心的起了身,開始向前前進。
“她爲什麼不逃跑?”一個士兵用俄語問。
“身邊好像還有一個女孩,被我們的雷區困住了。”
當安娜完全暴露在士兵們面前的時候,他們紛紛驚呼起來,大聲吹着口哨,沒想到,今天的獵物竟然是這樣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個女孩已經打死了他們兩個人,外加一條狗。
“跑啊,女孩,開槍啊,怎麼不開槍?”
“放下刀,叔叔保證不殺你,還讓你爽個夠。”
“波羅申科,嫖宿**,你也太不是人了。”
“哈哈哈哈。”一陣淫笑聲傳來,包圍這裡的士兵有將近兩百人,還有更多的人陸陸續續在趕來,從對講機裡面,他們已經知道了刺殺上尉的刺客已經被包圍了,跑不掉呢。
“安娜......我害死了你。”瑪格麗特掉下了眼淚。
“不要放棄,還有機會的。”安娜沉穩的說道,看着越來越密的包圍圈,她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她發現,她的身後並沒有士兵,顯然那裡是他們也不敢踏入的雷區。只要她往後跑幾步,運氣好,也許不會觸雷,能夠安全的跑進森林裡。這點距離,她還是有信心讓士兵們打不中她的,只是,瑪格麗特……
她唯一的方式就是停下來戰鬥,儘管包圍她的人數已經超過了200個,還在不斷的增加。
士兵們相互之間推搡着,鬨笑着討論着該誰第一個上。
“柯夫斯基,就你了,平時你不是嚷着孤獨寂寞麼,這個小美女讓你逮着了,你第一個上她。”
“對啊對啊。”
“上吧,不然你就是膽小鬼,母雞。”一陣鬨笑聲。
“誰說我他媽的是母雞!”柯夫斯基怒了。大步上前,根本無視安娜手中的刀具,就想把她提起來。
然而,他眼前的安娜身影一花,接着脖子上傳來一陣麻癢,然後這麻癢變成了劇痛。那是安娜用匕首閃電般的抹了他的脖子。
柯夫斯基捂着冒着血的脖子,倒下了,就像之前那幾個被女孩的外表矇騙的哨兵一樣,死前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她很危險!”一個大鬍子士兵擡起了槍,作爲俄軍中的老兵,他清晰的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女孩身上的氣勢和眼神,絲毫不亞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開,開什麼玩笑啊。”其他人的眼中也是驚訝的神色,聯想起剛剛倒在***之下的同伴,回想起剛剛被狙擊手壓制的恐懼,他們的身上又開始冒出冷汗。
“開槍打死她算了!”有人建議。
“不,她在保護這個女孩。”大鬍子士兵說道,他的槍口嘗試着對準了瑪格麗特,果不其然,安娜也移動了一小段距離,用身子擋住了瑪格麗特。
“喲,挺講義氣的,可惜,既然是車臣的游擊隊,就一個都不能放過!”大鬍子士兵眼神一凜,扣下了扳機。
“不!”瑪格麗特撕心裂肺的喊道,安娜倒在了地上,她的腿部中了一槍,正往外冒着殷紅的血。安娜想站起來,大鬍子士兵又是一槍,打在她的另一條腿上。
“看看!”大鬍子士兵一把奪過安娜手中的匕首,然後用着有着厚重底面的軍靴,踩住那頭美麗的銀髮,發出獵殺野獸般的嚎叫。
“她被我征服了!”大鬍子士兵歡呼着。
安娜看了瑪格麗特一眼,嘴脣蠕動着想說些什麼,瑪格麗特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知道那幾個字是“對不起。”
回想起這兩年和安娜的一點一滴,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洗澡,一起受罰,被折磨,只要有彼此,這些挫折就不算什麼。在澡堂的那個晚上,安娜曾經說過會保護自己一輩子,這個誓言,她盡力了。
“安娜,爲了我,活着。”瑪格麗特哽咽着輕語道,接着,她鬆開了腳。
安娜的瞳孔急速收縮着,她看見瑪格麗特的腳底,一個東西彈跳起來,在腰部的高度釋放出一團火光,接着,瑪格麗特的身子化成了一團血霧,她已經被這種彈跳型反步兵**炸碎了,這種**,只炸人的上半身,卻不會傷害被踩在地上的安娜絲毫。
第二個死掉的是大鬍子士兵,彈片削掉了他的整個上半身,他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死去了。一支斷手握着那把SCAR步槍,掉在了地上。
周圍的士兵一片混亂,這樣密集的隊形,很多人都被炸碎了,這種反步兵**能夠給行進中的步兵造成大量的傷亡,本來是俄軍用來重創車臣游擊隊的,此刻卻炸了自己。
手電筒在那一瞬間全部滅掉了,安娜用手爬行着,滾進了不遠處的小河裡,急促的水流,把她往下游送去。混亂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顯然她正在遠離戰場。
瑪格麗特……瑪格麗特……瑪格麗特……瑪格麗特。
安娜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自己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慢慢化作一尊雕像。
那一天,安娜失去了自己的全部,瑪格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