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靨

“程焱…若有來生,定要伴君舞動九霄,到得那時,我要你親口對我說:雪魅,你是我這生中見過最美的女子…笨蛋,以後沒有我照顧你的日子裡,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女子輕柔的聲音,伴隨着那絕世容顏之上浮現而出的悽美笑容,緩緩歸於塵埃。

“焱兒,倘若你還活着,記住,永遠都不要再回到程氏家族中了!不要怪母親狠心,而是…”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道女子淒厲的慘叫之聲響起,眼前的一切事物,便是被鮮血所指染。

“誒…命運,難道就真的無法改變嗎?”一道輕嘆之聲在程焱腦海中迴盪而起,似追憶、似悵然、似彷徨,徐徐未散…

“哈哈,程焱哥哥,快來追我呀?追上我了可是有好東西給你看嘔,這個東西就連得父母他們都沒有見過呢。”少女稚嫩的歡笑之聲,如清風般吹拂而過,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直至徹底消散。

“程焱,你這個窩囊廢,雪魅爲你而死,你居然這般無動於衷!”怒喝之聲,充斥着少年的腦海,喝聲中,蘊含的是那種鄙夷與憤恨。

……

程焱的意識之中,無數個畫面閃掠而過,令得他眼花繚亂,往往一個畫面還未曾完全看清,便已被另一個閃掠而至的畫面所取代,如此往復而已…

也不知過了過久,程焱的意識空間,再度歸於黑暗,有的,僅僅是那如同泥潭般的沉寂而已。

“砰。”

一道沉悶的破碎之聲如同劃破天際的驚雷般陡然自其沉寂的意識空間中炸響,程焱的記憶也在此時如同玻璃一般破碎開來,化爲點點星芒,飄散在黑暗的意識空間之中。

逐漸黯淡的光芒,最終無聲無息的消殞在黑暗之中,支離破碎的記憶,恐怕再已無法拼湊成一片完整的回憶。

意識,一直處於黑暗之中,而在那模糊之中,少年彷彿能夠聽見曾經在自己耳邊迴盪着的歡聲笑語,父親對自己的嚴厲呵斥…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少年眉頭微微一皺,垂下的眼簾強行的撕開一條裂縫,明媚的陽光透過這一絲細小的縫隙照射進來,使得少年頓感眼前一亮,陡然睜開了雙眼。

一下子坐起了身子,少年伸出雙手使勁的揉搓着太陽穴,自腦海中傳開的陣陣刺痛之感,讓得少年感到十分的不適。

定下神來,少年目光帶着些許好奇之色的掃視着四周新奇的環境,臉上也是有些喜悅浮現而出,因爲他發現,現在的自己正處於一間房屋之中,先前的自己也一直是躺在牀榻之上,雖然這間屋子看上去很是簡陋,但這種久違的感覺,卻是讓得少年感到有着一股暖流自心房流淌而過。

“爲何我會躺在這裡?”少年嘴邊喃喃的道,垂下的雙手情不自禁的緊緊抓着被單。

就在這時,一道“嘎吱”的開門聲響起,隨之走進來的,是一名頭上綁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女孩紅彤彤的小臉蛋,很是給人一種想要一口咬上去的衝動,藍寶石般的大眼睛,正撲閃撲閃的打量着這位甦醒的陌生人。

聞聲,少年猛的轉過頭去,凌厲的目光直逼眼前這位看上去僅僅只有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少年所做的這一連貫動作以及自那雙目之中所突兀間爆射而出的凌厲光澤,完全是處於他的本能。

被面前這位陌生男子用這種凌厲的目光注視着,未經人事的小女孩顯然是被少年這一的舉動嚇得不輕,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淚水梨花帶點般的自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落下,原本端在雙手中的一碗稀飯也是因爲小手的顫抖而摔落在地上。

見狀,少年先是一楞,不過當他回過神來時,卻是感到無比的尷尬,趕忙下牀,來到小女孩的跟前安慰一番。

其實少年的心中此時也是感到無比的鬱悶,明明自己只是那麼隨意的一眼看去,誰知道會把人家小姑娘給嚇哭,小女孩尖銳的哭聲傳至他的耳中,使得他那本就感到發漲的頭腦更是有種要面臨崩潰的地步,不過沒辦法,誰叫是他把小女孩給嚇哭的,只好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採用各種方法進行一番安慰…

在這種讓得少年精神倍感折磨的安慰之下,小女孩終於是止住了哭聲,衝着這位陌生的大哥哥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這讓得少年的心中頓時大鬆了一口氣,這小姑奶奶,總算是不哭了。

在少年的詢問下,他得知了這名小女孩的名字叫做雅茉,其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已是不在,陪伴她的,就只有一位已經年邁的爺爺。

得知了這一消息,少年的心中不知爲何竟隱隱作痛起來,似是在爲這小女孩的身世而感到悽婉,又似是…

“雅茉,爺爺回來了,那位昏迷中的小友可有甦醒過來嗎?”就在少年陷入沉思之際,屋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聽聞到這熟悉的聲音,雅茉邁着歡快的腳步,跑到屋外,沒過多久,肉嘟嘟的小手拉着一位身體佝僂,拄着柺杖緩步走來的七旬老人進入到少年所處的房間之中。

老人臉上透露出一股飽經風霜的滄桑之感,眼角更是有着歲月留下的深深褶皺,拄着柺杖的右手也是不斷的顫抖着,全身皮膚乾枯,給人一種虛弱之感,但不知爲何,少年卻是打心底對這位老人充滿着尊敬,年齡如此之大,身體狀況顯然也不是太好,卻還是能以一己之力將女孩撫養長大,此乃人們口中所稱頌的天底下最爲寶貴的親情!

“爺爺,你好,我叫…”少年衝着這位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當他要出言介紹自己時,竟是一下子愣在了那裡,整個人猶如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身軀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別人都有名字,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麼。

少年的一舉一動以及臉上所表現出來的神情,皆是毫無遺漏的落入到老人的那雙因歲月的滄桑而略顯渾濁的雙眼之中,不過透過那層渾濁,卻是能夠見到那掩藏於其下的睿智。

“這位小友,如果你不介意的,不妨就先暫時居住在寒舍吧。”老人拄着柺杖,開口道。

老人沙啞的聲音傳至少年耳中,令得他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情一下子恢復了清醒,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道:“多謝老爺爺,那我可就厚着臉皮住下了,雖然不知道在我身上究竟是發生了怎麼一回事,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那份空缺了的記憶!”

少年堅定的語氣,讓得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臉上的褶皺也是疊在一起,略作猶豫後,緩緩的道:“老夫從前有一位兒子,他的名字叫做陳楠,可是他…”

說到這裡,老人的眼眶逐漸泛紅,佝僂的身子微不可查的輕顫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暫時壓下了在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語氣略微有些顫抖的道:“這位小友,既然你暫時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那可否答應老夫一個要求?”

聞言,少年沒有做絲毫的猶豫,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眼前的這位少年竟是沒有做任何的思考就是答應了下來,老人的心中先是一驚,再度望向少年的目光,慈祥之色更加的濃郁了幾分,很是欣慰的道:“在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之前,老夫便以吾兒之名替你命名,稱你爲‘陳楠’。”

“‘陳楠’,真是個好名字,哈哈,太好了,我以後終於有名字了!”少年自房間中狂奔而出,內心的狂喜不可抑制的涌現出來,衝着天空大聲呼喊。

“從今後起,我便叫‘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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