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爲魔?

竭力用一股內力頂在心口,荼辰儘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往蠻荒古林。但是當他到達神魔之井的時候,仙帝離去,魔井重封,桃花林產生的巨大結界將殘餘魔氣半點不留的密封在了古林之內。

望着已經塵埃落定的一切,荼辰心生憤恨,他知道這場等待了萬年的戰爭失敗有多半原因是因爲自己太過輕敵,如果能全力與虯髯對抗,他絕對不會有機會去偷襲魔君!

當然現在反省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他平靜下來調息片刻,口中輕喝一聲‘來’!話音剛落,伴隨着風刃呼嘯,一道黑光自遠方飛馳而來。那是之前同樣被震飛的七尺長刀,感受到荼辰的氣息後自動飛了回來。

一時三刻過去,將狀態調整到當前最佳,荼辰手握長刀騰空而起想要嘗試劈開井口密集的精鋼鐵鏈。無奈他之前受傷實在太過嚴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恢復到之前的程度,飛到半空還沒等開始凝聚內力,胸口就如爆裂般劇痛起來,疼的他直接泄了力氣重重摔回地面……

接連嘗試了一次,身體越發虛弱的荼辰知道此時的自己對神魔之井已經毫無辦法,只有傷勢痊癒方可一試。

站在原地呆滯片刻,擡頭望着廣闊無垠的人間大地,荼辰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往何處,回味起剛剛那碗香噴噴還未吃完的熱湯麪,他背起長刀離開了蠻荒古林……

已經無法運氣飛行的荼辰沿着蠻荒古林外側的一條河流向下游行走,雖然已經忘記了來時的道路,但他記得這就是之前自己墜落的河道,只要一直走下去應該很快就會看到草廬。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陣蒼老的喝罵突然在遠處響起。荼辰心中陡然一驚,他聽得出這正是那老漁夫的聲音,於是連忙加快腳步疾行而至。

沿着河流轉過一個彎道後,熟悉的草廬果然出現在岸邊,只是眼前的場景已經不再祥和。兩隻被魔氣侵蝕的狼魔正按着老者夫婦貪婪的吞噬着魂魄,它們並無修爲,所以還是餓狼形態,周深滿是深黑魔氣。草廬已經坍塌了大半,院內的物品雜亂無章的散落在四周,看樣子老者之前進行過一番抵抗,卻始終都是徒勞。

看到這番場景,一股無名之火瞬間在荼辰心中燃起,他怒眉瞪眼雙手攥拳,兩隻狼魔頓時慘叫一聲,從口中吐出兩顆櫻桃般大小的黑色珠子,軀體立時化爲黑煙被微風吹散。

吞噬掉兩隻狼魔的魔靈,荼辰又恢復了些力氣,連忙衝到近前查探兩位老人的情況。老漁夫雖然還沒被吸走魂魄,胸口卻在與狼魔爭鬥的時候被抓了三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傷口深及內臟,想要救治早已來之不及。而老婦肉身雖全,卻被狼妖吸走了三魂六魄,此時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長大嘴巴喘了幾口氣,老漁夫緊緊抓着荼辰的手轉頭看了看老婦:“我……我們的兒子叫田祖,住在……陽城……老婆子一直想去看看,求……求你帶她去……去……”話沒說完,老漁夫胸口泄氣撒手人寰。

這是一種荼辰從未有過的感受,他只覺得胸口很悶,心中有無限的憤怒想要發泄!望着老漁夫的屍體看了片刻,他用力的點了點頭:“我一定完成你的心願!”

只剩下一魄的老婦情況很糟糕,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顫顫巍巍的從身上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破布交給荼辰。破布上歪歪扭扭的畫着一副地圖,終點正是陽城內的某一個地方。

埋葬了老漁夫,荼辰不耽誤半點時間,立刻背起老婦沿着地圖指示飛速趕往陽城。

這一跑就是七個時辰,荼辰堪比千里馬,在奔波了三百多裡後陽城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雖然身屬魔族,但進城後橫屍遍地的荒涼景象還是讓荼辰吃了一驚。穿梭在屍體密佈的街道之中,很快他們在一扇木門前停了下來,這裡便是地圖所標示的終點。

推門進去,院內空曠,只在臥室裡的木牀上躺着一男一女,中間還有一個四五歲左右的男孩。三人都已經被吸了魂魄,屍體泛白,眼窩塌陷。

荼辰將處在昏迷中的老婦放在牀邊輕聲問道:“你看看,他是不是你兒子?”

老婦聞聲睜開眼睛,當看到牀上一家三口的屍體之後頓時滿面悲傷,咬牙喊了句:“我的兒啊……”接着身體繃直也斷了生氣。

………

坐在高牆之上俯看整個陽城,荼辰內心有些空洞,總感覺自己充滿了負罪感,可是又想不通,身爲一個魔爲何會有這種本不該有的感覺……

在這處高牆之上停留了九九八十一天,荼辰看着陽城內六十萬屍首被人清理,看着陽城慢慢重建。傷勢一天天好轉,但打開神魔之井攻佔人界的目標卻慢慢淡化。

第八十二天,荼辰手提大刀重新回到了蠻荒古林,思索再三還是躍上半空舉刀劈了下去。刀刃劃過,封印並未被損壞,只是將井口的精鋼鐵鏈砍出了一道縫隙。魔君的一縷意識跟隨魔氣從神魔之井飄散出來,望着他開口獰笑:“荼辰,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現在就裡應外合,衝破封印!”

荼辰有些木訥,盯着那條縫隙看了半晌,最終單膝跪下:“屬下無能,無法衝破封印,懇請魔君割去魔都大將軍一職,將我逐出魔界!”

“什麼?”魔君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不可掩蓋的出現了些許驚訝:“你要脫離魔界?!”

“是!荼辰甘願承受任何責罰!”

沉默片刻,魔君雙眼紅光更盛,轉暴怒爲狂笑:“在人間駐足九十天,你竟然有了情感!好!我要你守着神魔之井五百年不得離開半步!五百年後,隨意離去!從此與我魔界再無瓜葛!”

荼辰雙手抱拳,將長刀立於魔井旁邊:“謝魔君恩准,荼辰領罰!”

魔君見狀笑的更狂,收回意識的同時留下最後一句話迴盪在井邊:“情是三界最大的弱點,荼辰,你會後悔的……哈哈哈……哈哈哈……”

意識散去,蠻荒古林內重新恢復了一片死寂。在這裡沒有任何生靈存在,陪伴荼辰的只有一顆顆枝繁葉茂的楓樹和那地面上厚厚的橘紅楓葉。他盤膝而坐停駐在長刀旁邊,將這在人界度過的九十日所看到的場景細細回想一遍,而後平心靜氣調勻內力默默數着時間分秒流過……

因爲是由仙帝所造,所以這蠻荒古林內的萬顆楓樹並非凡物,在這裡沒有春夏秋冬,每一個季節每一天楓葉都長勢旺盛,一種淡茶香氣彌散在四周映襯着漫天粹紅,算得上是人間少有美景。

五百年,是個極其漫長的過程,一個人度過更是寂寞萬分百無聊賴。自魔君意識散後,荼辰始終保持着盤膝姿勢坐落在神魔之井旁,未曾移動半分。偶爾有楓葉落在肩頭,他會睜眼看看四周,望着滿目橘紅心中靜若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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