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惡鬼面具人被衝開之後,石牧應勢跌下,剛剛跌到一半,一隻玉般的細手橫空攔了過來,將他扶住。
“寧師妹……”
側過頭,見是寧玥瀅,石牧露出會心的微笑。
“你、你是……”寧玥瀅疑惑地望着他,似曾相識,心間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身影,還有名字,然後,那兩個字脫口而出,“石……牧?”
“是啊,我是石牧!”見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石牧一臉開心,卻又有點覺得奇怪,寧師妹一直叫他“石師兄”的,怎麼這次直呼名字了呢?他摸了摸剛纔被惡鬼面具人所扼的脖子,望着寧玥瀅,眼睛裡掠過一絲蜻蜓點水般的驚訝。
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
寧師妹這番起死回生,也不知是什麼情況,但一時想不起東西來,那也是正常的,大概就是記憶的短暫缺失。只要他們這些熟悉的人在她眼前多晃幾下,相信她的記憶一定可以恢復過來的。石牧心中這樣想,然後緩緩吸了口氣。
惡鬼面具人跌入的地方,正是光線照不到的一個死角,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覺到有一個人在那裡,喘着氣,像是受了重傷。
“這混蛋的面具終於碎了,我倒要瞧瞧,這個害死了大師兄的兇手究竟是什麼人!”喬玲霜瞥見了碎落在地面上的那個惡鬼面具,彎身拾起之前被打掉的霜葉劍,然後取下石壁上的火把,朝惡鬼面具人跌入的那個角落一步步地走來。
“大師兄?”
聽喬玲霜提到這個稱號,寧玥瀅愣了一下,然後口中反覆唸了幾遍這三個字,唸了一遍又一遍,多麼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大師兄就是周子揚,你的基本功和焚遙門功法大部分都是他教的。”一旁的石牧見她反覆念這三個字,於是給她做了解釋,希望她能夠快點想起來。
基本功、焚遙門功法……
寧玥瀅轉過目光,望着石牧,眸子裡一片潔淨,就像個懵懂無知的小孩。
見寧玥瀅這個樣子,大家都猜到她估計是什麼也記不得了,無不心中嘆息。
見喬玲霜拿着火把往洞府裡邊的角落去了,劉鳴軒強行爬了起來,生怕那個惡鬼面具人又耍什麼花樣,趕緊跟了過去,卻是一瘸一拐的,口中喊道:“喬師妹,這廝狡猾得很,可要小心一點啊!”
喬玲霜一心想要探個究竟,一步步朝那個角落逼去,對於劉鳴軒的提醒,並不以爲然:“這廝傷成了這樣,我不信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面具都碎了,其傷勢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還有大概七步的時候,忽然一陣冷風颳了出來,差點吹滅了她手上的火把。喬玲霜側目瞥了一眼差點熄滅的火把,心中驚了一下。“小心”,耳邊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急而短,倉而促,卻是劉鳴軒的聲音!
剛剛轉頭,猛見一個黑影從角落裡撲了出來,換做平時,對於這樣的衝擊或許還可以避開,但此刻有傷在身,動作不靈活,一下就被那個黑影撲倒在地,起不了身,手中的火也滅了。
洞府裡,只剩一把火,還亮着。
“寧玥瀅,快把那七頁的法訣背出來,不然我殺了她!”黑暗角落裡,傳出惡鬼面具人的聲音。
喬玲霜被那個黑影死死地摁在地面,動也不能動。不過,令她驚訝的是,剛剛說話的聲音,並非從這個黑影身上傳來,而是裡邊的角落。
在喬玲霜被黑影襲擊之前,石牧已經告知了寧玥瀅她的名字,她也很快想了起來,原來寧玥瀅就是自己啊。此刻聽得黑暗裡傳來聲音,是在叫她,她轉過了目光,看見不遠處喬玲霜正被一個黑影按在地面上,那個黑影,就像是一個影子,沒有五官,黑乎乎的,很是古怪。
“這究竟是什麼玩意?”
劉鳴軒憤怒地撿起一塊石頭,朝那黑影擲了過去,竟直接將黑影打穿了,卻依然往後飛去,咚的一聲,在石壁上撞落。儼然那黑影的存在是虛的,沒有形體,但卻可以對人發起攻擊。
喬玲霜被那黑影扼住脖子,透不過氣來,黑暗裡繼續飄出惡鬼面具人的聲音:“寧玥瀅,你背還是不背?再不背,我就活活地將她掐死!”
“喂,我說你是不是傻啊?你掐死喬師妹又有什麼用?難道你沒看出來嗎,寧師妹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你讓她背,背什麼啊?”劉鳴軒又開始攪亂了,他就喜歡在這種時候出來攪局。
黑暗裡,那人似乎也滯了一下。
然後,那人又開口說話了,語氣裡透着威脅的味道:“劉鳴軒,還有你們幾個,趕快讓她將記憶恢復過來,不然,我就掐死這丫頭,快點!”
劉鳴軒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語中含帶譏諷,道:“你之前不是挺威風的麼,怎麼轉眼間就接二連三地玩起以人質來脅迫我們的遊戲來了?”
“劉鳴軒,你莫要小人得志,一旦我力量恢復過來,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惡鬼面具人的聲音,帶着沉重的憤怒,從黑暗角落飛盪出來。
“哎喲,我好怕哦!”
劉鳴軒假裝哆嗦了一下。
石牧道:“劉師兄,這樣的局面,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把師父叫來?”
“你們幾個若是有人膽敢現在離開,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那個黑影隨之一動,登時將喬玲霜掐得艱難地咳了幾聲。
他這一說,幾個人都不敢妄動了。
“喬師姐!”見喬玲霜被那黑影死死地掐着,也已經爬起來了的陸小蜓嚇得面色更加的蒼白。
“你們……不要管我……殺、殺了……這……個混蛋……”喬玲霜痛苦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來。
“我讓你說話!”那個黑影頓時加大了力,喬玲霜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陸小蜓見狀,急了,跑到寧玥瀅身邊,扯着她的袖子,道:“寧玥瀅,你快點把那什麼七頁法訣記起來啊,不然,喬師姐就要被他掐死了!”
寧玥瀅一愣一愣的,望着正被那黑影掐得臉色發白、近乎喘不過氣來的喬玲霜,試着盡力想了一下,但就是想不起哪有什麼七頁的法訣。
見寧玥瀅一副看似無動於衷的樣子,陸小蜓更是焦急,而且還十分氣憤,登時怒着一張臉:
“寧玥瀅,你、你是不是故意裝作不記得的?你這是在存心報復我與喬師姐之前對你做的事,對不對?你說啊,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話語之間,還推了寧玥瀅一下。
然而,陸小蜓的手在碰到寧玥瀅身體之後,猛然縮了回來,就像是碰到了冰塊一樣,極其的寒冷!
“你、你是不是死了?”一個怪異的念頭,從陸小蜓的腦海裡誕生,在她印象中,只有死人的身體纔是冰冷冷的,不過,寧玥瀅的冰冷儼然要超越了一般死人的冰冷,嚇得她連連往後退了三步,“對對對,你本來就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這下肯定是詐屍了,肯定是詐屍了!”
見陸小蜓這般誇張的反應,黃海與葉程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眼中顯現的都是一種困惑、震驚:是什麼讓陸師妹產生了如此誇張的反應?
但是,寒到心底的恐懼之後,陸小蜓又忽然記起,在會武的時候,寧玥瀅擊敗了蘇乾,當時身體也曾出現過這種冷冰冰的狀態,心中陡然產生的恐懼這才退了去,但內心還是無法平靜下來。退了三步之後,又走了回來,擺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氣度,道:
“寧玥瀅,你到底救不救喬師姐?”
呼……
見陸小蜓恢復了正常,剛剛還處於驚愕狀態的黃海與葉程鬆了口氣。
黑暗角落裡的那人,見他們在這種時候竟鬧出了分歧,正合他意。趁此時機,他靜下心來,慢慢調運氣息,企圖修復內傷,恢復力量。
石牧見陸小蜓語氣逼人,心中甚是不同意她這樣的做法,道:“陸師姐,你不要這樣爲難寧師妹好不好?”
陸小蜓急而無理,惡狠狠地瞪了石牧一眼,怒氣衝衝地道:“難道,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着喬師姐被那混蛋掐死嗎?要不是因爲寧玥瀅,我們也不會找到這個鬼地方來,也就不會差點都丟了性命!如今還不是因爲她藏有那什麼七頁的法訣,害得喬師姐被那個混蛋抓去當人質!”
石牧一臉愣愣地望着她,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間,洞府內,又亮起了兩把火、三把火,卻是葉程與黃海趁此時機偷偷把那幾把熄滅了的火全部點了起來。一時間,五把火全亮了,唯一還熄滅的一把,此刻正落在喬玲霜身邊。
不過,洞府裡雖亮了一片,卻仍然照不到惡鬼面具人所在的那一個角落。
惡鬼面具人正在調整氣息,猛然睜眼,看到洞裡的火把都亮了起來,心中殺機騰起,但無奈於身上的傷有點嚴重,此刻確實不能將他們怎麼樣,也就將心中的那份殺機暫時壓了下去。
氣息調了半會,身體依然沒有任何改觀,反倒是身體裡的寒氣在四處流竄,難以令他真正平靜下來,心中暗暗道:這《冰寒玄機陌》真是厲害,看她樣子估計也只是學了皮毛,就有這麼強的威力,如果全部學成,悟透精髓,其威力的無窮可想而知,我得想方設法將那丟失的七頁法訣弄到才行;另外,一旦有機會,寧玥瀅必須除掉,這個世界只允許我一人學會《冰寒玄機陌》,其他的,不管是誰,都不行!
哼!
他在心裡沉沉地哼了一聲,覺得今日弄到那七頁法訣可能性不高,可以說很低很低,於是開始琢磨着怎麼逃離這裡,先保得一條命纔是最重要的。畢竟,此刻的自己根本不是寧玥瀅的對手,在這裡多停留一刻,就會多一分危險。
寧玥瀅之外的六人,個個都耗盡了力量,倒是不足爲懼。除了寧玥瀅,他還擔心剛纔這裡的動靜過大,會引來北遙峰的其他弟子,以自己目前的狀態,要想對付他們只怕會非常困難。
他很深刻地明白自己此刻所處的形勢,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利,必須得儘快脫身才行。
目光,回落在喬玲霜身上。
這是他唯一能掌控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