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咱這次是不是有點冒險了?”副駕駛上,謝迢叼了根菸問道。
煙霧被江煜吸入到鼻孔裡,他看了一眼謝迢,他本來對這裡的菸草挺感興趣的,結果有一次抽了一口謝迢的煙,差點被嗆過去,從那以後他就對這裡的菸草敬而遠之了。
“肯定冒險啊,怕了?”江煜問道。
謝迢搖搖頭,說道:“我光是瀕死就不下五次,早就把生死看淡了,只是感覺你這次有點不太正常。”
是啊,此時江煜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會是誰,自己一行人能不能戰勝那個即將出現的敵人,就算他有寰宇劍的大招,白起等人能不能給他爭取到前搖的時間還是兩說。
在不久前,他和王濂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他們將計就計,假裝沒有發現萬敬的詭計,他們這一行人和王濂分開,看看能不能勾引出萬敬的後手,如果能,他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王濂,他就會支援過來,不過他們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全看他們自己。
王濂認爲不會是萬敬,因爲萬敬是真的被他打成重傷了做不了假,極大的可能就是那個劍心受損的劍客,不是神級變異者,他們一羣人應該有一戰之力。
高速公路上三輛車前後行駛着,上面沒有其他百川成員,只有他們作戰序列的隊長在車上,這場戰鬥可能十分慘烈,他們只是打羣架佔優勢,單獨面對強者只有被砍瓜切菜的份,甚至趙燭和安安他都沒有帶過來,一個是太弱了,一個是太強了。
“首領,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個人?”
來了,江煜神經緊繃了起來,雙眼眯着,手裡握緊青鏽的劍柄,時刻準備跳車遞出一劍。
江煜開着的車緩緩停下, 他身後的兩輛車也同時停下,謝迢掐滅手裡的煙,從車座下面掏出了一個黑色箱子,打開之後三下五除二的就拼裝成了一把狙擊步槍。
打開車門,江煜看着前面那個一身破爛黑袍的人,他的手皮包骨頭,手裡握着碎成一半的劍,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看到江煜等人下車後沙啞開口說道:“你中計了。”
江煜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也中計了。”
豈料那黑袍人竟然乾笑一聲,“我知道。”
江煜又眯起了眼睛,“哦?你就這麼自信能殺了我?”
黑袍人咳嗽兩聲,說道;“我一生自詡劍術不弱於人,哪怕是邊羽我都有信心與其一戰而不弱劍術,但是我卻被王濂狠狠的折辱,他用我最自信的東西擊潰了我的劍心,我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進一步了。”
“所以你就欺負到我頭上了?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這麼喜歡欺負小輩啊。”江煜頗爲不服氣的說道。
黑袍人手腕擰轉,劍鋒對準江煜說道:“他說你得了他的劍術真傳,不服氣的話可以來找你比試。”
江煜頓時就想跳腳罵娘了,捏麻麻的,那個老東西什麼時候教自己劍術了?他教給江煜的拳法還都是江煜自己捱揍領悟出來呢,他找誰說理去啊?!
他深吸口氣,說道:“我人多欺負你,你不介意吧?”
“牛羊成羣而猛虎獨行的道理,你不懂嗎?”黑袍人說道。
江煜笑着搖搖頭,將青鏽狠狠的甩了出去,身形緊隨着猛地一動,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已經飛出的青鏽的旁邊,劍鋒裹挾着奔雷之勢朝黑袍人猛地射去,後者雙手持着劍柄,用劍身擋住了劍鋒。
江煜面不改色,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青鏽能被那個人影如此重視,就說明這把劍很不一般,這個人卻用一把普通的劍擋住了青鏽的劍尖,靠的可不是什麼技巧,而是實打實的如湖泊般廣闊的真氣。
“有意思,這是那個邊羽的劍法嗎?你爲什麼不用王濂教你的劍法呢,你在瞧不起我嗎?”黑袍人被江煜一招激怒,彈開江煜後瞬間追了過去。
江煜發誓,此仇必報!老王八蛋,有你這麼坑學生的嗎!
砰!
謝迢開槍了,子彈帶着熱浪和江煜擦邊而過,射向了黑袍人拿劍的那隻手,卻被他劍鋒一橫,從中間精準劈開子彈,他也僅僅是身形一頓而已。
但這個間隙就已經足夠了,白起奔跑了過來,雙拳似乎有萬鈞之力狠狠砸下。
黑袍人從腰到雙膝猛地一個下沉,竟然硬生生的把路壓成了龜裂狀,饒是江煜也忍不住咋舌,這也太恐怖了,看來白起的戰力需要重新估算,這格鬥家的力量也太恐怖了……
一道麗影從某個方向朝黑袍人刺去,那是陳小年的身影,她最擅長的就是暗殺,有白起他們在旁邊牽制,她也找到了最有利的位置。
結果被黑袍人頭都不回的一掌拍飛,這就是實力的硬差距,沒步入皇級,在強者面前終究只是螻蟻。
柯琛憑藉着靈活的優勢,不斷的變換射擊陣地,從不同的方向干擾黑袍人的行動,卻都被真氣格擋在了身造外圍。
憑藉體內強大的真氣,黑袍人崩開了白起,身形抖動躲開子彈的彈道,朝江煜殺了過去,他的目標似乎沒有別人,只有持劍的江煜!
江煜暗道一聲造孽,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上衝了,裴旻的身法被他運用到了極致,青鏽劍身騰的一下燃起金色火焰,整個人的其實陡然提升。
“首領,借個火!”蘇恬的聲音傳來,江煜頭也不回的在自己上空凝聚出了一個火團,一隻瞳孔碧綠的蒼鷹穿過火團,身上帶着業火朝着黑袍人俯衝而下。
“螻蟻。”黑袍人突然硬生生的止住身形,右手倒握劍柄豎在自己面前,左手食指中指併攏,輕輕蹭過劍身,整個人頓時宛如畢露的鋒芒,氣息十分危險。
噌!噌!兩道劍氣被他劃出,一道劍氣斬落了天上的金火蒼鷹,一道劍氣震飛了江煜十幾米。
江煜只感覺雙臂一陣發麻,他看向身後的方向,在下車的時候他就已經給長城那邊打了電話,時刻守在電話旁邊的士兵會第一時間轉告給王濂,現在要拖的,就是時間。
“你在等王濂嗎?放心吧,在他趕到之前,我會竭盡我的畢生所能殺了你。”黑袍人又避開了幾條毒蛇的啃咬,真氣一震就把這些沙蛇壓成了餅。
僅僅兩段的差距,戰鬥力卻天差地別,當然,這也有周圍沒有猛獸的原因,如果是在海上的話,蘇恬同時召喚出四條皇級變異體也夠他喝一壺的。
可是這周圍的猛獸,例如猛虎狼羣什麼的,早就被長城的人肅清了,連根毛都沒剩下,這個時候蘇恬的能力就比較雞肋了。
白起被黑袍人震開之後五臟六腑受到震盪,緩了一會才緩了過來,這個時候想要去支援江煜,拖慢黑袍人的步伐已經有些晚了,但謝迢和柯琛的子彈卻沒怎麼斷過,無時無刻都在擾亂着黑袍人原本的路線。
江煜見二人距離越來越短,他已避無可避,便把青鏽甩在了地上,斜插入了地面。
“雷池。”
江煜輕呵一聲,以青鏽爲圓心,周圍八尺之內盡是帶着有燃盡空氣之勢的劍氣。
“又是邊羽的劍招,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小瞧我,連王濂的劍招都不願意使用?”黑袍人聲音甚至有些氣的發抖。
江煜也是有苦自知,他有什麼辦法?老頭子真沒教啊,拳倒是教了,你站那讓我打兩圈試試?
黑袍人的劍斷之處有兩個尖鋒,刺入江煜的雷池幾個喘息的時間,雷池便轟然碎裂,江煜感覺喉嚨一甜,一股腥甜的味道自喉嚨傳到鼻腔。
江煜憋住喉嚨裡的血,右手劍換左手,挽了個劍花朝黑袍人刺去。
黑袍人似乎是沒想到雷池這麼輕鬆就被破了,餘下二分之一的力氣還沒等收回,就看到了金光碎裂後緊跟而來的劍花的劍光和劍鋒。
他一驚,歪頭躲過了劍尖,遮住他面容的斗篷卻被劃破,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臉上還戴着墨鏡。
說實話,江煜上輩子看鄰村二狗子他爺,死之前泡了三天都沒他白。
江煜注意到,他的臉上有很多疤痕,不過都不重,不像是和人比拼劍術時被刺傷的。
黑袍人也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刺眼的陽光即便是有墨鏡阻擋,也停滯了他一個呼吸的時間。
就在這個時間,白起的拳頭和江煜的劍趁機遞出,數十條細小的蠕蟲破土而出,纏繞在了黑袍人的腳上。
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縮了縮身子,一陣骨骼錯位的聲音傳來,下一刻他又突然爆發,巨大的能量從他體內迸發而出,蠕蟲被攪碎,江煜和白起被震開幾米開外,黑袍人一個翻滾到了一旁,擡頭,墨鏡的鏡片上反射着謝迢黑洞洞的槍口,子彈射出,他肩膀上綻放出一朵血花。而柯琛又不知什麼時候轉移到了江煜的位置,砰的一槍打出,黑袍人聞聲轉身一劍橫劈,呈運動姿態朝江煜奔跑過去。
這一切只發生在不到短短兩秒的時間內,就如同演好的一般,一切都是如此行雲流水。
“直視你的罪惡!”江煜怒吼一聲,劍指黑袍。
黑袍人的面前出現了一道王濂的身影,江煜的嘴角抽了抽,心態瞬間平衡了,看來老頭子也不止坑他一個……
能夠清楚的看到,黑袍人在看到王濂的時候幾乎瞬間就失去了抵抗力,卻又咬緊牙關揮動手裡已經崩刃的劍。
“小的時候,我被人嘲笑,說一個懦夫不配成爲劍客,甚至連摸劍的資格都沒有。”黑袍人身軀劇烈顫抖,但還是握緊了手裡的劍,和心魔王濂見招拆招。
“我的夢想就是仗劍天涯,行俠仗義啊,怎麼可能因爲這點挫折就放棄呢?只是自那之後,我沒再和任何人說過有關我的夢想,我也越來越沉默內向,朋友們越來越疏遠我,我越來越孤獨。”
“但是成功路上,總會有挫折的,如果這我都忍不下去,我能成爲什麼?所以我咬牙忍了下來,日復一日的練習村裡守村人的隨口胡謅,每天用盡全身力氣劈砍五百次,我堅持了四年,第五年的時候,一個被聯合國通緝的劍客逃到了我家,我說服父母收留了他,他教我劍術。”
“風頭過去了之後,我跟着他出村練劍,他成了我的師父,我成了他的學生。我出村之後師父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了那些曾經侮辱我的人,我照做了,師父很高興,說我已經徹底斬斷了過去,未來不會再有人敢嘲笑我了。”
“我師父說我是天之驕子,叫我不要驕傲,我就用刀在臉上劃了17道血痕,時刻警醒自己,一山更比一山高,我只不過是登山路上的普通人而已。”
“我不斷的追求劍術的極致,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我爬過寒風刺骨的雪山,走過五十釐米寬的陡峭山崖,見過如要毀天滅地般覆壓而下的黑雲,親身經歷過跟颱風風眼轉速差不離的龍捲風,我從沒妥協過,我從來不認爲有人會比我勤奮,會比我有毅力,我有天賦,我和虛心,我時刻懷揣着一顆學徒該有的心態,我甚至和初入門的劍士討教心得……”
這個時候,江煜已經支撐不下去審判之域所需要消耗的靈氣了,王濂的身影緩緩消散,黑袍人搖搖晃晃的看向江煜,目光如死水。
“但是憑什麼?憑什麼我付出了這麼多,甚至放下了我的尊嚴,拋下了我的臉面,不顧衆人嘲笑也要不恥下問,還是不能夠達到山巔?我不甘心啊。”
江煜抽出青鏽,墨綠色的流光緩緩流動,在場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
包括黑袍人在內。
他眼神逐漸狂熱了起來,“很好,這個劍招很好!我給你蓄力的時間,我也需要調整一下我的氣息……”
過了大概半分鐘。
江煜神色平靜,輕描淡寫的揮出了一劍。
“我不甘心!”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一劍之下存活下來,黑袍還是猙獰着面孔衝了過去,大吼一聲後被青光吞噬,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