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覺得她不適合生孩子?”胤想了一下,看着蘇荔。他沒說年氏是不是要生孩子,而是在問年氏能不能生孩子。
蘇荔冷冷的一笑,不發一言。
“說話,甩那個臉子給誰看?”胤搖頭,敲敲桌子。
“荔兒不說,說她能生,將來有事說荔兒心存報復,想害死她;說不能生,人說我怕她生兒子,怕搶寶寶的位置。荔兒腦袋又沒進水,去惹這事兒。”蘇荔也不傻,直視着胤的眼睛,胤白了她一眼,但並不生氣想了想,點點頭。
“有這點自覺性就好,剛福晉說得沒錯,後院女人之間就跟爺們在朝堂之上,雖不可存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總是要的,不爲自己,爲兒子也是好的。”胤這話就顯得沒頭沒腦起來。
這話一說,福晉又嗆了,胤側頭看着無辜的福晉搖頭。福晉沒想到胤竟然會這麼教蘇荔,這話說得,真是,擺明了讓她去和年氏鬥?那後院的平靜還要不要?真的鬥個天渾地暗的,自己怎麼收拾?
“別聽爺的,做你自己就好,年氏現在本就自己過日子,你們少打交道即可,久而久之,她自會知道你無害她之意。”烏喇那拉氏急急的說道。
蘇荔也不回話,只是靜靜的笑着。胤笑笑,把盒子還給她,“回去歇了吧!”
蘇荔看看那檀木匣子,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同福晉一起離開。
走出外書房,看書童遠遠的站在角門那,看她們出來,微微行禮,往裡叫了一聲,文覺從裡屋走出,看來是等在門口。看福晉他們離開了,他再進去。蘇荔目不斜視,隨着福晉慢慢的走向二門。
“如今你也看到了,爺提也不提她,心裡自然更重你。你也別使性子了,出去了幾個月。怎麼也變得嬌縱起來?昨天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放下,現在不是讓你忍着,只是不給她這個臉子,都是一樣的側福晉,不理她,過自己的日子,再挑事,不用你說。我也自容不得的。”福晉小聲的絮叨着。
蘇荔只是聽着。可是心卻飛向了別處。
“想什麼這麼出神?”福晉打了她一下。看來剛剛地話全白說了。
蘇荔略一思索。看看四周。纔看向福晉。“爺是什麼意思?荔兒覺得爺今天似乎很高興?可是他不是應該生氣嗎?齊家、治國、平天下。萬一荔兒鬧了起來。老爺子那兒怎麼說得過去?看着荔兒倒黴。可是不是也對爺地有影響嗎?”
“高興他是說了。因爲你昨兒一鬧。他倒是看出你對他地一片真心了。於是高興。”福晉擰了她一下。把醋意化在這一擰中。蘇荔笑着躲避一下。福晉也就不再玩笑了。再想想。搖搖頭。“至於說爺怎麼想。倒真不好說了。我還怕你回園子。逼爺去接你呢!他倒是說。無論你回來還是去園子都是對地。他也都支持。你說這是說地什麼話?真去了園子。年氏把話傳出去。即便是宮裡主子要保你。老爺子只怕也會覺得你恃寵生嬌。好容易積累地印象就又化爲烏有了。好在總算還不算傻。知道回來。”福晉輕輕地嘆息着。把利害剖析給蘇荔聽。當然這也是暗示了蘇荔。別再鬧了。等這事安靜一下。
蘇荔靜靜地聽着。細想着福晉轉述地話。兩個選擇都是對地。兩個選擇他都支持?這是什麼話?聯繫起在園子裡時。胤那含糊其辭地一句。爺不想他們過來。也不想你回去!原先是想着胤是貪圖安逸。現在看看。似乎他那時已經感受到了內院地不平靜。於是不想讓她介入。如今已經介入了。回園子固然能躲開。他可以繼續安逸下來。等着福晉忍不下去了。把後園清理乾淨。自己再回來倒是乾乾淨淨。不會讓任何污點濺灑到她和寶寶地身上;而自己回來自己面對危機更不爲錯了。首先是自行化解了康熙地信任危機。不用讓胤和福晉爲她擦屁股。更重要地是爲了寶寶。哪有天上掉餡餅地好事。什麼都指着別人爲自己清理跑道。自己舒服地走向成功?對寶寶地成長卻是不利地。及早地讓寶寶看清形式。不要以爲有了阿瑪、福晉、額娘地寵愛就什麼都有了。一切都建築在空中樓閣之上。一不小心便會大廈全傾、屍骨無存。當然這一切都是她地猜測。可是這種可能性卻是很大地。
“寶寶沒嚇着吧?這麼點孩子。昨兒地事一定嚇着了。唉!什麼時候才能安生啊!”福晉還在感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蘇荔一反常態地保持着沉默。不過也是。誰經歷了昨天那一場鬥爭之後。都會有所改變。福晉不說。只是不想點破吧。
“荔兒回來了,唉,昨兒你忽的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弄得大傢伙不歡而散,爺連飯都沒吃,這不,我讓人燉了蔘湯給爺,你要不要嘗一口?”年氏迎面而來,後面跟着個丫頭提着食盒。蘇荔沒看年氏,卻看了那丫頭一眼。
“碧雲呢?這位姐姐沒見過呢?”碧雲是年氏身邊的大丫頭,一般跟在年氏身後的都是她。
福晉看蘇荔問起,也擡頭看了一眼,也覺得眼生得很。
“是啊,哪來的?”
“一個丫頭,還值得姐姐問?烏蘭,這是福晉,這位是蘇……福晉。”年氏介紹蘇荔時,特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差點說走嘴。
蘇荔沒理會這個,看向了烏蘭,十六、七歲地樣子,小巧的個子,面容清秀,最特別的是一雙靈動的大眼,顯得清澈、純真,讓不那麼醒目的面容一下子就亮麗起來,而且眼神中沒有一絲畏懼,從從容容的給福晉和自己行了禮,乖巧的站在年氏的身後,看上去倒真是特別得很。退後時,蘇荔看到她有一雙天足,那應該不是漢人。烏蘭?在蒙語中,烏蘭是紅色的意思。她心念一動,再看看她身上地旗袍,這不該是一個丫頭該穿的。
“烏蘭是蒙古人?”蘇荔似笑非笑的回頭正視着年氏。
年氏眼神晃了一下,但很快點點頭,“是啊,荔兒還真是聰明,憑着個名字就看出烏蘭不是漢人了,不過,漢人不是也有烏姓嗎?”
“倒不是姓的問題,只是看她是天足,纔多嘴問了一聲。年姐姐不知道爺近日在用藥,不宜用參嗎?”蘇荔笑笑,溫聲說道,“再就是,蔘湯不宜冷食,咱們在這風口上說了半天的話,只怕都涼了,還是過些日子再送來吧!”
“那都是小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規矩,爺的外書房你都不能進,還帶個丫頭,讓爺瞧見了不是找不自在嗎?有事也說不清楚,快回去。”福晉揮揮手,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年氏動動嘴,最終沒說什麼,勉強給福晉行了個禮,回身便往回走了。蘇荔笑了起來,但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瘋了!”蘇荔覺得年氏真的瘋了,找這麼個人來爭寵,不是和當年那位王皇后有異曲同工之妙嗎?她也不怕於弄一個武則天回來把自己滅了?當然,在那之前,她們要滅地是自己這位雍王府地蕭淑妃。
福晉回頭拍拍她的腦袋,只是因爲她和蘇荔身高差不多,蘇荔其實還略高一些,但福晉穿着花盆底,兩人現在是平頭並進,所以福晉拍蘇荔額頭時,顯得有點滑稽。蘇荔再次笑了起來。
“笑什麼,人家這叫心眼,就算是自己肚子裡出不來,這位可是蒙古地。生了兒子,扯個貴姓兒,咱們寶寶還有地方站?”福晉果然也是老於世故,而且福晉直接,找人來不是爲了爭寵,而是爲了生兒子。
不過也是,如果連蘇荔都看出來了年氏的用心,福晉都跟這些人鬥爭十多年了,怎麼會看不出來,更何況,當年她還在鬥爭最殘酷的宮中生活了幾年,什麼事沒見過。
“萬一烏蘭是個不受擡的,生了兒子就翻臉呢?”蘇荔還是搖頭,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年氏想得到,難不成烏蘭就想不到?不過是相互利用,最終總會翻臉吧。“你真傻還是假傻?”腦門上又捱了福晉一掌。
但一下子卻真敲醒了蘇荔,是啊,自己真傻,有了兒子自是不會讓她活着了,然後跟胤說自己與烏蘭情同姐妹,自己又沒兒子,帶過自己養可不就是順理成章的,而且還可以故作大方的不改藉,將來真的爭權奪利時,那個兒子是蒙古額娘生的,側福晉養的,還有年羹堯這樣的舅舅,寶寶可不就是失去了絕對的地位?再想想年氏如果連蒙古人都找了來,應該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果然是處心積慮。轉頭看看福晉,其實她也可以這麼對自己的,可是她沒這麼幹,心裡一下子充滿了感激,輕輕的挽住烏喇那拉氏的手臂。烏喇那拉氏自然知道蘇荔此時的心境,只是拍拍她的手,算是無言的安慰。
“這丫頭有些古怪,眼神太鎮定自若,感覺有些像當年的小紅。”蘇荔想了想,扯到另一件事上,烏蘭在蒙語中也正好是紅色?
烏喇那拉氏笑了起來,剛剛的緊張情緒一下子就放鬆下來。兩人都默契十足的不再提這事了輕鬆自若的進了二門,與各自的丫頭匯合,分開各自回自己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