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紋師,請你快過來——”大管家快步走到顧墨身前,緊張的低聲喊道。
只翻閱到第二本圖鑑的顧墨,不情不願的擡起頭,發現大管家臉色略帶蒼白,而將軍公子牀前,幾位高階紋師已經停止討論,圍到牀前,那些大夫也涌到了牀尾,顯而易見,一定是病情惡化了。
“路紋師,如你之前所說,公子胸部的紋身也開始化膿了。”大管家聲音裡已略帶上哭腔。
顧墨不禁皺起了眉,正想說,其實沒到頭部的紋身化膿,應該都死不了……
但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好暫時放下圖鑑,也快步走向牀邊。
他也擠不到牀前,只能透過間隙,看到少爺胸前的灰松紋身,根部開始流淌出漆黑的膿,那正是小腹位置,看着很是觸目驚心,很叫人擔心這少爺隨時就將嚥下最後一口氣。
身前的幾位高階紋師,仍在低聲爭論,是否需要洗掉修補部分的紋身,重新紋上新的紋身……但一旦洗掉原紋身,誰都不敢預測會引來什麼不可知的風險,萬一少爺因此一命嗚呼,大將軍遷怒於人,那可怎麼辦?
於是,更多的聲音是傾向於在少爺身上,再紋一幅解毒紋身。這也是他們之前的解決方案,但紋了幾幅,全部沒有效果,又重新洗掉……
顧墨聽着他們的爭論,心想壓根沒中毒,解毒紋身當然無用,無論你們紋幾張上去,都是無用功。
而將原來的修補紋身洗掉,再重新紋上修補紋身,那實在風險太高,好比大樓已搖搖欲墜,那是架構出大問題了,你還想拆掉中間某一層,重新再建一層,大樓將轟然倒塌。除非,一切推倒重來……
顧墨想,自己對於元力運轉的感應,確實遠在他們之上,又完全跳出了土著的紋身框架思維,所以才能看得如此分明通透。
繼而顧墨又想,但他們難得就完全懵懂了嗎?我看未必吧,要不然,主流聲音就不是紋上解毒紋身了,而是嘗試完全推倒,將原先的紋身全部洗掉,同時再紋上新的紋身圖案,哪怕不成體系,讓少爺從此實力大降,但還是有一拼的機會,救回少爺一命。
說不定已經有人大膽提過類似的方案,被他們駁斥了,既然人家在裝傻,我也應該裝傻……
顧墨裝出皺眉苦思的模樣,像想起了什麼,快步轉身,回到原座位,快速翻閱那本圖鑑。
他偷偷瞥了一眼大管家,管家的焦點已到別處,周圍衆人也沒注意自己,更是放心,又重新回到原先的那頁,恢復先前翻閱的速度,爲求默記準確。
終於,又是一個時辰之後……
顧墨心滿意足的將第三本圖鑑放下,閉上眼睛,將所有內容重溫一遍,確無遺漏,翡翠師祖的解毒紋身,只要經過一番深思,想必就能得出,心情不由得明媚了許多。
他雙手一伸,正待大大伸一個懶腰,不過睜眼發現周圍人人一臉焦慮,這還是人家病房,自己太過輕鬆可不對,便凝住動作,隨意活動一下頸脖,瞥了眼後門,心想找個機會,就偷偷溜走,遠離這處是非之地。
誰知一個高階紋師發現顧墨已經放下書,正呆坐原位,便道:“這位閣下,可有從圖鑑中得出什麼靈感?”
顧墨忙道:“實在慚愧,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張合適的解毒紋身……”
而另一個高階紋師,正在少爺的腰部,紋上新一幅解毒的紋身。
顧墨連紋身圖案都無需細看,心知肚明那肯定又是徒勞無功。
這時,大將軍長身而起,沉聲道:“某聽你們議論半天,遲遲不敢做出決議,始終是以最保險的方法來治療犬兒,可是存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理?”
這幾位高階紋師被說中心事,頓時臉上一紅,連稱不敢。
大將軍擺手打斷這些無意義的解釋,只道:“歸根到底,無論是否紋身中毒,但只要將紋身盡洗,重新繪畫,便可將犬兒救回,是不是這麼一回事?既然如此,還猶豫什麼,儘管一試!某也知道,將犬兒紋身推倒重來,風險最大,稍有不慎,犬兒便一命嗚呼……某在此立誓,只要爾等盡力而爲,哪怕犬兒闖不過這一關,某也絕不責怪!”
幾位高階紋師暗暗對望,心中歎服大將軍的決斷,只望這誓言也真的決斷有力,畢竟,洗掉全身紋身,又是在少爺如此虛弱之時,死亡可能性着實不低……
大將軍繼續道:“某乃一方邊境統帥,誓言已立,便絕不反悔。待會紋身洗滌,由李紋師執行,可?”
那李紋師忙應道:“喏!”
“主筆,便由範紋師執筆,範紋師是絡塵大師的得意門生,應是最佳人選。”大將軍又道。
那位範紋師臉色一白,主筆可是風險最高的位置,成了,他是頭號功臣;敗了,他是罪魁禍首……
顧墨這時已經偷偷溜到後門附近,他心中暗贊這將軍真是當機立斷,但他自己準備和門衛假稱一聲入廁,便遠離此地。
誰知大將軍對於紋身副筆的想法,異於常人,目光已轉向顧墨位置,道:“副筆一職,由路紋師擔任。路紋師之前能看穿化膿順序,頗有自己見解,應能擔起首席輔助一職,可?”
衆人的目光馬上投向顧墨,既有嫉妒,也有慶幸,嫉妒的是這路修遠啥也沒幹,就是之前頗有見地的一番話,就贏得大將軍這般高的信任,慶幸的是,這副筆的風險,僅次於主筆而已。
顧墨心中苦澀,人家問你可不可,你敢說個“不”字試試,他只好也拱手道:“在下盡力而爲!”
既然大將軍決定已下,片刻之後,大牀周圍便空出一大片地,主筆與副筆分立兩邊,負責洗滌紋身的李紋師立於下首,其餘高階紋師是立在他們身後,成爲了輔助者,只負責配製材料等打下手的工作。
對於他們而言,身份顯赫之後,何曾試過這般待遇,但在衆目焦點之下,尤其是大將軍那目光灼灼的注視下,他們着實無法也羨慕顧墨他們的位置。
主筆的範紋師,輕咳一聲,沉聲道:“師傅絡塵,爲公子打造這一套紋身時,隱隱成了體系,只不過不顯於形,難以察覺……”
他一開聲,顧墨便知之前倒是小瞧他了,原來他也看出,少爺全身上下的紋身,隱隱已有了體系的可能,只不過沒有自己那般篤定,這確實就是一套紋身體系。
範紋師道:“所以我們不能一次便洗掉公子所有紋身,這樣風險實在太高。我們先洗雙腳紋身,從下而上,重新繪畫紋身。先從……左足的石鵬鳥紋身開始吧!”
顧墨不禁道:“不可!”