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宴見黑衣青年打定了主意不承認，並不惱怒，只指尖稍稍用力，葉子周身立時竄起藍顏色的火焰，伴隨着陰靈尖利刺耳的尖叫聲頃刻間被燒成了灰燼。
莫玄羽哪曉得女子會突然發難將他施法的樹葉燒個粉碎，不由身體顫了顫，轉身拉過系驢的繩子就想走。
“死短袖，還想逃？”金凌哪肯放他走，拔出劍，幾個飛步擋住了莫玄羽的去路，一柄歲華唰唰作響，劍風極其兇狠，彷彿要將莫玄羽殺死方肯罷休。
“阿凌！”江雲宴沒反應過來金凌會忽然出手，見二人打起來頓覺頭疼，正要喝止二人，卻忽然發現這莫玄羽的身法中似有她相熟之處，不覺壓了壓眉眼審視着莫玄羽。
這人……真是像極了他。
可是爲何自己從前就沒有這般感覺？
還有，她可沒有忽視掉方纔莫玄羽見到她時，眸中的那一縷轉瞬即逝的喜色。
忽的，一道藍色劍芒閃電般掠出，打斷了江雲宴的思緒，她忙道：“金凌退後！”
語罷，一柄仙劍破空而至，與那道劍芒徑直相撞，發出低鳴嘶啞之聲，光芒陡然沖天而起，隨後各自分開，回入了主人的劍鞘。
突至的那柄仙劍似乎久未出鞘，驟然離鞘竟是鋒芒難擋，莫玄羽瞬間被收劍的劍氣撂倒，正好倒在一雙雪白的靴子之前。
劍氣散去，江雲宴看清來人，微微一笑：“忘機。”
白靴擡步繞過趴在地上的莫玄羽，不緊不慢，向前走了三步，拱手：“嫂嫂。”
“夫人，請恕晚輩們無禮。”藍忘機身後兩名小輩將莫玄羽扶起，領頭齊齊向江雲宴行了一禮，其中一位舉止更加內斂穩重的孩子恭敬道，“此間山上的縛仙網已盡數毀去，至於賠償，還望夫人能轉告江宗主一聲，姑蘇藍氏必定全數奉還。”
江雲宴使女之一的紅綃一直暗中跟着金凌，此時自林中走出，身旁還跟着個江家的僕從，兩人拱手稟報道：“稟二小姐，方纔一道藍光閃現，將宗主爲金小公子佈下的兩百張縛仙網全部破壞掉了。”
“嗯，知道了。”
“什麼！全毀了？你們！”金凌一聽姨母身邊的紅綃也來報他舅舅幫他佈下的兩百來張縛仙網全沒了的消息，當時就炸了，拔劍指着藍思追和藍景儀兩個，語氣衝的不行。
“阿凌。”江雲宴早看到了樹林中的寒芒，並不見怪，只瞥少年一眼，示意他冷靜，隨後看向藍忘機和兩個小輩，擺了擺手，“沒事，什麼還不還的，江氏和藍氏乃是姻親，這話真是見外了。放心，我回去同阿澄說幾句，他必是不會怪的。”
又不是四百張縛仙網，有什麼可怪的，沒由得讓其他世家瞧了笑話。江雲宴對於自己一早勸阻江澄布撒過多縛仙網一事暗自樂懷，自然不會將兩百張縛仙網放在眼裡。
再者，如今的雲夢江氏幾番擴展，家底更甚從前殷實，多年經營早對身外之物看淡了。
有什麼可怪的呢？
金凌被氣的夠嗆，瞪一眼藍家小雙壁，撅着嘴：“姨母，怎麼連你也……”
“我怎麼？”江雲宴好笑看他，伸手摸了摸金凌的頭，被他一手打掉，後拍了拍他的肩作安慰吃癟的少年人，語氣溫軟，“好啦別生氣了，不過兩百張網子而已，你鑽牛角尖做什麼？”
“不如這樣吧，下次姨母去金麟臺看你之時，給你帶你喜歡的物件玩意兒好不好？”江雲宴偏頭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回味過往的時光，不覺出了神。
“這可是姨母你親口說的，不許反悔啊！”到底還是半大的孩子，脾氣一會就過去了。
“好好好，都依你，姨母絕不反悔。”江雲宴笑着摸摸金凌的頭，心中想着回去之後早些讓使女銀羅四處去搜尋奇珍異寶，等幾個月後的金麟臺清談盛會就正好送去。
“對了忘機，我記得曦臣有讓門生參與此次的大梵山夜獵，你們此行……”江雲宴問。
“除祟。”
藍忘機簡答，隨後藍思追接了話茬：“回稟夫人，我與景儀奉命前往莫家莊除祟，豈料那莫家莊的邪祟非同尋常，若不是莫玄羽莫公子多有施以援手，只怕我們幾個是敵不過那邪祟的。”
“既是如此，當對莫公子致以謝意。”江雲宴點點頭，“行了，不打擾你們敘舊，我和阿凌先告辭了。”
“夫人且慢。”藍思追叫住了江雲宴，女子頓步回頭一望，溫和笑笑，“怎麼了？”
藍思追和藍景儀兩個孩子自小被姑蘇藍氏寄予厚望，素有藍小雙壁之名，就像當年的藍曦臣和藍忘機。
不知爲何，她總會對藍思追這孩子格外寬待些。
藍思追話道：“那邪祟今夜無端出現在莫家莊內，半柱香時間不到就連害三人，兇狠異常。只怪弟子等實力疏漏，竟讓它逃竄至了這大梵山……”
“哦？竟有此事？”江雲宴聞言挑了挑眉，眸中頓時濃聚起興致來，“可看清那邪祟是何物了？”
“兇邪乃一鬼手左臂，食人血肉。”藍忘機話畢，只看着江雲宴不語。
“明白了。忘機且放心，我若瞧見了，自會立即示警。”
說罷，江雲宴立即就拖着神色懨懨的金凌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同時意味深長回望莫玄羽一眼：“莫公子……是個有趣的人物。”
說完，一白色一金色的兩道背影漸行漸遠，至於藍忘機會如何“關照”那莫玄羽，自然不在她的關心範圍內。
雖不確定是不是他，可是以她的修爲，想來判斷是不會有錯的。
她相信那個人一定是回來了。
無論如何，只要他回來了便好，當年的一些疑惑總需要尋到根源方不算糊塗一世。
聽了江雲宴的話中有話，藍家的幾個門生不解看向藍忘機，藍忘機面色不改，眼風飄向莫玄羽的方向，情緒說不分明。
與那襲白衣對視，莫玄羽一愣，瞬覺頭大。
……他現在跑還來得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